第4章 第四章
“哈哈哈，笑死我了。”丁浩然捂着肚子，“所以宋岁音有没有答应和你结对子？”
下午放学，他们坐在学校前门那家黄焖鸡二楼，等着老板弄好。
齐玉书用筷子搅着桌上小碗中的酱汁，颇为郁闷：“没有，但不是完全没有。”
丁浩然来了兴趣：“那是怎么个说法？”
话音刚落，木质的楼梯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宋岁音就这么缓缓进入齐玉书的视线中。仍然是那副模样——黑白校服上拉链拉到了衣领处，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胸前戴着蓝色的校卡。神情淡淡。
齐玉书刚想开口，和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之后又抿紧了嘴。
他早上和宋岁音说的那句话，其实是带了点私心的。想问他狗的事情，直接说太突兀，又不太好意思，只好先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好点儿。
但宋岁音只是问了那句话，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意思是，只要他写检讨，宋岁音就答应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丁浩然问。
“我，”这家黄焖鸡放学之后人很多，不只有学生。齐玉书进来时一楼就已经坐满，在他们唠嗑的空档二楼也坐满了。齐玉书看着宋岁音的视线从他身上离开，巡视一周之后欲转身下楼，于是话锋一转，朝宋岁音道：“班长，过来坐啊。”
“你叫谁？宋岁音在这儿？”丁浩然转头。
十秒钟之后，宋岁音在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丁浩然看着笑意盎然的齐玉书，觉得他这个周末许是遭遇了什么。
老板很快就抬着黄焖鸡上来，由于太忙没有说口味辣度。齐玉书吃了一片土豆发现他这碗一点都不辣。
齐玉书：“你们谁点的口味是不辣？”
有宋岁音在同一张桌子，丁浩然也不好意思放开了吃，他那吃相往日不太雅观。
“我的是特辣没错……”
宋岁音被辣得小声吸气：“什么？”
齐玉书去看他那一碗黄焖鸡，只见里边飘着切成一截一截的小米辣。再看宋岁音，额头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冷白的脖颈上，鼻尖上和耳朵都被辣得泛起了红。特别是嘴唇，殷红。一张一合吐着气。
齐玉书从那张嘴上移开视线，扯了张纸给他：“班长，你辣也不会说？”
宋岁音拿过纸，没回答。
齐玉书又道：“我们换一下。”
“不用了。”宋岁音说，“都吃过了。”
“都是爷们，沾点口水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吃多少。”齐玉书直接伸手把自己面前那碗推过去，再把宋岁音那碗拉过来。他突然笑了，“还是说，班长你有洁癖啊？”
宋岁音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小声道：“谢谢。”
全程的看戏者丁浩然看的一愣一愣的。他翻出手机再百度上打下一行字：当你的哥们转性了怎么办？
晚上回家后齐玉书和丁浩然还有隔壁文科班的陈思寒约着打lol。陈思寒初中和齐玉书在一个初中篮球校队，比较熟悉，后来和丁浩然打游戏认识。三人没事就一起开黑。
齐玉书洗完澡，刚进语音的时就听到陈思寒喊：“别卖队友啊胖子！”
丁浩然嗤笑：“不卖你咱两一起殉情是吗？”
陈思寒：“能不能有点玩辅助的自觉性。”
丁浩然喊：“快跑快跑，对面打野过来啦！”
齐玉书就穿着个小背心，头发上的水滴在颈窝里，有点凉，他又穿了件外套。听着语音中的大呼小叫开电脑：“怎么了？这是被对面打爆了？”
“何止是被打爆，简直就是被虐杀。”丁浩然道：“你不知道我们这局，对面有一个特别会玩的打野，我们这边百分之九十的人头都是他拿的。”
说完之后发过来张玩家界面截图。
齐玉书一看，3/20。对方有五分之四的人头都是打野拿的。
“结束了。”陈思寒说，“大齐快来。”
“拉我。”齐玉书登录游戏，“可惜这把我不在，不然给你们表演一个逆转局势。”
等进入玩家加载页面时，丁浩然忽然道：“卧槽！我们又遇到这个人了！！”
“打野？”齐玉书低头。看到打野下方的名字是一团乱码。
“不是。”陈思寒说，“这回他是ad。”
对面ad的名字是英文——voice。齐玉书眯着眼睛看了两秒，看不懂。不过他玩的也是ad，刚好走一条，。便自信道，“来齐哥给你们报仇，打爆他。”
“齐哥我拿命辅助你。”丁浩然：“等下你不是喜欢打野，你ad能行吗？”
齐玉书说：“我全能，谢谢。”
十分钟后，他两双双死亡。
齐玉书：“没事，让他一个头。”
丁浩然：“我相信你！”
十七分钟后，他两死了第二次。
齐玉书：“没事，我们这波因为被对面四个越塔。”
丁浩然：“嘶。”
二十五分钟，他和对面ad一换一。
齐玉书：“你哥牛吧。”
丁浩然：“……1/4/0？”
二十九分钟。
左下方队友打字：“下路两个能不能别送。”
齐玉书打字回怼：“送你大爷！你他妈一个打野来下路抓过人吗？滚！”
陈思寒：“哈哈哈。”
半个小时之后，游戏结束。
游戏失败，最终齐玉书的战绩是2/7/4。
齐玉书深呼吸一口，听着丁浩然安慰他：“没事哥，打野你还是相当牛的。射手的话，你只是……你压根就不会射手啊哈哈哈。”
“不打了，去写检讨。”齐玉书退出组队房间。
他还挂着语音，陈思寒问：“什么检讨。”
丁浩然替他回答：“迟到的五百字检讨，没听小敏月说要写这玩意……”
丁浩然的声音戛然而止，齐玉书把语音也退了。
默默点开voice的英雄页面，他发现这人胜率很高，每个英雄都在百分之八十左右，除了辅助基本都玩。
他点击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立刻就通过了。
有点意料之外。
齐玉书开了个1v1的房间，在好友列表里邀请对方。
邀请被拒绝。原因三个字：接电话。
果不其然，voice的头像变灰了。
齐玉书翻开背一年半多仍旧崭新的书包，掏出卷子，看了一眼打算还是明天上课去抄。又翻了会他那乱成一团的书桌，勉强找到一支写着还算顺滑的笔、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笔记本。撕下一张打算写检讨。
写了一百个字就开始困。
时间才九点半，齐玉书按了按眉心，猜想自己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心中灵光突闪，齐玉书想起来昨天头疼的时候好像也是九点半左右。
该不会——
想法刚在心头萌生，他眼前刹那天旋地转。
淡淡的柠檬香味，熟悉的黑白世界，后颈有点痛，齐玉书看了一眼腿。
他再次回到了哈士奇身上。
齐玉书趴在茶几旁，听到宋岁音偏冷的声音。齐玉书抬头，看到他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在和谁打着电话：“养狗不会耽误成绩的。”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微微蹙眉，看起来不太高兴，“我自己能照顾，不用送别人。”
送人？齐玉书耳朵动了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突然有点害怕。站起来用扒拉宋岁音的膝盖，轻声哼哼。
宋岁音伸手摸它的头，宛如安抚一般小心翼翼和温柔，语气也很快软下来：“我已经给它取名字了，今天放学之后还带它去打了育苗，钱已经花了。”
打疫苗？难怪他觉得后颈痛。
宋岁音仍在打电话说：“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搬家。我妈去世了这么多年，你也不需要愧疚没有陪伴我。我已经快十八岁了。”
他说的很碎，语调很慢，语气很平缓，像缓缓流淌的水。
齐玉书总算知道为什么宋岁音家里没有人了。齐玉书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有些失意的神态，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宋岁音挂了电话后，将他抱起来。
齐玉书现在半大，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在宋岁音的怀中，头抵在宋岁音的胸口，能听到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他突然有些心疼宋岁音，便用头去蹭对方胸口。
“酥酥，你是在撒娇吗？”宋岁音有些好笑。
狗屁，明明是在安慰你。
可惜齐玉书不能说话。
“其实我也没有很难过，我爸在临市教书，只有周末才能回来，我都习惯了。”宋岁音说，“不过有你的话，我也不会特别孤独了，不是吗？”
齐玉书心中一窒。
原来班上传的那些，什么年纪第一的宋岁音只喜欢学习都是假的。说白了，宋岁音也是一个普通人，也会害怕孤独。
“不过……”他听到宋岁音说，“一个人也能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我跟你说我的班上有一个特别有趣的人，我总是忍不住逗他。”
齐玉书：“……？”
宋岁音继续道：“早上升旗的时候他迟到了，本来想放他一马，结果看到他装肚子疼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玩，我就让他写了五百字的检讨。”
齐玉书：。
我真是疯了才会想安慰你。
他怒了，用舌头去舔宋岁音的脸。
狗舌头上有倒刺，弄得宋岁音有些痒。
“唔，酥酥别舔，我刚洗过脸。”宋岁音将他轻轻推开，眼中带着明媚的笑意。让齐玉书微微一怔。
他好像第一次看到宋岁音这么笑。
可为什么是对着一只哈士奇？？
莫名地，齐玉书就感到有些不甘心。
“离睡觉还有点时间。”很快，宋岁音重新去洗了脸，“你要不要看我打会游戏？”
宋岁音这学霸还会玩游戏？
齐玉书不可置信，跟着去宋岁音房间。
房间布置简约，白色的窗帘，有一个很大书柜，几乎放满了书和奖杯。齐玉书还看到几本他也看过的漫画。
和他那个乱糟糟的房间截然不同。宋岁音的房间干净整洁，连书桌都收拾得一丝不苟。
电脑桌比较高，齐玉书够不到，他被宋岁音抱在腿上才刚好看到电脑屏幕。
宋岁音桌面壁纸是系统自带，软件少到只有一排。其中最下方的是一个齐玉书相当熟悉的游戏——lol。
齐玉书微微睁大了眼睛，心中震惊。
他觉得宋岁音玩这游戏岂不是会被乱杀。
然而等齐玉书看到登录页面宋岁音的昵称后，他突然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头顶撞到了宋岁音的下巴。
“怎么了？”宋岁音动了一下腿，揉了下下巴。鼠标点击登录。
那个熟悉的昵称，就是齐玉书不久前加上好友的voice。他还能从好友栏中，看到自己灰掉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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