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埃梅林园(四)
“所以,这个法阵真的是‘盲井阵’吗?”诺拉注视罗盘。
通讯罗盘的联结上投出了一条讯息,一张草图详细地勾勒出数个古字符,它们围成了井状。
这个符号,正是诺拉在那棵血红的果树下发现的。
“是的,诺拉小姐,这是盲井阵。”不久后,诺拉得到了答复。
“……作用也的确是您记忆中那样,没有偏差。”
对方后续解释道,盲井阵正是种战时法阵,并非用于保护和监视,而为在范围内被标记的法师提供力量加成的。是一种为面临武力冲突而提前布置好的法阵。
“好的……谢谢,明白了。”诺拉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又打开其他的魔法联结,传出好几条讯息。
“名字……可以查出现在埃梅林园里所有守卫的名字吗?以及他们来自什么家庭,为谁服务,以及这个月内是否有异常的行踪?可以查出来后立刻告诉我吗?”
“还有,是谁在负责北部的战利品和战俘?”
这些问题,诺拉是用分散的渠道问了不同的人的,答案最终在夜半得到集合。她安静地看向窗外。
不久后,她召集了私卫,在夜深人静时拜访了又一位她父母的旧友和下属。那是克拉雷盟族之一的家主,其家族百年来一直背靠克拉雷。
如今,其在战争中幸运地保存了实力、握住旧日的权力,却依旧忠心耿耿,帮助克拉雷打理外部的产业。
“叔叔,我听说……您管理的特遣部正在干涉北部战利品分配权,我想请您帮个忙。”诺拉一过去,没有寒暄几句,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诺拉?”对方很吃惊。
诺拉:“听说,这两日一大批珍奇级别的战利品的处理权限就要定下了。我想请您把这些权限全部让给那位来自切西家族的神官。”
“什么,’切西’?!”
“诺拉小姐,那可是……”
对方更震惊了,随即和诺拉科普了更多。
叔叔提到,那位切西属于与克拉雷对立的另一派,这一年来开始跟旧族对着干。而近来,其所属的新派获得了对另一个大部门共金会的管理权,其势力正在跟特遣部抢夺分配战利品的权限,势如水火。
“嗯,我知道。”诺拉却点了点头,“但这一批请让给他,且过程中最好不要露出什么痕迹。”
叔叔抬眉。
诺拉却靠近了叔叔。在寂静的房中,她低声说了更多的计划。
“诺拉。”不久后,叔叔不错眼珠地盯向诺拉,眼中亮起了微妙、诧异的光。他缓缓地皱眉:“好的,竟然是这样……”
“明白了,我明白了。”
……
两小时后,诺拉会面结束,回到了克拉雷庄园。
已是夜半。
黑夜的巨幕遮掩草坪,雪白的大理石廊柱间沉着阴影,已不见一抹星与月的光亮。
诺拉的心情亦是这样。她走在廊中,脸色苍白。
一会儿,她脑中浮现那埃梅林园中流了满地、触目惊心的少女的血;一会儿,她又想起她离开后,兰顿最后昏迷前的狠毒目光。
他似乎恨毒了她,即使已不清醒,眼中却似乎埋了恶毒的刺,但同时浮现恳求。
一阵风吹来,诺拉晃了晃头。
她把杂乱的思绪抛到脑后。她知道,她该去看兰顿了。
……自回到庄园后,他就被她关在房内。
……
咚咚。诺拉敲门。
但敲完后,她却突然意识到这没什么必要。她径直推开了门。
打开房屋,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利针般刺向了她。
是兰顿已经醒了。
他靠在床边,双手被缚在身后,脚底的兽哑阵囚着他。
而他抬眸瞪着诺拉,胸口起伏,正如困兽。
诺拉呼了口气……她刚带回兰顿时,他也是这番表情。
即使在半昏迷的状态,他大概潜意识就在厌恶她,一路都在双目通红地怒视她。
而诺拉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赞恩不在。他去修行了。没人能在没有她许可的情况下来看兰顿。
“我对外称你生病了。”
诺拉关上了门。他们四目以对。
十秒后,诺拉缓缓开口,“你知道吗?你之前在’兽哑者’没解除的情况下强行使用法术,再加上精神受到刺激,灵体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种情况下,你冒然出手,你死我也死……有意思吗?”
兰顿却明显不吃她这套。
他的背抵着床头,冷笑了声,没有说话。
诺拉走过去,念出咒语,缚住兰顿的缚兽索应声落地。
并不是诺拉在这种情况还想这么对他,是回来的时候兰顿精神状态已处于半崩溃,他如同半醉的疯人,除了瞪她,还要失控地咬和抓她,诺拉没有办法、又要出去紧急收集消息和部署,只能先这么制住他。
而兰顿的手脚恢复自由后,眼中的警惕却未去。他似乎在忍耐什么,手握成了拳头,眼睫上染上悒郁不欢的影。
诺拉又清了清嗓子:“我……”
在路上她考虑了,虽然跟这只不死鸟关系恶劣,她也许还是应该告诉他一些自己刚才做的事和将行的计划。
毕竟,从小她的母亲就教她如果对一个人做了有利的事,只要不是条件限制,无论对方是敌是友,都应该告诉。这是卖人情的好机会。
然而,诺拉不过刚开了口,她的声音便被打断了。
“滚。”一道破碎声响起。诺拉的裙摆湿了。
“……”
兰顿手边是凉透的药水。他刚才一口未饮,似乎现在也毫无打算。
他直接将其狠狠地掷到了诺拉的脚下,沉闷的一声响后,液体四溅。
“滚。”他再次说。
……诺拉缓缓抬头,兽部少年正维持着他那慵懒却冷淡的神态,这次与她迎视,目光不乏挑衅。
这目光似乎有温度。让诺拉感到不适,她低下了头。
白釉瓷杯已破碎了,冰凉的药剂滚至地毯,后者还印着克拉雷的家徽——雷豹。一只豹走在雷电中,却被脏污掩盖。
一瞬间,她只能模糊地看见自己的影。
诺拉喉咙动了动,冷冷抬头。
但旋即,一道风声后,竟是兰顿又把枕头朝她打了过来。
……长这么大,诺拉第一次被人丢枕头……就连四岁前和赞恩打架时她都不至于这样。
诺拉屏住呼吸,忙召出结界:“雷界。”
而兰顿力气不小,仿佛一块可以砸死她的砖头,诺拉挡住攻击,却被冲击力带着后退了半步,面色铁青。
他双目通红,手中召出金线。诺拉已经看出了意图,他竟像是真的试图再演之前的战斗。
但诺拉现在并不想。
她咬牙,只能再次喊出:“臣服。”
扑!“臣服”再临。
兰顿又一次被控制得倒在了床面上。结界压制住了他。
诺拉靠近,半跪在床边。
而兰顿躺在上面,胸口剧烈地起伏,竟像是犯恶心。他瞪着她,仿佛她是他眼中最恶心的人。
“诺拉·克拉雷,你真恶心。你有本事一起杀了我……”他声音嘶哑。
不知怎地,诺拉心中生起一股古怪的愤怒与冲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但她最终开口了:“你听我……”
然而,下一秒,兰顿的嘴角涌出了血液。
“兰顿·无姓者?!”
兰顿却头一歪,再度晕过去了。
诺拉轻拍他的脸,他没有再给她任何回应。
……
二十分钟后,诺拉离开了兰顿的起居室。
在无旁人帮助的情况下独自查看他的状况真不容易。经过又一轮的翻籍阅典和经验判断,她才确认了——兰顿的精神状态好像是真的趋向崩溃了。
最早,他在兽哑者和压制的情况下还想用全盛的状态使用法术,已经造成了重创;
再来,她和他见面时给予了精神刺激,恶性的状态加剧了。
诺拉陷入了有点后悔的情绪。
后悔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判断错误了。
兰顿的状况或许并不适合她现在和他交谈。
而且就算说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他信不信还是问题——他不信,等于不说;
他信,这状态也没什么帮助。左右都是给她添乱。
“孩子气”,这个从出生起几乎没出现在诺拉身上的词语,难得地挂在了她的脸上。
少女诺拉的脸上带着青涩的苍白,回头望门,微微嘟起了嘴。
她心中生起了古怪的情绪。
她又想——
这恶兽实在太可恶了,她也在想办法,他却那么对她。算了,他的感受也和她没关系,就让他难受吧。
不久后,诺拉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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