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怪异的尸体

　　

　　在菟龙族住了快一周的时候，族里出了件事，一个叫尼南的中年壮汉从山上摔下来死了。

　　菟龙族人将生死看得很淡，所以大家虽有些痛惜但并没有多悲伤，这里的风俗人死后，全族人要聚在宗祠举行三天的仪式，说是仪式其实就是在一起吃饭，晚上的时候燃起篝火唱歌跳舞，唱的是祈福歌跳的是超度舞，外人不明白的还以为死个人他们多高兴呢。

　　葬礼由族长家主持，露蓠他们自然也本着尊重的心意参与了进去。尼南的尸体被草药泡着，还用菜油封住了所有气门，然后什么也不盖就那么摆在宗祠灵堂中央的木板床上，这里是没有棺材的，三天仪式后尸体就会被烧掉。

　　仪式第二天的时候，眼神贼尖的千岁发现了尸体极细微的一丝异样。因为每天都要用酒擦拭一次尸体，这事都得由族长家的男丁做，所以千岁被露蓠以“不能白吃白住”为理由推出去给尤米的阿爸帮忙。死人嘛，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所以他也没所谓。

　　可在给尸体擦脸的时候，他发现在左边太阳穴处有一个极小的乌黑的针眼，复又检查右边，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对称的针眼，心中便起了疑惑，不过在没弄清之前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他若无其事的干完了手里的活。

　　到了晚上篝火会结束众人散去，他主动提出代泡司守灵堂，十几岁的小伙一个人跟死尸呆一起还是有些害怕的，有人要帮他，自然很干脆的答应了。露蓠和疏荼可不认为千岁是个学雷锋做好事的主，便一起留下看他又耍什么幺蛾子。

　　灵堂只剩他们三人，千岁就不再隐瞒“这尸体似乎有点问题。”

　　露蓠一听赶紧凑上前“你发现了什么？”

　　千岁指着死者太阳穴“这两边都有发黑的针眼，应该是死后人为造成的，针上带了毒。”

　　“死后？”疏荼和露蓠同时出声。

　　“奇怪吧，我也觉得奇怪，这儿的风俗里可没有在死人身上扎毒针的传统。”千岁摸索着那个针眼，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天全村的人都聚在这，灵堂大门敞着，尸体也没有遮盖，任何人随时都能靠近尸体，这个还真没注意有谁动过手。”露蓠摩挲着下巴努力回想着。

　　“也不一定就是在灵堂，尸体被发现前后有很多机会下手。”疏荼仔细检查了下两边的针眼“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手法，用毒针扎死人两边的太阳穴，有什么用意？”

　　“誒？你怎么知道有毒，又是怎么确定是死后下的毒？”露蓠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凡人太弱了，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千岁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我闻到了番木鳖的味道，这种植物可以提炼出剧毒，很小的计量注入体内，立刻就会影响神经中枢，人会浑身发紧抽搐着窒息死亡。如果尼南是死于这种毒，那他的死状会很扭曲，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一看就是摔死的。”

　　露蓠更不解了“人都死了，还要再下点毒，何必多此一举呢？”

　　“算了，这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反正人本来就死了，再挨两针也无妨。”千岁检查了尸体其他地方，并没有异状，完全没有头绪，他也懒得再费神了。

　　“嘿，你这人，把我们好奇心挑起来了，你又偃旗息鼓。”露蓠不满地抱怨。

　　疏荼倒是同意千岁的说法“这事确实与我们无关，虽然有些蹊跷，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来龙去脉，而且也无从可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何况明天一过尸体就要火葬了，一天时间我们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尼南从山上摔下来本身就不是意外呢？”露蓠的职业病出来了。

　　“你以为你是柯南还是福尔摩斯啊，就找过几个尸体，还真把自己当大侦探了，我宣布，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再查。”千岁强势表态，不等露蓠再顶嘴，就一甩袖负手离开了。

　　其实到菟龙族的头一天，他就发现这里风水很不错，山高林密人迹罕至，说不定有好东西，他在山里恨不得刨地三尺地“搜刮”了一番，还真发现了一块上百年的沉香木，这几天正忙着把它制成手串炼成法器，所以根本不想分心其他事情，他有些后悔自己因一时好奇而多管闲事，在无谓的事情上劳力费心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千岁头也不回地走了，疏荼倒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露蓠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答应了替泡司守灵，这里总得有个人。我留在这儿，你回去休息吧。这事也别多想了，这或许就是个我们不知道的隐秘风俗，你要实在有疑问，明天族长来了，请她看看，说不定就能解惑。”疏荼搓搓手，双臂交叉在胸前裹紧了衣服。这里是高原地区，大山里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的，他们从傣州过来都穿着夏装，多亏了族长家借给他们了几件长衫御寒。

　　露蓠有僵尸体质，她根本不怕冷，就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掉留给了疏荼，便也离开了灵堂，不过她并没有回族长家，而是跑到了尼南出事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找了半天，就在一个树杈上看见一个被挂住的布条，也许是尼南的也许是别人的，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露蓠只好暂时作罢将布条收起，就地坐下开始吸灵炼气，体内的尸性越发强盛，她也生出了一个想法，养父的道术书，她全都看过，以前没有根基不得要领，现在其实可以尝试着借已逐渐可控的尸气来修炼，就算再也变不回人，说不定能成为像千岁那样的僵尸道长呢。

　　于是这一夜，她就摸索起了道法修行。

　　早上回到宗祠，菟龙族人已将尼南的尸身用不知名的植物像包粽子一样包成木乃伊了，还用龙血树制成的舟状物给密封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能再打开了。今晚子时一过就要火葬，在这之前得让死者干干净净地准备升上九重天，是故沙然的家人一大早就来给他净身，在灵堂里睡得迷糊的疏荼没弄清状况就被请出了屋子，因为净身只能是亲人私下操作，所以其他人都必须隔离开，不得靠近观看打扰。

　　露蓠和疏荼非本族人，所以只能在宗祠外等着，想着净身时沙然的家人应该能发现。今天一天他们都不能靠近尼南的尸身了，而从灵堂里出来的人也没有提针孔的事，也许这真就是一个族里人自知的风俗，露蓠还想找个人问，谁知刚提了“尼南身体”四个字，就被人打断告知“遗体一旦净身完装进木舟，谁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再议论提及死者或是再看尸身了，因为从现在起逝者要开始准备被送上九重天了，不能再和人间有牵连，所以关于他的一切都要禁言”，这话说得露蓠只好作罢，那个神秘的针孔最终只能随尼南一起在火中消失。

　　疏荼伸了个懒腰，望向露蓠“要不要出去走走？”

　　露蓠正有些出神，闻声回望他“你昨晚守灵，最好去休息下。”

　　疏荼将露蓠的衣服递还，便转身往外走“我昨晚有睡觉，现在想去九天湖散散步。”

　　露蓠顿了顿，跟了上去“那一起吧。”

　　路上两人虽并肩同行，但是都静默无言，走着走着，疏荼冷不丁开口“你开始修炼尸毒了？”

　　露蓠心下一惊，表面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什么？”

　　疏荼并不看她“别掩饰了，你裤脚上沾有孩儿草，衣服湿润有晨露，很明显昨晚是在山里过夜，这几天没有满月甚至都看不到月亮，可你嘴巴里浓重的血腥气说明你昨夜饮过血。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你在炼僵，我小时候就听长辈说过僵尸在修炼的时候因为尸气大盛，所以一定会吸血。”

　　“呵呵…”露蓠讪笑“我这不是想自救吗？体内的尸毒像个定时zha弹一样，不如好好运用借之修炼道法试试，也是刚刚开始，所以低调低调。”

　　疏荼微点了点头“方法确实可行，正道术法或许可以帮助抑制尸性，你体内的尸毒越重，人性就越弱，也许修炼得当，可以避免彻头彻尾的变成僵尸。”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露蓠附和。

　　疏荼又问“你知道怎么修炼吗？”

　　露蓠实话实说“千岁有教过我道法修行，我以前在书里也看到过有关僵尸修行的记载。”

　　疏荼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古籍里说僵尸修行有好几个阶段，从行尸到飞僵，从飞僵到旱魃，修到顶级就是魔王‘犼’，你这半人半尸的状态算是行尸？”

　　“额…”显然这个问题把她也问住了，这说法她确实听过，是啊，自己算啥？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僵尸？古人也没在书上记载过活体僵尸啊，对了，千岁又属于哪个阶段？飞僵还是旱魃亦或是已经成为顶级大魔王了？

　　疏荼见她一脸困惑，略摇了摇头“这世上的任何生灵修行，一旦修法得当进入正途，体内就会开始结丹，佛有舍利，道有精炁，妖有聚灵，僵尸在修行后也会结丹叫魑骨。你若炼出魑骨，便是走对路了。”

　　“你懂得挺多啊，当初被我吓到不会是装的吧。”露蓠笑道。

　　疏荼一本正经道“我对神鬼妖怪的了解都是从书上得来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只实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震惊也并不奇怪。”

　　露蓠想了想问道“你们家族既然一直有修道人士，那他们见过僵尸吗？”

　　疏荼默了数秒，才回道“不清楚，没听说过。”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圣湖边，再次遇见了那对同是外来游客的情侣，他们坐在沙滩上，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

　　露蓠走近后就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好巧，又见面了。”

　　男人像看不见听不见一样，病态的面容没什么生气，眼睛也无神的看着湖面，丝毫没有理会露蓠，女人倒是抬起头微笑示意，轻声的吐出两个字“你好。”

　　露蓠估计人家二人世界不想被打扰，便也没停留，和疏荼走到了沙滩的另一头坐下。

　　“那男的有些奇怪。”疏荼看着那对情侣背影道。

　　露蓠也看过去，不过她倒没觉得有什么“癌症晚期患者，脾气古怪也正常，他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了，肯定很珍惜和爱人在一起的时间，不想有任何人打扰。”

　　疏荼收回视线“我说的不是他的态度。你不觉得他的眼神很空洞吗？像是没有意识植物人的那种感觉。”

　　露蓠扭头疑惑的看着他“是吗？我刚没注意，可能是有病的缘故吧。”

　　“也许吧。”跟人也不熟，疏荼也懒得多想。

　　两人静静地在湖边坐了会，尤米便找了过来，远远地看见他们就叫起来：“哥哥姐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千叔叔到处找你们呢!”

　　没错，尤米叫疏荼露蓠哥哥姐姐，但是管千岁叫叔叔，是露蓠教唆的。虽然她觉得千岁外貌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他偶尔露出的眼神和某些举手投足以及浑身散发的气质确实像个沧桑沉积的长者，故露蓠让她叫叔叔，她也听从了，而且千岁也没有反感和反对。

　　那家伙，昨晚言而无信地跑了，现在找他们又是干嘛，就让他找一会儿吧。露蓠和疏荼很默契地坐着没动，招呼着尤米也坐了下来。

　　“如果这湖里真的有出现过龙，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里面。”疏荼自言自语。

　　尤米甜笑“龙神会一直在这里护佑我们。”

　　露蓠也笑起来，她双手拢在口鼻处，作话筒状，冲着湖面大声喊：“龙神，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尤米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别叫别叫，不可对龙神这么无礼，龙神会生气的。”

　　露蓠嬉笑着躲闪，嘴里仍喊着“龙神龙神，快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尤米嗔怒地扑到露蓠身上一边捂她的嘴，一边拍打“你还叫，你还叫，龙神听到真会生气的。”

　　两人抱成一团打闹起来，疏荼在一旁看着，嘴角也显出笑意。

　　千岁找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阴沉着脸走到三人身边“不知道我在找你们吗？尤米，你不是帮我找人的吗，怎么也玩起来了？”

　　尤米自知理亏，眼神闪躲，挠着头尴尬地笑笑没有出声，倒是露蓠坐在那仰头回望着千岁，理直气壮“找我们干嘛？”

　　千岁炼了一夜的法宝，早上见到泡司才想起要帮他守灵的事，以为昨晚自己气走后，疏荼和露蓠也离开了，没想到一问才知道疏荼居然留在那儿替他守了一夜，他觉得自己言而无信，有些过意不去，他也不喜欢欠人情，于是就跑到深山里摘了些卟卟果，这种果子有点像小西红柿，吃起来也是酸酸甜甜，不过营养价值很高，有提神醒脑增强免疫力的效果，熬夜的人吃了最好。

　　这个卟卟果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它都是长在高海拔的悬崖绝壁上，随蛇藤草而生，他刚来菟龙族的时候，就已经把周围的大山摸了个遍，自然就发现了这个果子。

　　端了一盘果子去给疏荼当早餐，顺便叫露蓠也一起尝尝，结果他俩都没在宗祠，他到处寻寻觅觅，结果这俩竟然凑在这儿玩得不亦乐乎。他语气不善道“知道我找你们，为什么不回去？亏我还想着给你们分享好东西。”

　　疏荼猜到千岁肯定因为守灵的事要表示感谢，只不过其傲娇的个性不好直接说明，他便也没有说破，只是站起身微笑道“既然千岁有好东西分享，我们可不能不识好歹，辜负他一番好意，走吧，回去看看什么好东西。”说罢，他轻踢了下仍坐着的露蓠。

　　露蓠故作不情愿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撇撇嘴“好东西，能是啥好东西，尤米，跟我们一起看看去。”

　　千岁见他们都起了身，也不再做声，板着个脸转身往回走。三人跟在后面，回到了族长家，大家都看见了正厅桌子上摆的一盘紫红的果子。

　　露蓠率先过去拿起一个瞧了瞧，又闻了闻，问道“千岁，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是野果子吗？没毒吧。”

　　千岁怒哼一声“怕就别吃，我可没逼你。”

　　疏荼认出了是卟卟果，他明白千岁的用意，拿过露蓠手里的果子直接放进了嘴里，轻轻一咬，果子发出“卟”的一声，果汁炸裂在嘴里，酸酸甜甜，很是可口。他又从盘子里拿出一个，对千岁很真诚地道了句“很好吃，谢谢，吃过确实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千岁知道疏荼接收到了自己的好意，他嘴角微扬，没说什么，只是又斜睨了露蓠一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么神奇？”露蓠哪在意他的眼神，听疏荼这么一说，便跟着又拿起一个果子，整个入口一咬，呦，还真是挺好吃啊，她招呼着尤米也尝尝，三人围坐在桌前，不一会儿就把一盘果子给吃了个精光。


　　(https://www.tyvxw.cc/ty23338/154445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