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伶郎在夜色里捕捉到晋玺扶着靳良上马时,‘一线天’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嗬,瞧瞧这谁来了。”晋玺打趣,并未对伶郎的出现展现出多大的惊讶。
“大爷,您不去?”伶郎表面功夫做的全面。
晋玺摇头,“二爷都发话了,我哪敢动。”
靳良抬脚就要踹晋玺,被他矮身躲过。
“三爷这心细的,能叫你糊弄过去了?”晋玺牵着靳良的麻绳,慢悠悠走在前头。
晋玺都没上马,伶郎也牵着自己的马沿着出城的路走,“现在就希望三爷别生气。”
“你记得叫三爷过来,我和先生说了,让他拨点银两,把说书先生的台子暂时改成戏台。”靳良唠唠叨叨地嘱咐,晋玺止不住的点头。
“还有沪二少爷,他身上有伤,四娘说她找了医师每天来治,煎药的事情擒鸿管着。”
“几位堂主来楼里的时候,别老挂着脸子,他们总是怕你。”
“楼里的事情操心归操心,你也要自己注意身体。饭要按时吃,擒鸿盯着呢。”
伶郎在一旁听着,如此温润的大爷,真他娘的少见。
夜色中打开的城门又缓缓合上,伶郎一手牵着两匹马慢悠悠地走着。
三皇子这次出行带的人马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和那天赌番摊儿门口差不多。为首的武将也是熟悉的面孔,腰间佩戴着的令牌和那夜命折茶楼的武将一模一样。
“二爷莫不是打算就带这一个人进京赴命?”三皇子端坐在明黄的轿子里,他瞧着多出来的人除了伶郎,再没有第二个人。
“三皇子您尽管放宽心,人都在京城。”靳良勒住胯/下的马,一旁的伶郎也翻身上了马。
“那便走吧,这路还得赶赶,迟了可误事。”三皇子伸手制住了武将抽刀的动作,也未追究礼数未全一事。
他知道,架鼓楼的二爷,是出了名的傲。况且,他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这三皇子,脾气倒是独特。”伶郎小声,宫里头的局势他没怎么听三爷提起过。
“韬光养晦而已,你以为王孙心里没点野心?”靳良也从不打没准备的算盘,三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托宫里那位的福,多多少少知道了点别的东西。
安元帝膝下三位皇子,直到现在,都还未立太子。除了二皇子天生痴傻,大皇子和三皇子这几年在宫里没少明争暗斗。
对外三皇子同沪二少爷一般,是个生性贪玩的主。可对内,他的眼线也遍布了宫内上下。
帝后不和,于是中宫皇后形同虚设,膝下除了抱养的大皇子,再无第二个儿女。原本晔皇贵妃只是协理六宫事宜,眼下皇后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把皇帝的心从鹂昭仪这个狐媚惑主的妖精身上夺走,再无什么多余的精神。而安元帝独宠鹂昭仪,所以朝堂内外的风头都隐约朝着三皇子这边倾斜。
鹂昭仪虽然出身卑贱,可活得透彻。在还没有如今这么得宠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母凭子贵,也知道什么是枪打出头鸟。
自打三皇子记事起,他每天从自己母妃那里听到最多的话,便是叫他藏拙避芒。
而三皇子本身也机灵,在目睹过那么多红墙绿瓦下一消即散的人命后,也知道这是羽翼未丰满之前的苟活之策。
直到今天,鹂昭仪踩着不知多少血骨,才爬到了可以和中宫皇后稍微抗衡的位置。
“如果这次出了什么意外,你只管去江左买完了伞,回三爷身边。”靳良没头没脑忽然来了一句话。
伶郎眉头一皱,他虽说不怎么和大爷二爷呆在一起,可叫他撒手不管是万万不能。刚想开口争辩,就被靳良打断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靳良左手搭在右手上,“这次是一个大局,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伶郎没再多话。
从小镇到京城路途并不长,只是听着随行将士言语里透出的消息,出游江左提前了,就是这几天的事。不歇眼地奔袭,不过一天半的时间,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进了京城。
靳良上次进京,还得是年关前置办年货的时候。路上往来行人依旧行色匆匆,街边的布景相较上次来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几分萧瑟,多了几分春意盎然。
只是这条路,靳良很清楚,并不是进宫的路,更像是去三皇子府邸的路。
而晋玺自从送别了靳良后,便已睡意全无。他估摸着三爷醒后见不到伶郎,必是要摸来茶楼的,还未等鸡鸣三更,早早地就泡了盏茶,翘着腿坐在阔凳上。
只是眼下都快日上三竿,茶楼里宾客都换了好几批,别说人影了,晋玺连也半个像三爷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擒鸿,我出去趟,你看着店里,别让他们搬东西时候刮花了桌椅。”晋玺坐不住了,他怕三爷直接杀去京城,这事儿他相信三爷做得出来。
“欸知道了,您放心去。”擒鸿自起床就被账房先生抓来做苦力,也不知怎么的,从来不肯让三爷来茶楼唱戏的大爷,如今破天荒的改了决定。
晋玺走遍了东西二街,才在一家戏馆里找到了三爷。
三爷透亮的嗓音像是清晨间的雾,脸上的扮妆细腻,举手投足间皆是道不清的风情。只是侧幕条没了伶郎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同样身穿戏服的小身形。
虽说晋玺不常听戏,可还是一眼看出了这小身形不过是刚入门的家伙,连走步都还站不稳。只是笨拙地学着台上三爷的身段,却学不到半分他身上的味儿。
戏馆的老板见晋玺来了,忙把他引至贵客席。
他与晋玺算是交情不错,自然也知道这位名角儿和晋玺之间有如丝般密切的关系。他们是同一时间来的镇上,可镇上也没有人能准确说出他们到底来自哪里。
只是镇上但凡有些什么事情,去驿站旁的茶楼里找这位爷,或者找另外一位喜欢着大褂的爷,准能解决个大半。
三爷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好事,这出戏算是唱了整整一上午。晋玺手边的茶都沏换了几杯,才见三爷带着他刚刚看到的小身影出来谢幕。
居然还是个小女娃娃,看起来比当初见靳良的年纪还小。
“叫大爷,以后这也是你常见的人。”三爷卸了脸上的妆,又恢复了那清冷的模样。
“大爷。”女娃娃脆生生地喊人,一双眼睛干净的像是雨后倒映蓝天的湖水。
“这是那晚挠伶郎的姑娘?”晋玺盯着那娃娃看,喝着茶的嘴角含笑。
“去吧,下去等我。”三爷将她遣走,“不见你来主动找我,今儿怎么有兴致了。”
“那姑娘叫什么。”晋玺没有直接搭话,瞧着小身影带着短短的腿跑走。
“玑胧。”三爷也不急,单手盘玩着两枚核桃。
“和靳良算的一模一样。”晋玺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叠成条的纸递与三爷。
“二爷还兴算这个呢。”三爷打趣。
每回沪二少爷总想缠着靳良算命,可都被她挡了回来,单单甩下一句‘佛曰不可说’,便三步两步躲到账房先生后头去。
沪二少爷看着账房先生明面上心无旁骛的算账,可挑起的左眉无一不宣告着‘再闹准备没好果子吃’的意思。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沪二少爷忍了。
纸上写着的并不是和玑胧有关的事,里外的意思就是叫三爷去茶楼唱戏。
以及伶郎不声不响地离开并非是她意,希望三爷回来不要敲她脑壳。
求生欲极强。
“二爷还有说玑胧的什么吗。”三爷看完手里的纸,指尖夹着放于烛台上,火苗舔着纸而上,不一会儿便烧的只剩灰烬。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晋玺也不记得那晚靳良是怎么算的了,连玑胧的生辰八字都不在手中,只是简单的摆了几枚铜钱,又搁置了一根快燃烧殆尽的蜡烛。
“是个安慰人的话。”三爷搓了搓指尖,“戏台子什么时候搭好。”
“三日内,你可以先搬去茶楼里。”晋玺临了出门时候看着那戏台子的轮廓已经搭好的七七八八,虽然不大,但屈尊三爷这位大佛一下,不行也得行。
二爷的话,在三爷这,比大爷还管用。
三爷点头,拢着身上的衣服起身,牵过玑胧的手。
行至楼梯半截儿,又回过身。
晋玺不自觉怔在原地,对于这位三爷,他还是带着从小的敬畏。
“再过三日,戏台子搭好后,你就该去找二爷了。”晋玺对上三爷波澜不惊的黑眸,里头是道不尽的算计。“楼里的事情,你许久没处理了,你再来插手,麻烦得翻倍。还是外头的打打杀杀,比较适合你。”
晋玺无语,他就知道三爷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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