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东明街

人道……即便与所有人的存亡息息相关，但对于凡人来说，依旧遥远得像个名词。

        大多数人并没有听进去，只是希望炉泉县有足够的空屋当落脚处。

        那么炉泉县有足够的屋子吗？

        三花喵仙当年圈地的时候，那是奔着10万人小城的架势去圈的，而当年的炉泉县只有不到900的人口……

        所以起房子的地基是有的，空地大把，但神奇的是，空屋子居然也够。

        就在10几年前吧，这硕大的城墙耗时36年，终于建好了，在这之前，喵仙庙上下亲力亲为，喵仙大人砌墙的英姿更是每天都可以看到，以至于山民们每年都有那么几周的砌墙义务劳动来表达自己的虔诚。

        三花喵仙高兴不已，觉得这么个巍峨的城墙立在这，肯定能招来不少人住，没准它还能像话本小说里头的主角那样，开局三章就碰到个看起来落魄的奇才，它一番招待后，直接为它所用呢？

        赤红关平时还是有人通行的，因此三花喵仙天真的相信，这是它成为一城之主的一小步。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的是很好，连住的空屋都建好了百来户，但十几年过去了，愿意在炉泉县定居的人依旧寥寥无几。

        三花喵仙尾巴都低垂了好些日子，急得都掉毛了，想不明白为啥。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其实，如果这些人之前没有想着来炉泉县打秋风的话，三花喵仙绝对是非常欢迎这些外来者到此定居的。

        所以，它现在半是期待，半是生闷气的把这里人领到了东面的一个方形空街巷面前，入口处挂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东明街”。

        “喵，这一带全是新房子，应该足够你们住了。”

        十几年前建好的那一批空房，随着炉泉县人口的自然增加，不少已经有人居住了，眼前这个空街坊，是山民们挑剩下的。

        既然是挑剩下的，而且一个人都不愿意来住，那自然是有理由的。

        不少人都闻到了一股子隐隐的臭味。

        ……别误会，这里没有紧挨着坟场，也不是啥熏制臭肉的不良工厂，只是，负责排污的阴沟，水源引自西北边的一条隐蔽地下水脉，阴沟里的水，自西往东流动，到了东边的街巷，明显有些后劲不足是，时不时的发生淤堵的情况。

        这也是这个世界大多数城市的生态现状。

        普遍不具备修建大型地下排污管道的能力，为了处理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生活废水，办法一般是挖数条越来越深的阴沟水渠，面上盖木板或者石板隔绝异味，然后引河水冲刷，这样，诸如洗菜水洗澡水之类的生活污水会冲到城外数公里远的地方，形成一片恶臭的湿地。

        ——不包括排泄物，那都是有粪夫来收的，往城里的阴沟倒这玩意，一般在法律规定上，是可以抓起来打一顿的，如果它还没被街坊邻居打死的话。

        但根据机关师水平、当年的水流量和城市的流动人口波动，各个城市的排污能力也是不一样的。

        显然，炉泉县当年就忙着圈地了，阴沟这个基础民生工程完成得不咋地，水流到了东明街一带本就污浊不堪，如果是按照常规设计，越是后边的沟道，角度变化应该更大、更多才对，这一步如果做的不带为，每年都要花不少人力物力疏通阴沟沟，大体是不划算的。

        喵仙大人已经习惯这里的情况了，倒也不觉得尴尬：“怎么，这地儿给你们暂住，你们难不成有什么不满喵？”

        “没有没有，感谢喵仙大人！”

        许述秋同样不觉得这有何不妥：“这几天炉泉县在进行户籍登记，接到通知记得去排队。”

        和炉泉县人第一反应是担忧牌税不同，外来者们很兴奋，认为这明显是要接纳他们成为一员，认同他们身份的举措。

        ……没错，居然把下城区分给他们住什么的，这绝对只是权宜之策！

        相信，等到他们的学识和技艺发挥作用后，喵仙大人和晚娴大人，一定会恢复他们的地位和名誉！

        “好！我们一定到。”

        任晚娴此时早以默不作声的领着两小童走人了——这爪巴的污水处理系统简直要辣瞎她的眼睛，偏偏饭要一口一口吃，她还不能多说什么。

        为了满足研究和制造的需要，任晚娴昨天就划了一块下风处的地皮，素珆和时凉花半个时辰落好了一座大院，门口草草挂着一块牌子：科研院。

        刚开始嘛，一切从简。

        一看任晚娴有重用机关师的苗头，张师傅立刻响应，这会儿已经搬到了科研院里头了。

        老人家一辈子师徒上下琢磨的东西还挺多的，堆了一屋子。

        不过，在老人家领着几个弟子，争论着塑璃机该怎么摆谱的时候，资格最老的礼官，映翠眉居然特意来这等着。

        “晚娴大人，老妪听闻，您想要建造一个天下惑问，无所不究的机构，叫做科研院，可有此事？”

        映翠眉之前在礼官们开会的时候，说话语速还是很快的，又快又准又狠的那种，但现在，她的语速却很慢，很慎重。

        “对。”

        映翠眉有些波不急待的追问：“那……包括医术的研究吗？”

        “自然，但饭要一口口吃，目前至少先搞定碾磨机、塑璃机和蚀刻机，如果你想要提前开始，我也可以先分一个小院给你，但你得靠自己搭台子，拉班子，而且，科研院不仅仅是研究，还承担着培养更多科研人才，协助普及科学教育、以及科研成果落实民生需要的重要职责，这可能与你想象中的……国师、学士啥的不大一样。”

        映翠眉欣喜道：“这没问题！”

        人的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生的各个阶段，想要做的事情不同，对成功、成就和人生意义的看法，也会截然不同。

        年轻的时候，映翠眉只想着长生，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位列仙班，但修行突逢变故，成为礼官，在此定居多年后，往昔种种早以放下，钻研医术，治病救人成为了她的习惯和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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