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遇
十岁的晏长歌唉声叹气的卧在一棵高大的紫檀树上,旁边是一片灼灼芬华的梅林,梅花淡红,紫檀分绿,好风吹醒罗浮梦,莫听空林翠羽声,疏疏朗朗,界限分明。
不远处观澜大会宴席正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她却是半分兴趣也提不起来。
观澜大会四年一次,百家齐聚天外天,本就十分重要,因了晏长歌爹爹晏天青那散漫温吞的性子,这十几年总是不温不火,只是这次观澜大会排场格外的体面,不仅因晏天青携弟子在外云游之时寻得了上古神兽尸身所化的绝世宝物还元婴,还因为一向与天外天交恶的缥缈山云氏也不计前嫌的现身了今日的宴席。
所谓,丢人不可怕,在冤家面前丢人才可怕,于是这天外天便难得一见的堂皇起来。
幸而晏长歌并不很愿搭理那从未见过的云氏一脉,虽说家人极力隐瞒,她也隐约听到过些她出生时云家宗主对她的议论,诚然对这一家人,是没什么好感。
热闹都是旁人的,此刻她心中忧愁的很,与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妹妹大吵一架,心里委实难受,她仔细想想,此事闹起来还是怪她。
观澜大会有“问灵会友”一着,说白了就是选人出来打架,看谁家的弟子打架水平高。
晏长歌对上望月山关氏风头正劲的关氏大公子关山雨,她侥幸赢了,只当是面前这温润如玉的道友见她小了他四岁又是女子,蓄意让了一手,也不以为意,后来比试,晏其麟却输给了同拜在望月山门下的蓝苡,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因她嘴贱,巴巴跑上去安慰,触了晏其麟的霉头,将她气得哭哭啼啼的跑了,叫晏长歌好生忧心。
这厢晏长歌躺在树枝上昏昏沉沉的想着究竟该如何道歉,以求与妹妹重修旧好,却被人扰了思绪。
起初那人将她吵醒,她惊坐起来,只见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约莫九十岁的年纪,一身白衣,头发系在身后用个白色的织锦缎子绑着,一张脸极白,那眉目是说不出的好看,只觉得眼前这人比她那个被众多女子排着队追求的大师兄还要胜过许多,晏长歌对容貌皮像素来不甚在意,见着那人竟也是一愣,脸不明不白的烧了起来。
天外天往来的世家子弟众多,她却从未见过有哪家穿过白衣,觉得稀奇,便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她面前飘来晃去,等那人第二十次从她面前走过,她心下断定,这人必然是迷路了。
“白白长了张看上去精明的脸,这么简单的路都不会走,笨蛋!”此刻晏长歌以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火星,骨子里的反叛又蹭了出来。
“小哥哥,你走来走去这么久,找什么东西呢”
晏长歌咻地从树上落下来,扬起一阵落叶,她语气轻佻散漫,头发因躺在树上久了已乱了不少,还插着两根树叶,此刻毫不避讳地直视过去,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模样。
那人便定下脚步,面带寒霜,眉宇间都像是要结出一片霜花来,锐利凌然,虽是年轻却有名剑出鞘之意,也不说话,此刻眼睛晶亮的与她对视,不见任何焦躁慌乱,比方才还精神些,仿若刚才在这里绕了二十圈的人不是他。
见这人是个不说话的闷葫芦,晏长歌也不恼,将手背在身后自顾自的从他身边绕了一圈,一边绕一边念:“你可知我在此清修,你这样走来走去的,扰的我不胜其烦,再者,这紫檀树的旁边,便是我天外天禁地凤凰陵,除了尊主,无人可踏足半步,你鬼鬼祟祟,是何居心啊”
她这话说的倒也不假,凤凰陵封了魔剑镇鬼,任是晏大小姐这般放浪形骸,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她做出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又配着身乱七八糟的打扮,实在有些没有说服力。
那人脸上还是无甚表情,眉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整个身体好像一瞬间绷紧了。
“哎哟!”她嗤笑出声,见他如此郑重,于是安慰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别那么紧张嘛,在下天外天门下晏长歌,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本不爱玄门中人造作的自谦,见这人一本正经,便也讽刺般做了个谦和地表象。
“云墨非”
闷葫芦终于开口,声音冷清如烈酒,浸在冰冷的泉水里,带着彻骨的寒意。这人身上没有一丝温和的气息,如同锐利的刀锋,眼神扫过既剑之所指,骇的人不敢多说一句话,然此刻晏长歌的注意全被那名字引了过去——
“哦,哦!哦……”
听了这人名语气一调三变,到最后有些揶揄,原是缥缈山下大公子,难怪浑身上下都是装模做样冷冰冰的矫情劲。
“云公子这个模样,分明是迷路了,你看,这片是紫檀林,那片梅林中心是天外禁地,万万去不得,你在这直愣愣的走进去自然是行不通的,你往梅林旁边绕过去,便可到无神殿了”
这回那冰块总算有了点解冻的意味,眼睛疑惑的在梅林与晏长歌身上晃来晃去,想来她这样先给一个巴掌再给颗蜜枣,任是谁都要觉得这是个怪人。
“承姑娘恩情,他日自当相报”
“不必不必”晏长歌伸出手假装随意的指了指他背后背的那把剑道“你要真想报答,不如把你背后的那把摇光给我可好”
一早,晏长歌便注意到这人背后背的那把上古七星神剑,她平日里虽是散漫,对这神兵都也有几分了解,剑身散发的蓝色光华纯正凛冽,诸避妖邪,不是什么寻常宝物,且神兵自择其主,晏其麟资质尚可,搞定个把兵器又有何难,她那般敏感好胜的性子,若是领回去给她看,肯定能消气了。
晏长歌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那厢云墨非脸上现出些挣扎的颜色,双唇有些苦恼的抿了起来,晏长歌觉得好笑,她本就是在趁火打劫,也不报多大希望,他竟当真在认真的思考,说他不精明也是对的。
“诶?”
诧异的看着那把横在面前温和静润的剑身,晏长歌抬眼看了面前已神色自如的人,云墨非此刻微微低下头来,将身子凑近晏长歌,骨节分明、苍白莹润的手指握着摇光横在她面前,身后系着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敛去了周身肃穆之气,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般认真的看着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柔情。
晏长歌看的心痒,忍不住把手中攥着的那支梅花别到云墨非发间,手上接过灵剑,拉开一抹笑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据,你既赠我摇光,我便拿玉霄神为报,也是公平的”
云墨非眉眼间那丝郁郁的忧愁都似瞬间消散般,唇角向上勾了两分,轻声道“自然”眼中水光潋滟,晏长歌只道,天下三分月色,竟有两分尽落到这人眼中去了。
送走了云墨非这个突然闯进她小天地的不速之客,晏长歌又准备回到她的树枝上去,望着那渐渐隐入梅林的白色背影,她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
“诶!你到时候要实在找不着路,便拿了我给你的那株梅枝,我在上面施了我们天外天的神引之法,可以给你指路的!”
云墨非身子一僵,女子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梅花清浅迷离的香气,叫他心神不宁。
然而此刻晏大小姐已躺回树上做梦,自然看不到那骤然僵直的背影,与那蓦然回首灼灼明媚的眼神。
再后来的事比较凄惨,晏长歌自认今天做了好事,心中很是得意,她喜气洋洋的拿着摇光回去,没想到竟被劈头盖脸好生一顿数落。
原是这云家宗主见自己儿子的佩剑都被她这“天地难容”的小祸害给骗了去,心里很是不忿,当场便气哄哄的离席,场面是不可言说的难看。晏长歌的摇光到底也没送成,晏其麟还大骂她不要脸,两人冷战了三个月,娘还是一般的喊她孽障,爹却连一句极好都不帮她说了,于是给她罚了三个月禁闭,不久,天外天还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丑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晏长歌的境况越发艰难起来。
这样一来晏长歌心里多少开始有点嫌弃起云墨非了,自解了禁闭,与其他弟子闲聊时,说到他便带上些情绪,被人添油加醋的一传播,变成了二人初遇大打出手水火不容的谣言。
再然后摇光被她爹爹毕恭毕敬地还了回去,赔了许多珍宝礼物,晏长歌大大的不服,便嚷嚷着让云墨非把她给他那株梅花枝给还回了,可到底,那边也没了回应。
这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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