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盛墨兰

墨兰起身行至床前，缓缓坐下，含泪瞪他：“若是六郎……”她的手是白的，脸是柔的，就连凶人也因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显得不够硬气。

        她话说一半就被朱厚照强硬打断。年轻的太子只着寝衣，长发披散下来。他往后一靠，神色怡然：“盛四姑娘怕是忘了梁六公子已经娶妻的事了！”

        墨兰闻言双目无神，咬唇不肯说话。

        朱厚照见状轻笑，向前探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有些残忍地开口：“若是什么？若是嘴里说几句‘若是’就能成真，梁六公子又怎么会娶妻，盛四姑娘又怎么会沦落到被家族抛弃的地步呢？”他说着用玉簪拨开少女额前一缕碎发。

        “若是六郎，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墨兰回神，就那样握紧了他的手。

        朱厚照看她手上灰了一片，顺势用自己的袖子细心地替她擦灰：“盛墨兰，你是不是觉得你这辈子都完了？知道吗？你再也配不上你的好梁晗了，你只能是我的。”

        墨兰缩在他怀里，想，她是一个归属于他的物件吗？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在他眼里，总归是一个有趣的物件的。她慢慢低了头：“可是我好喜欢他啊。”语气带着些微的迷茫。

        一切好像都是在这个晚上变的。

        朱厚照开始让人带着她频繁地外出，她在樊楼几次遇见粱晗。透过白色的帷幕，墨兰能看见粱晗怀里搂着的小姑娘，她猜粱晗这次带来的小姑娘定是和前几次一样鲜嫩娇美的。粱晗是一个怎样专情又滥情的男人，墨兰很清楚。

        露种面露忧色，握上了墨兰颤抖的手。她是一个很笨的丫鬟，她不懂很多道理，所以她不明白那个绑走墨兰的狂徒为什么那么猖狂，又为什么会让人带着墨兰四处“偶遇”多情的粱晗，就像是……想让墨兰死心一样。在她看来，狂徒大抵是不太爱墨兰的。

        ＊

        玉清观的花开了，朱厚照要带着喜爱的物件去赏花。墨兰一身月白长衫，手捧着一本《庄子》，看着粱晗从她身前经过，握书的手才微微攥紧，轻轻问身边的少年：“那是谁？”

        少年朱厚照正在看花，听见问话声，低头替墨兰拂去了发上粉白的落花。少年人长得极好看，剑眉星目，蜂腰猿背，笑了一声：“那是永昌侯府家的六公子。”

        永昌侯府家的六公子从她身边经过，他没有认出她。墨兰却想，他是和他娘一起来的吗？

        是时，朱厚照正被刘瑾叫走，墨兰看他带人远去的背影，眉心微蹙，环视四周，四周好像再没有一个他的人了，墨兰提裙，终循着粱晗的路线跟了上去。

        朱厚照都带人走了，如果不为他演上一场好戏，就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了。

        墨兰在一处假山后找到了无聊的粱晗。她捏着衣角就要踱步上前，走几步却被人态度强硬地拽进怀里。

        来人正是墨兰“怕”到心眼里的狂徒朱厚照，她抬手就要推他，挣扎间动静引来了假山那侧的粱晗。

        两人便都不动了，墨兰将脸埋在朱厚照胸前，朱厚照背对粱晗，调笑道：“真是个不死心的东西。”他们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了。

        粱晗看一眼小夫妻，也不在意，直接从两人身边越过。他没有认出太子殿下宽阔的后背，也没有认出会说“彩笔赋芜城”的盛四姑娘。

        等人走了，墨兰才后退一步，抬首恨恨看他：“你对六郎做了什么？”她说着，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朱厚照愣了一会，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了，俄而，便又听她道：“他没有认出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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