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手掌捧起少年的侧脸
最终苏郁白还是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去，只不过这一回他身边多了个人，用餐地点也是慕青寒事先让人打点好的，没有其他不愉快的事再发生。
他之前租用的画舫来自岸边一家酒楼，船工已经被送了回去，那船主不小心撞到人，也因为苏郁白的缘故不敢再颐指气使的得罪人。
都不用掰扯，早早就把赔偿送了过去是，等回到府上，管家上来禀告，船主背后的东家往慕家又送了一批赔礼过来。
苏郁白低头看过去，发现地上放着几个打开的宝箱，里面多是些金银饰品，这些东西远远超过了画舫本身的价值。
送这些东西过来，人家本身就不是为了让画舫继续开下去，只是怕惹恼了男人，被清算到自己头上。
慕青寒眼神冷淡的扫过，面上毫无波澜。
他拉过苏郁白的手，帮少年理了理身后的长发，随口问道：“有你喜欢的吗？”
今日又是逛街又是买宅院，在外面走了半天的路，苏郁白没抗拒慕青寒亲密的动作，顺从的靠过去，额头抵在男人胸口。
“嗯……不需要这些，先生，我想回去休息了。”苏郁白小声说道。
他这具身体年纪还小，跟男人有着体型上的差距。从围观者的角度看过去，少年低垂的眉眼乖巧又精致，慕青寒低头将人半抱在怀中，当真如同一位慈爱的长辈。
男人用手掌捧起少年的侧脸，不动声色的观察他困倦的面容，眼中无端生出几分温柔，放轻了声音缓缓开口，“累了？”
苏郁白默默打了个哈欠，眼中多了一些水汽，在慕青寒这里，他也不用遵守那些尊师重道的礼仪，声音不仅慢吞吞的，还有些黏糊糊的鼻音。
明明也没说任何过分的话，听着却和撒娇没什么两样。
“唔，困了。”苏郁白把下巴往慕青寒的手上一搭，长睫如羽翼般合上。
没有很累，但他现在想休息了。
在书院读书的最后一年，苏郁白被男人宠的愈发厉害，几乎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
慕青寒对旁人不假辞色，气息比冬月里的风还要寒冷，却愿意推着轮椅每天风雨无阻的来接少年下课。
同窗只是羡慕苏郁白能得到山长的另眼相待，有了开小灶的机会。
事实上，苏郁白的学业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操心，两人待在一起很少做学问，最多就是各自看各自的书。
又或者是被安置在旁边休息，等慕青寒给他做饭，在男人长久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苏郁白被养得有些慵懒。
一个人的时候倒也无妨，但待在慕青寒身边时总会娇气一点，可能是因为下意识的依赖，也可能是因为信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毫无疑问，这样的结果就是慕青寒想要看到的。
在苏郁白将下巴搭上来时，慕青寒平稳的呼吸忽然停滞了一瞬。他低着眉没说话，片刻后，弯腰轻松的将小孩抱起。
苏郁白躺在他的臂弯里，口鼻都埋在男人衣领处，全是淡淡的青竹气息。
慕青寒在低头与他说话时，胸腔也跟着轻微的震动，韵律温和，“睡吧，我现在送你回房间。”
“……”留在厅堂内的管家和墨白对视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全都选择的了缄默。
本来画舫撞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私下协商好赔偿，甚至都不用报官。
可一边是二皇子的人，一边是慕青寒的人，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朝上又有人弹劾二皇子，政敌们把这件事捅到皇帝那里，借此机会纷纷参了他一本。
二皇子早就在皇帝这里留下了名字，跟慕青寒又有私怨，很难证明当时的情况并非出于他本愿。
本就被停职在家，这下又罪加一等，皇帝干脆下了道圣旨，罚他禁足，在家里闭门思过。
那边二皇子在家里是否憋屈不知道，其他派系的人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父皇生了这么大的气，他就这么看重喜欢慕御吗？”三皇子来到母妃的宫殿里，坐下后脸色难看的喝了一杯凉茶。
贵妃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钗，雍容华贵的坐在软榻上。
宫里没有皇后，她就是最尊贵的那一个，受封之后气色越养越好。
侍女们都守在宫门之外，两人私下说话也不用太顾忌。
贵妃没有儿子那么冲动，抬起眼淡淡道：“再怎么样，慕御也是长宁公主唯一的子嗣。慕家祖上因为功勋受封，势力影响不小，现在还有一个不好惹的慕济影，陛下自然不会寒了臣子的心。”
三皇子神色顿了顿，他又何尝不知道慕青寒有多不好招惹，长宁公主还是皇帝嫡亲的妹妹，男人的背景越尊贵，他就越心慌。
论及手腕和能力，他和几个哥哥都比慕青寒差了一大截。
“慕御身上同样流着皇家的血，父皇又那么喜欢他，万一……”三皇子话说到一半，呼吸急促的停住，眼中一道厉色闪过。
贵妃嗤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喜欢？你确定陛下喜欢他吗？慕御因为身体抱恙而辞官，离开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一年里，你的好二哥不都好好在位置上待着吗？”
要是真的要为外甥主持公道，皇帝早该让禁卫军统领的位置换人，而不是一直拖到现在。
眼看着几个儿子的势力越来越大，身下的龙椅皇帝坐着也越来越不安稳。他借着旧事打压儿子，想必这时候，慕御已经被二皇子深深记恨上了。
明明是利用人家，偏偏要做出一副情真意切的姿态，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今圣上确实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三皇子：“………可是，父皇确实很想要重用慕御，还让他帮忙处理政事。”
贵妃无语的看他一眼，秀眉微微皱起。
“慕御跟你们兄弟几个都不对付，又不会结党营私，陛下当然喜欢用他了。你以后少跟二皇子那些人打交道，做好手头事，也别主动招惹慕御，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三皇子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声问道：“您是不是也觉得慕御比我优秀？”
贵妃：“………”
那不然呢？我的宝贝傻儿子。
苏郁白每日睡到自然醒才起来，慕青寒还好，住在一个院子里，还会时常来找他。
虽然看着也不清闲，但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宝贝徒弟这里。
慕府的另一个主人，慕济影，每日早出晚归，倒是几乎看不到影子。
太阳逐渐偏西，柔和的光线透过镂空的窗户照进室内，在地上留下细碎的光影。
苏郁白午睡醒来，慢吞吞的睁开眼。
男人身着一袭天青色的外衣，一边衣袖被少年压在身下，坐在软榻边上陪着他，另一只手拿着卷宗仔细阅读。
苏郁白后知后觉的抱着被子坐起来，把慕青寒皱巴巴的袖子推到边上，迷迷糊糊问道：“你在这里待很久了吗？”
慕青寒放下卷宗，清冷的眉目看向他，眸色中都是少年漂亮精致，又毫不设防的模样。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苏郁白身后顺滑的长发，语气淡淡道：“没有很久，我出去了一趟才回来。”
外面有点冷，苏郁白蹭过来靠在他身上，汲取着男人身上的温度，随口问道：“出去办事？”
“嗯，只是不太重要的事。”慕青寒低头闻了闻他的头发，声音比往日要低沉一些，“但是我刚刚收到了慕千朝的消息。”
自从去了军营，慕千朝就很少在苏郁白面前出现了，后来更是跟随军队拔营去了更远的地方，一年多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蜕变。
慕青寒轻抚着苏郁白的后颈，声音淡淡，继续开口道：“慕千朝带领手下将士打退了南边的蛮族，等把那边安排好，大概率要回京受封，最迟月底就回来。”
苏郁白眨了眨眼，月底？那差不多不就是科考结束的日子吗？
到时候文臣武将一起受封，必然会很热闹。
慕青寒低头靠近他，浅色的瞳孔让男人看上去略显冷淡，但呼吸却依旧是滚烫炽热的。
可能是怕对方躲避自己，男人按在少年后颈处的掌心微微用力，低声问道：“听到好朋友的消息，宝宝开心吗？”
苏郁白：“…………”
他抓住慕青寒的手，犬齿咬在男人的虎口上用力磨了磨，没有咬破皮，但也在上面留下了一处显眼的牙印。
要不是咬在其他太难看，苏郁白更想给慕青寒那张斯文禁欲的脸来上一口。
慕青寒指尖微屈，垂着眸静静让他咬，男人面色镇定，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还主动把虎口往少年的嘴巴边上送了送。
苏郁白这时候已经清醒了，他偏了下头，轻声道：“你觉得慕千朝现在应该叫我什么？”
他们虽有师生之名，但慕青寒也不是真的想给苏郁白当教书先生，辈分自然还是论在一处。
慕青寒目光微闪，看了一眼手背上留下的水渍，也不急着去擦，只低声道：“自然该按照我的辈分来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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