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剑
天外天上云影幢幢,不时有飞云飘过,一个巨大的台面子云层中升起,左右悬挂着两鼎大钟,一大一小,大的如宝相庄严直通云霄,小的与普通钟鼎一般大小,钟身古朴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尾端还垂着十个小风铃,不时叮当作响,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华,似是上古神物,背后如一片幽蓝的镜面,萤石星光般闪烁,台上聚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一面白玉墙竖在台边,几个烫金大字写着今日观澜比试的名字,三山四楼中两席未至,又兼寒山弃权,余下六位家主,加上门下各派四位弟子,统共三十人。
“没想到没想到,天外晏氏当真是财大气粗,看那块白玉便简直连城,竟然就那么随意的拿来刻字”
“可不是吗,咱们宗主什么时候能那么有钱啊”
晏长歌身后几个寒山弟子小声交谈着,怀恩此刻专心致志的给晏大姑娘削苹果隔绝世外,没留意他们说什么,倒是晏长歌听了这番议论对自家妹子的暴敛天物很是欣慰。
当年他们晏家当真什么都缺,就是不差钱,晏天青当家主的时候因为他甚懒得缘故,对门面上的事都不大上心,风格都是低调的奢华,那几年办得观澜大会皆朴素的别具一格,晏长歌当年便不大服气,觉得有钱不用都是傻子,还扬言若是日后她当宗主肯定“玉石金榜”给足众家面子,如今晏其麟倒是遂了她的愿。
“还别说,咱们也不算差了,听说北海之滨的瀚海楼比咱还不如呢,穷的都出不起路费,宗主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家伙,你看这次九门之中除了咱们和如梦楼,这瀚海楼啊也是常年缺席的!”
公鸭嗓包勤侃侃而谈,对自己的丰富情报十分得意。
“那如梦楼为什么也没来?”一个年轻的弟子问道。
“因为啊一来如梦楼远在苗疆路途遥远,二来他们宗主韩情投了魔教早就是众矢之的了,何况他们习性与我们玄门大有不同,不来也是明哲保身”
“你这还差了一点呢,还有其三……”
“林姑娘!”
晏长歌听背后几个人聊的起劲,觉得自己作为怀恩明面上的“师尊”应当放下架子与其同乐,还没等她兴致勃勃地给年轻人普及陈年旧事,才说了几个字,领头的公鸭嗓却是如临大敌,携着几个小弟子毕恭毕敬喊了声林姑娘便低下头脑袋恨不得埋到地里,手上还手舞足蹈做着手势示意后头别再说话。
这下声音虽不大却也惊动了一心一意做小厮削苹果的怀宗主,他挑起眉漫不尽心看了自己门下众位弟子一眼,又将手中水生生的苹果递了,笑着问:“怎么了?”
这样一来晏长歌也没了套近乎的性质,她闷声不吭的接过东西,也不回答,忧郁的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怀恩见她不说话却也不恼,甚至含着一丝笑意,又拿起一个苹果认认真真地削了起来。
观澜台又称摘星台,背后云空浮着几千年前的破碎的玉魂萤石如璀璨星光,其中魂心血玉魂便是七大神器之一的晏氏法宝,此刻晏其麟额上的血玉魂与萤石辉映,更是光华闪烁,如血鲜红。
晏其麟的眼睛从台下扫过,人海茫茫,五颜六色的服制令人眼花缭乱,人声鼎沸,因为昨日魔教的挑衅,更添几分异样的躁动。
晏其麟与台下各位家主一一点头示意,在看往寒山一脉时停驻下来。
年纪轻轻堪当大任的寒山宗主此刻正拿着他手中的上谷七星神剑开阳认认真真削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手上那一颗圆滚滚的金灿灿的大苹果,一串连贯的果皮垂在地上,削完便递给一旁颓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晏长歌,眼角含春,顾盼生辉。
拿着神剑削苹果!?
“成何体统!”晏其麟将这四个字从嘴边压了下去,无奈的瞪了自己那昨夜才相认的姐姐一眼,又回首去寻坐在首位的父母,二人一个还是那万事与我无关的悠闲样,另一个目光灼灼的看着寒山方向,一向严肃的脸上还出现了丝笑意,晏其麟知道她在看什么,合上眼狠狠地摇了摇头,将心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逐了出去,她抬手在虚空一击,那大钟便“当——”的一声响了起来,肃穆的钟声回荡在渺渺云间,一时间喧嚣的观澜台慢慢安静下来。
玉石金榜第一栏正是望月宗主对凌霄楼主,是以各家弟子都十分兴奋,等着一场好戏,可大家激动了半天,望月与凌霄两边却没一点动静。
关山雨在台下等了一会,他本欲等楚融先去,以示礼让,见半饷没有人上台,这才撵出法决飞身而上,衣襟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浅的影子,手中天玑神剑青色的剑芒微微闪烁。
“哥哥?”楚岱轻轻推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兄长,眼里满是担忧。
楚融这才如梦初醒般跟着运气上台,只是他看起来实在心不在焉,神色恹恹,上台时脚下还趔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楚宗主”,关山雨关切的看着对面的楚融。
楚融却似没听到一般,懒懒的从剑鞘中抽出玉衡剑,登时白光大胜,直指前方,关山雨此刻也正视起来,手下并不迟疑,天玑出鞘,与玉衡相对,两柄神剑相遇,震荡不宁,观澜台瞬间溢满肃杀的剑气。
见着这两柄上古神剑,众人皆是一凛,连晏其麟也不自觉的移了移步子,她疑惑的在这两人之间看了看,这两个都不是好斗之人,今日比剑竟一上台便亮出法宝,也不知是怎么了。
两边凌霄楼弟子与望月山弟子都是齐声助威,声势一阵高过一阵,隐隐有斗气之意,关灵芝焦虑的站在台下,一会看着她身侧的楚岱,一会看着台上的哥哥,愁得不知帮谁才好,楚岱亦是忧虑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心中狂跳不止。
台上二人却似感受不到台下的狂风暴雨,只一心望着对方。
“好剑”楚融点头。
“好剑”关山雨回之以微笑。
真的好贱。
晏长歌无言的翻了个白眼,把眼神从台上收了回来,一转头对上怀恩脉脉含情地眼睛,又恨不得还是看台上才好,只是她口中叼着人家削的苹果,实在是吃人口短,只得强忍着与他对视。
“庸才”
怀恩并未将眼睛放在比试上,只是嘲讽的笑了笑,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晏长歌,晏长歌一时不知他到底是在说谁,觉得男人心也是海底针,摸不透澈,便放空了自己,摆出一副清明的样子。
楚融与关山雨那一着是问灵中的比剑,玄门中人没什么讲究,就好骨头上面那层薄薄的面皮,法宝如何也是他们暗地较劲的阵地,不好斗的就将法宝悬在面前做个样子,遇着术法高强的,拔剑出鞘,两相争鸣,便如今日的关山雨与楚融般,上来就是腥风血雨天地色变。
晏长歌天生喜欢与大众对着干,虽千万人我不同意,别人喊口号她偏偏闭嘴,别人要比剑她就是讨厌这装模作样,是以她十四岁时观澜大会抽中与云墨非比试,那时她已从天外最明亮的一颗星变成了天外流星,昙花一现的表率,各家教育子弟的反面典型,于是众人包括她争强好胜的娘亲都对她没什么期望。
到了比试时,二人上台皆是一言不发,她双手抱着佩剑琅桓环在胸前,云墨非覆手而立摇光背在身后,像两个桩子似的立在台上,大眼瞪小眼看了半个时辰,台下已睡过去一批人。后来还是云墨非的爹爹云山海云宗主实在是忍不住,大喝了一声“胡闹!”话音一落两人皆是一剑出鞘,在上空激撞,蓝光神剑将琅桓震出去老远。
晏长歌想起她与云墨非的比试还是生出些别样的怀念,她那时被所有人看不起,性情也较原来更为放纵不羁,被人诟病恃才傲物,唯独云墨非,像个与世隔绝的高人,待她一如既往的——冷漠,于是与他斗法便格外用心,二人斗得风生水起,琅桓虽未有神力什么加持,却与摇光打得难舍难分,剑光交错令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最后晏长歌一时走神,险险被摇光劈中,她滚了两圈,瘫倒在地上,云墨非望着她,眼中多了一分隐怒,面上还是一般的沉静如水,其实晏长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都能敏锐的感受到云墨非冰块脸上每一丝细小的变化,后来她给自己找的解释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时刻注意云墨非的心路历程也好为自保早做准备。
那时的云墨非的确是生气的,他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冷冷的说道:“你未尽全力”说完顿了顿,眉间有些纠结的蹙起,像是在挣扎些什么,但他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只瞥了她一眼便信步下台。
那一眼叫她心神不宁好生慌乱,此战之后她抑郁了许久,甚至连晏其麟的关心都视而不见,很是神伤。
晏长歌神思飘忽,那厢已想起如雷的掌声,只见楚融颓然地倒在地上,手捂着胸口,重重喘着粗气,前方关山雨已收起天玑,拱手示意,望月山登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关灵芝虽是担忧楚融,见哥哥获胜脸上还是掩不住惊喜。
不知在想什么的蓝苡此刻又难得的抬起了脑袋,有些憧憬般看着台上青色的身影,忧郁的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
“七七想什么呢”
怀恩轻轻摇着晏长歌搁在桌上的手臂,笑得十分天真。
“想你”
晏长歌不假思索,果不其然见怀恩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起来。
傻孩子,真好哄,晏长歌没由来的多了些与她无关的柔情,她被这情绪吓得不轻,那般有些宠溺又有些放纵的感情,倒像她真的是怀恩的师尊般。
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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