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争论
第一天曹嬷嬷就只教了一件事——下跪，怎么跪的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按说女孩儿家人品德行最重，举止教养其次。可外人偏偏就是看这些虚礼，这是一件做好了未必有人夸你，做错了就要惹人笑话的事。各位小姐都是聪明人，当中的要紧可要自己好好拿捏分寸。”
顾若纱从第一天起就亦步亦趋的跟在曹嬷嬷身边，曹嬷嬷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极力的要求自己跟嬷嬷做的一致，还时不时的问‘嬷嬷我这样做的对不对’，‘嬷嬷您瞧我这么做好吗’顾嫣然看到她这样就来气，嘀嘀咕咕的说‘装什么’
因为顾若纱时不时的做错亦或说是想追求做的最好，曹嬷嬷免不了讲多一两遍，拖个一两个时辰。
顾嫣然咬着嘴唇，憋着气，努力忍耐着不在曹嬷嬷面前发飙训人。她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繁文缛节，被顾若纱拖累的不得不多学一点，虽是冷冬的天气还是学的无名火起
几天下来就初见成效，顾家的女孩儿们似乎突然间温婉端庄起来，说话大方得体，行为举止春风拂柳，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看的老太太和王氏大为满意，连着夸了好几天
四人和和睦睦直到一日学习布菜，布菜本就繁琐，曹嬷嬷讲了三四遍，顾若纱还是不能领悟其中关窍，曹嬷嬷只得叫她们暂时歇息，自己去换身衣裳歇歇再来。
顾伊人拉着顾墨正摆弄着嬷嬷教的手势，顾若纱开口讥讽“三妹妹、四妹妹又何必如此用心，嬷嬷都走远了。”
顾墨还没答话，顾嫣然就开口刺道“三妹妹和四妹妹那是有心向学，倒是二妹妹无须整天在曹嬷嬷眼前卖乖。毕竟曹嬷嬷又不是久住我们家，以后要用的着这些繁琐的规矩礼数的地方也不多，妹妹今日学的这般用心，我倒怕你白费心机。”
顾伊人哀叹一声，糟了，又开始了，忙求助般的看了顾墨一眼。
顾墨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救不了。秦姨娘和王氏本就积怨颇深：王氏是先皇下旨赐婚，而秦姨娘却抢了王氏管家之权。大人们势如水火，连带着小孩也贴错门神。顾云帆还好，对四个妹妹都是和和睦睦；顾嫣然一开始对顾若纱也还好，后面就心生怨怼
顾若纱闻言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回刺：“姐姐倒也不用操心什么以后，万朝会能用上就成了。妹妹愚笨才多多请嬷嬷指点，倒是姐姐也得多用点心才是，老是这样吊儿郎当的过日子可不是长久之计，若顾家嫡出长女是这幅习性，可别连累了姐妹们的婚配，到时候三妹妹可要恨死你的。”
顾墨莫名其妙被点了一道，就知道她还以为秦姨娘被发落到庄子是自己撺掇的，也懒得答语
顾嫣然这些日子被她烦的正是一肚子火，气呼呼的说：“我同你说着，你扯什么三妹妹？你既知道自己愚笨，便不要来对我的日子指手画脚。还不如识相些，别一天到晚缠着曹嬷嬷，小心登高必跌重。”
顾若纱本想再辩驳下去，却瞧见窗外有人影在慢慢靠近，眼珠一转，记上心来。忙一脸惶恐的跪下，抽泣着争辩：“若儿实在愚笨，又恐在万朝会上出错才敢劳烦嬷嬷教了一遍又一遍，也自知此举连累了大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可姐姐说什么‘登高必跌重’当真是伤了若儿的心了，若姐姐觉得若儿身份卑微，不配同姐姐一起入学，今日过后我便向父亲自请离去，绝不连累大姐姐！”
顾墨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一反常态，但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忙拉住正想说话的顾嫣然，笑着打断“二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姐姐又怎会嫌弃你我呢？再说什么身份卑微的可把大姐姐臊死了，一家子虽有嫡庶，终是骨肉啊！”
顾墨伸手将顾若纱扶起，又牵着顾若纱的手来到桌前“更何况要说愚笨，墨儿怕是更加愚笨了，刚刚嬷嬷教的已经忘了七七八八，还请姐姐再教教墨儿。”
顾伊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顾墨那插手的态度还是顺着顾墨的话头讲“是啊，二姐姐便再教教三姐姐吧。”
话音刚落，曹嬷嬷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赞道“姐妹间一团和睦，属实是顾家之幸了。”
顾嫣然这才暗暗咬牙，好你个顾若纱，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就盼着我说句好让嬷嬷听着告状是吧！
曹嬷嬷放学后，顾嫣然还余怒未消，正想冲过去争个是非黑白就被顾墨压下“大姐姐吃的亏还少吗？现下冲上前去又能做什么呢？”
顾嫣然咬牙“从始至终，我只想要姐妹间一团和气，她偏偏要作对！”
顾墨安抚的拍拍顾嫣然的手“人与人之间不是你想便能的。日后姐姐还是小心防范着才是，不害人却也不能被人害了。”
顾嫣然气极无奈只能泄气的叹一声，“算了…”
顾伊人忽的从廊下冒出“大姐姐也犯不着生气，我今日出门才将你送来的鲫鱼拿来做了冬笋鲫鱼汤，出门时吩咐她们看着火候，现下回去正好喝了暖身子！”
顾嫣然眼前一亮，“那还等什么？快走！”
说话间便拉上顾墨和顾伊人往蒹葭馆走
顾若纱看着三人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却不知曹嬷嬷藏在林后看的一清二楚，计上心来
而后的几天，曹嬷嬷总是有意无意的夸赞着顾墨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又或是说着些家宅和睦，姐妹齐心的话术；再格外教了一些繁琐精细的宫规，把顾嫣然学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而顾若纱的刨根问底无疑是又加了一把火
火势终于有一天大到控不住了
那天大夫人吩咐让她们去会客用的无为阁选身布料裁身衣裳入宫时用，再选套首饰头面充充门面
顾嫣然刚刚去到就看到顾若纱已经在选着了，刚想骂出一句‘没规矩’就被顾墨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
而后顾墨想选什么，顾若纱就像是要跟顾墨对着干似的，也要选什么。顾墨一让再让，顾若纱步步紧逼，顾伊人觉得事情不对忙拉着顾嫣然劝
顾墨选了一把梅花白玉团扇，顾若纱哪怕手里拿着一副更富贵的珍珠碧玉扇也要把顾墨手里头的扇子夺去
顾墨无奈一笑，退让一步无奈道“姐姐若是喜欢，拿去便好。”
“这样才是嬷嬷常说的家宅和睦，姐妹齐心嘛！”顾若纱依旧傲气地冷哼一声
顾嫣然自然不会惯着她的这些毛病，只伸手把顾墨选的扇子夺了过来，轻蔑地看着顾若纱：“你少拿嬷嬷来压三妹妹！若真的要家宅和睦姐妹齐心，你就该多让着点做妹妹的，还是你跟谁学了些下作手段，见不得别人的好，就喜欢抢别人的！”
顾若纱一下子脸涨红了，泪珠在眼眶里蓄起来，颤声道：“大姐姐说的都是什么？我全然不明白。若是做姐姐的要让着做妹妹的，那你不也该让让我吗？难道三妹妹是你的妹妹，我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还有什么下作手段？什么抢别人的？都是一个爹生的，不过就是看着三妹妹和你要好的份上，都在欺负我罢了！好好好，我原也是个多余的，何苦留在这世上碍人眼睛，不如死了干净！”说着便想往楼阁外跳去，顾伊人忙冲上去拉住
顾嫣然急了，挡在顾若纱跟前大声道：“你跳！你有本事就跳！回回有事你便哭着跳着来装相！先前我还会怕，现下倒好，你有本事像上次那样叫曹嬷嬷瞧见，再像上上次那样跟娘亲告状说是我欺负你！你做不到的话，以后就别信顾！”
她们二人吵得你来我往，顾伊人压根插不进话，顾墨冷眼旁观，她倒是希望顾伊人别拉着，顾嫣然别挡着，只可惜她们还做不到放任让她死这个地步。
阁中突然传来大夫人的呵斥声“什么不要信顾？你在说什么胡话！”
顾嫣然一回头就看见自家母亲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曹嬷嬷和老太太慢幽幽的走在后面，一脸寒霜，想来刚刚的吵架是被听的一清二楚，忙怯懦的止了声，低下头，绞着双手，不敢答话
顾若纱听了，挣脱拉扯，坐在地上哭的更加伤心，越哭越厉害，渐渐有些喘不上气来，身体一抽一抽的，趁人不注意还想往柱子上撞去
顾墨机灵挡了一下，又拉住她小声说“事已至此，姐姐还不收手吗？”
顾伊人也来到顾若纱身边，轻轻道：“四姐姐，别哭了，祖母和大娘子都来了。”
顾若纱听到这句才止了哭声，梨花带雨的见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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