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禾公子诞生
燕秋尔又将那张黑色的面具戴上,而后拖着青玦往花月阁的大门走去,一路上气势汹汹地踹开好几道门,那架势吓得青玦脸色都发了白。
“小郎君……小郎君要做什么?我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了!”青玦一个劲儿地往后使劲儿,可被花月阁娇养出的身体哪里使得出可以与燕秋尔相抗的力量?
燕秋尔丝毫不理会青玦带着哭腔的反抗,一路使着蛮力将人拉出了花月阁,往平康坊的大街上一扔。
“你自己瞧瞧你所在的平康坊是什么样子!”燕秋尔笔挺地站在青玦身边,没了平日里的温软,疾声厉色道,“平康坊的青楼大大小小二十几家,只有你花月阁没有后台吗?只有你花月阁小门小面吗?只有你花月阁入不敷出吗?可那又如何?今夜平康坊里只有清平乐坊一家营业吗?!你看看你们的两边,看看你们的对面,你看到人家是怎么招揽生意的吗?你看到人家是怎么讨生活的了吗?”
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当街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郎君责骂,青玦窘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可只要他挪脚想要逃回花月阁,这小郎君就一定会粗鲁地将他拦住拽回来,他逃不掉,就只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被骂。
“那、那是他们能招揽到客人。”青玦弱弱地反驳。
可想而知,青玦的反驳引起了燕秋尔更大的怒气。
“他们能招揽到客人?那你花月阁为何不能?你楼里的人比别人家的姿色差吗?有人将你这门面堵住了不让人看见吗?”
青玦咬唇,半晌才抖着嘴唇说道:“花月阁已经落魄了,何苦再招揽生意糟蹋弟弟妹妹们?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他们,只要他们一切安好,我就……”
哈!竟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为了别人,这份胸怀还当真是让人作呕!若非是他头顶上那金灿灿的数字看着是顶有用的,他定把这厮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他今儿就非治治这厮不可!
“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他们安好是吗?好!你跟我来!”燕秋尔拉上青玦,抢了旁边某家青楼客人刚空下来的马,硬是将青玦拽上了马,像是没听见周围人的各种怒吼咒骂一般,打马就走。
上元节的夜还是冷的,尤其是打马疾行之时,拂面而过的风更是冷冽如刀。
青玦从未骑过马,年幼时不曾,入了花月阁之后足不出户更是没机会骑马,而这第一次体验不是在暖阳之下于草场漫步,不是在月色之中湖畔徐行,而是在冷风中飞速疾行,青玦吓得在燕秋尔的胸前缩成了一团,死死抓着燕秋尔的手臂,僵着身子连惊叫都不敢。
燕秋尔对常安城的大街小巷极为熟悉,打马疾行于夜色之中,转眼就入了青龙坊内,缰绳一勒,便停在了曲江的支流旁。
“下来!”燕秋尔拽着青玦下马的动作依旧谈不上温柔,一路将青玦拖到水边儿,燕秋尔开口道,“你方才说你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你花月阁的兄弟姐妹就可以,是吗?那好!本郎君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你现在投湖自尽,本郎君便立刻买下花月阁……不,本郎君替你花月阁里的所有兄对姐妹赎身,并且带入燕家,保他们日后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他们再也不用被人糟践!怎样?跳是不跳?”
青玦呆呆地眨眨眼,有些发懵:“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要我立下字据还是发个毒誓?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我若是立下了字据或者发了毒誓,你便要立刻跳下去,不然我便将你丢下去!本郎君向来言而有信言出必行,可不能因为你坏了自己的好名声!”虽然言而有信和言出必行这两个词并不是这么用的,可燕秋尔就是想吓唬吓唬青玦。
“我……我……”青玦看着月光下泛着冷光的水面,双腿大颤。
“怎么?不跳吗?”燕秋尔冷笑一声,“不过就是平康坊里姿色平平的小倌,你凭什么以为别人会无偿帮你?我就是把钱丢进水里还能听个响,用来帮你我能得到什么?现在我就要你一条命,只要你死,我立刻去救花月阁的所有人,用你一条贱命换花月阁所有人的自由,这买卖可合算得很!你不是能为他们放弃一切吗?你不是可以为了他们去死吗?那你还在考虑什么?你倒是跳啊!你好好想想,你这一跳,你最珍惜的那些个兄弟姐妹可就全都能脱离平康坊,即使得不到完全的自由,也可以活得有尊严了,多好啊。”
青玦一咬牙,迈开腿向前走了两步,可也只是两步而已,那之后青玦便再也迈不开腿了,而青玦距离水边儿也只差两步。
“怎么不往前走了?”燕秋尔跟上两步,又站在了青玦身边,“哦,对,我还没发誓呢。”燕秋尔清了清嗓子,似模似样地开口道,“我燕秋尔指天发誓,在青玦投湖自尽之后,立刻为花月阁内所有人赎身,并带回燕家予其安身立命之处,如违此誓,苍天不佑!”
青玦在燕秋尔开口起誓之时便已想阻止,可燕秋尔故意忽略了青玦的声音,而且誓言说得极快,根本就没给青玦阻止的机会。
起誓之后,燕秋尔复又看向青玦,淡然道:“好了,我已立誓,你跳吧。”
青玦的脸色比那月光还要惨白几分,死盯着那冰冷的水面,半晌才语气坚决地说道:“天地为鉴,小郎君既起了誓,可要说到做到!”话音落,青玦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迈开腿向前。
燕秋尔一语不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青玦向前。
一步。青玦离那水面又近了一分,想这世间冷漠,他早已将生死看淡,有花月阁的哥哥姐姐们爱护,他才得以走完半生,体验这世间少有的关爱与温暖,他知足了。
两步。青玦已站在水边,暗想自己这一副残破的身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就已无颜活于世间,可弟弟妹妹们尚且年少,他们还可以重返正途,还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若能用他一条贱命换他们的安稳未来,倒也是值了。
三步。冰冷的水打湿了青玦的鞋袜,刺骨的冷意自脚底板迅速蹿上,激得青玦打了个哆嗦。原以为他会死在花月阁里,却没想到到竟是要沉尸湖底了,弟弟妹妹们若是知道,该哭了吧?
四步五步。水将过膝,青玦冷得牙齿打颤。哭也不要紧,弟弟妹妹们很快就能过上新的生活了吧?他们会很高兴的。他们会高兴的……他们都会过上新的生活……而他的一生却要终结于此,再也没有转机……
六步七步。因着在水中踉跄一下,青玦虽是走了七步,可实际上的距离要更远一些,以至于水已过腰,流动着的水推得青玦摇摇晃晃的,青玦的身体冷得发麻,那冷似是侵入了五脏六腑一般,难受极了。他就要死了吗?
青玦突然止住了脚步。他要死了吗?这就要死了?青玦摇晃着站在原地,久久迈不出下一步。
“怎么不走了?就差一点儿了。”
燕秋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青玦被吓了一跳,缓慢地转头去看,就看到燕秋尔不知何时竟也下了水,正走在他身边。青玦晃了晃头。他是冷傻了吧?这大冷天儿的,小郎君怎会进到这冰冷的水里。
“走……我走……”青玦的声音都已经开始打颤了,嘴上这样说着,青玦却是看着近在眼前的水面,一动不动。
再往前走,他真的会死。
“你倒是走啊!”燕秋尔似是等不及了,猛推了青玦一把。
青玦被推得身子一歪,脚下没能站稳,噗通一声歪倒在水里。冷水瞬间将青玦整个包裹住,涌入口中直入体内,青玦这才发现,他刚刚所感受到的冷意和难受跟现在一比简直不值一提,呼吸越来越困难,青玦下意识地开始挣扎,挣扎着想要破出水面。
站在旁边的燕秋尔冷冷地看着,见青玦的脑袋似要出水,突然伸手又使劲儿给按了回去。
觉得自己一生可悲生无可恋了是吗?觉得人能轻易得到一条命所以轻易丢掉也无所谓吗?会这样想一定是因为他还没死过!那就让已经死过两次的前辈来好好教教他死是个什么滋味!
脑袋被人扣住使劲儿往水里按,力道大得青玦完全无力反抗,青玦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不清。在花月阁里他常被客人恶劣对待,也多次尝过将死的滋味,可却没有一次是这般恐怖的,他怕,他真的怕了。
他不想死!
这个想法才一出现,青玦就不知道哪儿来了力气,竟挣开了燕秋尔的手,还伸脚踹了燕秋尔的一脚。
燕秋尔被踹得后退一步,知青玦就快站起来了,却没再阻止。
“噗哈!”青玦破水而出,但两腿发软,怎么都站不直,只能在水里一个劲儿地扑腾。
燕秋尔睨了他一眼,见青玦差不多缓过神来了,便上前一步,作势还要把他按下去。
“不要!我不要!”青玦慌忙躲开,一脸惊恐地看着燕秋尔。
“怎么了?你不是想死吗?怕你掌握不好深浅花费太长时间憋着难受,我可是好心帮你啊。”燕秋尔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不要!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呜呜……我不想死……呜呜……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只是想保住花月阁,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有花月阁了……我就只有花月阁了!”说着,青玦竟哭了起来。
“你就只有花月阁?你应该庆幸你还有花月阁!你以为你很惨吗?你衣不蔽体了吗?你食不果腹了吗?你无房无瓦露宿街头了吗?你没手没脚重病缠身了吗?你以为你很惨,可你看看这天下有多少人比你还惨?!多少人想要得到一个花月阁却求而不得!你凭什么自怨自艾?你凭什么怨天尤人?想死?你倒是去啊!只说不做你吓唬谁呢?你倒是尽早死了,好让你的那些哥哥姐姐们看一看,他们费心费力延续下来的这条命是被人怎样的作践!”
燕秋尔对着青玦就是一通吼,吼得青玦越哭越大声,似是要将这么些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埋怨全都哭出来一样。
“哼!走了,回去了。”燕秋尔爽了,便伸手揪住青玦的衣领,将青玦往岸上拖。
青玦也不反抗,只管一路哭,一边儿哭一边儿咒骂,咒骂老天,咒骂抛弃他的父母,咒骂将他卖进花月阁的舅父,咒骂那些糟践他的人,总之能想到的人都被青玦骂了一遍。
燕秋尔听着烦,却没阻拦青玦的咒骂。有些情绪总是要发泄出来,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快马回到平康坊,燕秋尔却在离平康坊不远的地方先勒马停住了。
“你骂够了吗?骂够了就闭上嘴,别在平康坊里丢人现眼!”
青玦的咒骂戛然而止,转头看了看平康坊的牌匾,吸吸鼻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燕秋尔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打马进了平康坊,不理会周围异样的视线,扯着青玦进了花月阁。
“天啊!青玦你去哪儿了?怎么身上都湿了?你身后这位是……”
刚一踏进花月阁,青玦就被一群人给堵住了。他们原本是想跟青玦再商量一下花月阁日后出路的,谁成想竟是没能在花月阁里找到青玦。青玦从不离开花月阁,这突然一消失,所有人都没了主意。都不知道青玦会去哪儿,他们要去哪里找?
听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问话,青玦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燕秋尔。
燕秋尔正在想办法拧干自己身上的水,偶然一抬头就见青玦正在看他。看他做什么?
“还站着做什么?去把湿衣服换了去!”
“哦。”青玦乖巧地应声点头,然后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燕秋尔挑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这乖巧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儿?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是……欠虐?
看着这样乖巧的青玦,其他人也是愣了愣,而后全都看向燕秋尔。
“那个……这位阁下,若不嫌弃便随奴婢去后院找件干爽的衣服换上吧。”
“多谢。”燕秋尔也不客气,道了谢之后,便跟着人去了后院,换上一件不知是哪个小倌的衣服,一身的脂粉味儿。
换好了衣服,燕秋尔便出了门,一出门就撞上了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的青玦。
燕秋尔疑惑地看着青玦问道:“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青玦低声答道。
等他?等他还需要站在这门口:“有话跟我说?”
青玦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
燕秋尔冲天翻了个白眼。这青玦是没事儿,只不过有病。
“这花月阁你还卖吗?”这一句燕秋尔只是随便问问,青玦若说卖,那他便买下,青玦若说不卖,那他就想办法让青玦想卖。
结果青玦没让燕秋尔多花心思,直接将地契和花月阁里所有人的卖身契给了燕秋尔。
“你不问我什么条件就卖了?”燕秋尔接过那盒子,狐疑地看着青玦。
“什么条件都卖。”青玦嘴角一扬,微微一笑。
燕秋尔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铜板,丢给青玦,语气轻快道:“既然你说什么条件都卖,那我出一枚铜板,买你这花月阁和花月阁里所有人。”
青玦下意识地接住那一枚铜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扬起的嘴角一点点向下拉扯,最终一脸委屈地看着燕秋尔。
燕秋尔忍俊不禁。
“花月阁既已归我所有,那这里的一切就都得是我说的算,不然我就将你们送给左家。还有,花月阁自今日起闭门谢客,你们的日常开支我会让人送来,之后我会抽空过来。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你自己去想,记住,买下花月阁的不是燕家五郎君燕秋尔,而是禾公子。禾、公、子,记住了吗?”燕秋尔一边说一边往有窗户的地方走,待走到窗边之时,话也已经说完了。
“记住了。”青玦赶忙点头应下。
“嗯。走了。”燕秋尔最后将自己的那袋钱丢给青玦,然后抱着装着地契的盒子纵身跃出,踩着常安城各家的瓦片直奔昌乐坊,将地契和花月阁众人的卖身契藏入他在昌乐坊的宅子里之后,才赶忙回府。
燕秋尔回到燕府时已是子时过半,然而燕生与一众郎君却还未回府,只有出去玩的都回来了。
燕秋尔偷偷溜回自己院子的主屋后边儿,从后窗翻进了卧房,迅速将身上那不知是谁的衣服脱下来塞到床底下,换了自己的衣服,而后才向外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对外边儿喊道:“金豆!夏云!”
“五郎君,您叫婢子?”
训练有素的金豆和夏云一听见燕秋尔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已经下意识地跑到了屋里,两眼无神迷迷糊糊地看着燕秋尔。
看着睡眼惺忪的两人,燕秋尔心下有些愧疚,可该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吩咐,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一身的脂粉味:“睡了一觉热了一身汗,你们去给我弄点儿水来。”
“水?哦,水!”两个人得了吩咐,又迷迷糊糊地出了门。
这两个人没问题吧?燕秋尔轻笑一声,便在房里找起火盆来了。谨慎起见,他得把那套衣服烧了。
然而燕秋尔才刚找到火盆端在手里,他此时最不想碰到的人就来了。
“大晚上的敞着门,你不睡觉做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燕秋尔端着火盆僵住了。好死不死的,燕生怎么来了?燕秋尔瞄了一眼床下,觉得他那衣服藏的还算是隐蔽,这才端着火盆转身,“惊喜”地看着燕生。
“阿爹?铺子里的事情都忙完了?”
“嗯。”燕生将燕秋尔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疑惑道,“你端着火盆做什么?”
“这个?”燕秋尔低头看着手上的火盆,急中生智,“还不都是夏云迷糊,竟将火盆放在过道中间了,我这不想给换个地方嘛。”说着,燕秋尔便将火盆小心地放在了不碍事的地方。
燕生走近燕秋尔,伸手揉了揉燕秋尔的头顶,问道:“你不睡觉到处溜达什么?”
“人有三急啊。”燕秋尔咧嘴一笑,“都这么晚了,阿爹不回世安苑休息,来我这儿是有事?”若是没事儿的话您就快些回去休息吧!
“没事,过来看看。”说完,燕生转身坐在了外间的胡床上。
累了一天,他原本也是想直接回世安苑休息,可走到东西两苑的岔路口时,他的脚步那么一顿,就拐到西苑来了,总觉得不看看这孩子他今晚会睡不好。
怎么还坐下了呢!燕秋尔一惊,也赶忙去燕生身边坐下,刚好挡住他的床。
“看看?看什么?”燕秋尔这是没有话题硬扯个话题来问。
燕生睨了燕秋尔一眼,笑道:“看看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燕秋尔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知子莫若父啊!
“五郎君,水准备好了……见过主君。”夏云端着一盆热水进门,看到燕生的时候心里一惊。
主君可当真是对五郎君上心啊,都这么晚了还要来看上一眼。
“水?你要水做什么?”燕生再一次疑惑地看着燕秋尔。
燕秋尔心中欲哭无泪,却还必须强颜欢笑:“今儿晚上也不知为何那么热,睡出了一身汗。”
“所以就大晚上的折腾你的女婢?”燕生笑着瞪了燕秋尔一眼,视线从燕秋尔的衣领瞄进去,却没发现汗迹。
听了燕生这话,燕秋尔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夏云被吓了一跳:“主君言重了,照顾五郎君是婢子分内之职,婢子自当随时听候五郎君差遣。”
“嗯。”燕生对夏云表忠心的言论兴致缺缺。
“水给我,你出去吧。”见夏云端着那盆水不知如何是好,燕秋尔只得起身解救夏云。
燕秋尔这一动,燕生突然闻到一股香气,那香气似是……脂粉的味道?可五郎的身上怎么会有脂粉味儿?
燕生蹙眉看着燕秋尔,突然开口问道:“五郎,今儿晚上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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