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周筳韫想过,下辈子找对象不能找那种前任死了的,还不能找那种前任死了又不说,喜欢埋心底的人。
因为这辈子他算是栽进去了,栽得彻彻底底,用朋友的话说,烂泥扶不上墙都比他强。
也不能怪他,谁一开始就跑去问,喂,你有没有死了而又特别爱的前任啊。他脑子没有病。再说温玉又是那种不太喜欢与别人交流的人。
不过最近还好,他很少去热脸贴温玉了。因为温玉就在他身边,他脚边。
温玉属于早熟的男孩子,表情总是淡漠疏离,看起来特别矜贵傲清,不好接近,但其实是他装的,他家境不好,一直靠国家各种扶贫政策支持得以上学,才有今天的辉煌。
当然他自己努力占绝大部分。
在周筳韫眼里,温玉是他见过最励志的男孩子了。
温玉,温润如玉,人不如其名,温玉不爱笑,也不温柔,很冷,骨子散发出来的冷血。比如明明刚刚他还在自己面前大胆,而现在漱个口出来就不认人了。
“你该回去了。”温玉走到窗边藤椅坐下,默默看着周筳韫。
“我还没让你爽呢,”周筳韫爱笑,不管对方说什么话,他都一张笑脸接话,所以别人都用花里胡哨形容他,他的长相,性格都可以用这个词涵盖,“你过来,我让你上。”
他好像个鸭,在招客。但对方是温玉,他不这样觉得。
温玉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r市赫赫有名的大法官。
所以说他那张天生冷脸尤为适合这职业,浑然天成,不爱笑就没褶子,他妈的温玉三十了也没一点儿显老,倒是自己近些年商海里摸爬打滚,沧桑了不少。
他一年没见温玉了,今天是温玉出差来到这,据说是来参加一个法援宣讲会,院里面派他和法官助理一起。
可怜的助理被赶到隔壁,老大在这卖力伺候男人。
“不用。”温玉淡淡地说,“我明天就要走,下午还有一个庭要开。”
头一回说这么多话,周筳韫权当他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献身未捷脸丢尽。
“哦,”周筳韫想,老子再多说一句热话,就对不起一年前发的毒誓。
他拉起裤子拉链,穿好鞋子,临走前又折回去抱了一下温玉,故作潇洒地说:“你今天招待得不错,我很满意。”
温玉脸微微动容,保持一贯的冷静:“下次有机会,让你更满意。”
看,这就是温玉,让他绝望后又给他希望,太不是东西了。
“老子要结婚了,没有机会了。”周筳韫依然是笑脸,一如十五年前。
那年初夏,骄阳却似火,懒病发作又不想自己改作业的语文老师心血来潮让她高一的两个班学生互相改作业,她边讲边让学生改另外一个班的。
语文老师说,要认真点给别人做笔记,显示我们班的友爱之心,批改完还可以写上自己想写的批语。
他坐最后一桌,发到他时,已经没作业本了。
头一次听到这种互动又神秘的游戏勾起他这种从来没听过几节课的人的兴趣,于是举手说自己没有,必须给一本。
语文老师一看他,头就疼,平时都好好的睡觉,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为了维持课堂秩序,她顺手将第一桌学生手里的作业递给了他。
周筳韫拿起作业本,像开盲盒一般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扉页写着:温玉。
字体堂堂正正,清秀干净,如两朵小花绽开在他心间。
就两个字他看了半节课,一个笔记也没给人家做。
等到老师说要收时,他才火急火燎地打了几个勾,然后在作业后面写了句:我是五班的周筳韫,这是我的扣扣,电话。
要不是时间不够,他可能会把自己家庭地址顺带写上去了。
他就在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中等了三天,希望某一刻一班的温玉来找他,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个一班的同学拿着作业和小礼品来班上问自己的作业是谁改的。
为什么温玉不来,是不是自己笔记做的不够仔细,可他都那样写了,明显是想认识啊。太不解风情了。
这两天上课也不睡觉,全在想这个温玉,男的女的啊,长得怎么样,要是长得好看他就要下手了……天花乱坠地想,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叫周温玉,他觉得这名字妙啊,男的女的都可以混着用。
可温玉迟迟未出现,等到第五天,耐心全无,他决定亲自去一班问问,这个温玉究竟何许人也了,如此摆大谱。
中午一下课他就去一班,他就问没去吃饭的人温玉座位在哪。
在人家座位等的时候,他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将温玉近期的作业翻了出去,找出自己批改的那本语文作业,批语还在,作业还往后做了,说明温玉应该是看到了的。
如果长的不好看还这么高冷,无法原谅。他那时是极度的颜值主义,颜控得厉害。
周筳韫是高一混儿头,谁见了不叫声周哥好,不过他平时低调,不打架不吵闹不惹事,除了学习不好,所以老师们都挺喜欢他,私下关系融洽。
是不是温玉早就知道自己,然后觉得他太帅,不好意思来找。
这样一想,周筳韫释怀许多,他妈说过自己啥也没继承到爸妈的,就这张脸完完全全将二人相貌上的优点结合了。
他爸妈可谓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要是进军娱乐圈,那指定是夫妻双双把奖拿。
他自恋地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整理整理发型,在反光镜中他看见后方站着一个阴沉沉的身影,眼神古怪地盯着,吓得手一哆嗦,镜子嘭的一声碎成稀里哗啦的。
破镜重圆啊,他们结局早就定好了的。
“你干嘛不出声,”周筳韫心疼地看着一地残肢剩骸,“我这刚新买的啊,”上课照镜子被老师少说也缴十多面镜子了。
天生丽质无人管,那只能孤芳自瞻了。
那人只是站着,一直没说话,他叹了一口气,镜子没救了,便抬头试图交流让这人赔自己一个新的。
两双眸子对视一秒,周筳韫败下阵来了。
德国心理学家克里斯丁卡本做过一个试验,证明了产生一见钟情的时间,只需要03秒。
他此刻人没了。
“走开。”温玉冷漠得就好像九天悬月,话浸过冰水了的,让人遍体生寒。
周筳韫招牌玲珑笑还没来得及发挥效果就被冷透了。
“你就是温玉啊,我叫周筳韫,给你改作业那个。”他连忙起开,让真正主人坐。
“哦,”温玉坐下,看都没看他一眼,拿出作业,写写画画。
他第一次碰到这么冷的人,有些局促,紧张,舌头打了半天结才说出下一句:“我想认识你。”
“温玉,我说我想认识你。”他再次重复,拢共重复了三遍。
“没空。”温玉对他说的第二句话,含着浓浓的不耐烦。
周筳韫要是早知道温玉吃软不吃硬,当初就不该像个二流子一样按住人家的作业,大言不惭地说,“我这么好看,你怎么还有心思写作业。”
说完发觉不妥,人温玉也是长得标志,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纤尘的世外仙子,他好喜欢,想当场按住他亲了。
然后他又改了口:“我们这么好看,确定不聊聊吗?”
“有病!”温玉骂人也是小声的,从他那窄而薄的嘴里逸出。
周筳韫也觉得自己病了,不然从一班教室出来就开始魂不守舍了,这一失守就是十五年。
温玉稍稍愣了下,而后说:“真的?”
脸上还是没有任何波澜,他妈的真想把他操了,操得大叫,大叫他的名字,那时候表情就有趣多了。
周筳韫招牌一笑,“我能拿这事跟你开玩笑?我都三十好几了,家里催得紧,想抱孙子。”他心想,只要温玉松口,哄两句,断子绝孙的事也不是没可能做。
可温玉却说:“哦,到时记得发请帖。”
周筳韫彻底恼了,想狠狠推开他,末了,只是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你丫的到底有没有心,是块冰也该热了。我捂了你多少年。”
温玉没看他的眼睛,瞟向别的位置,“你走吧,我累了。要休息。”
“你还累,你累什么累,这些年是我追在你屁股后面,像小丑一样,我还没说累,你也配说?”他答非所问,但心口里那股气散不去,必须发泄一下,即使没什么用。
温玉突然笑了,猝不及防,吓周筳韫一跳,以为他是疯了,那股气瞬间没了,他以前为了看温玉笑,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堪比周幽王烽火戏猪只为了博美人一笑。
高三那年,学校组织全校到操场听演讲,请了个知名教育专家来校宣讲,什么主题他忘了,但那女讲师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地带动全场师生融入她所营造的氛围当中。
他一点儿也听不进去,总寻找温玉的身影。
其实认识温玉之后,他才知道成绩的重要性,以前以为靠脸就行了,但温玉不爱他这张脸,于是他也在悄悄努力,靠实力赢回温玉的目光。
从高一的三百来分,渐渐四百分,五百分,到高考他考了六百多分,和温玉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是他这辈子做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连他妈都不敢相信,问他是不是看错成绩了。
演讲到了一半,女讲师问大家有没有梦想,可以上台大声说出来。
首先一位女学生上去说了自己想考某某大学。
然后就是他威风八面,春木含笑般接过话筒,找到那抹身影,吹了一记口哨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正经语气,“我要和一班的温玉考同一所大学,他就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我要追寻光而去。”
底下以为他口中的温玉是女孩子,都在狂欢,呐喊,掌声不绝,震耳欲聋。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一致惊呼他酷爆了,帅炸天,浪漫到极点,敢当着所有师生,敢冒大不韪去公然表白。
下面一圈操场的领导脸都绿了,眼睁睁地看着学生前赴后继地冲上台:我要和xx考某某大学、我要和谁在一起、xx一定要等我……
好好的一励志演讲被他全搅和了,变成了表白大会。
女讲师懵在原地,嘴边还挂着标准笑容,这是她从业以来唯一控不了场的演讲,事后多次自省,得出:梦想困囿不了少年浪漫不渝的热血青春。
下了台,他第一次看见温玉笑。
其实温玉笑也没好看多少,可能平时冷惯了,笑了反而不适合出现在那张脸上,可那种浅浅化开就如三月春来积雪一点一点融碎,荡漾在水里,他的眼里。
明媚了他好一阵。
最后即使当着全校做检讨,罚扫厕所一月也值了。
“你他妈笑什么?”周筳韫恨自己不争气,刚上来的火气又没了。
温玉走近,踮起脚照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你还是这样。”
“我怎样?”温玉嘴唇冷而柔软,他想摸摸,但苦于那一点可怜尚在的自尊心,生生忍住了。
“还是那么爱我。”
温玉这张嘴怎么说出这种一针见血的话来的,还那么面不改色,好像老子爱的不是他一样。
“大法官,审判够了别人,不用审判我还爱不爱。但你一定不爱我。”
温玉静静凝视他,给人一种深情被负的错觉,“先放手的一定是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搁这给他演什么演。
“放屁,咱俩什么时候牵过手?你摸着良心说说,”他恨极了温玉这幅嘴脸,不负责,不主动,不拒绝,简直一渣男,骗人骗心还不给人好处,连句体己话都没有。
渣男用他在身上都是褒义词。
温玉冷哼,“确实没有。”
周筳韫敛了笑,仿佛得到标准回答,心满意足地瞟他一眼,转身离开,还顺带将屋内的垃圾拿走了,温玉爱干净。
温玉曾经说他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有这么美吗。某种程度上,温玉像个人了,人都是视觉动物。
他们在大学就有夫妻之实了,大多在酒后,所以热情似火,但温玉从来不承认两人的关系。典型的脱裤子你是宝贝,穿上你是谁??
其实他潜意识觉得温玉是爱自己的,不然他也不会真的缠人家十几年,不过这爱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更容易上瘾。
他这一辈子啊,就毁在温玉手里了,没遇见温玉之前,偷偷许愿过,说要后宫佳丽三千人,左拥右抱,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玩够了迎娶白富美,然后生一堆小萝卜头使唤玩玩。
遇见温玉之后,每次许愿,少爱他一点吧,人生正常点吧。
可老天爷不遂人愿,他是一年比一年着迷,爱死温玉那副爱答不理的高冷劲儿,也爱死了他那副心比天高,谁也不在他眼里的傲娇样儿。
周筳韫走后,温玉拨了一个电话,冷声道:“出来了?”
“是,昨天出狱的,温副庭。”
“哦,看好周筳韫。”温玉言简意赅地叮嘱完,挂了电话,躺在周筳韫躺过的地方,感受对方残留的专属气息,足够度过一个晚上了。
不是不爱周筳韫,那么耀眼闪光,不可一世的人却把整个青春里炽热又滚烫的心毫无保留地捧给了他,怎么可能不爱。
周筳韫说,自己是他生命一道光,相反,周筳韫是嵌入他心坎上永远不落的斜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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