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他妈也认出那是温玉了,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生怕他冲下去把那两人揍一顿,“韫,”
名字未喊完,车启动得猝不及防,周筳韫一脚油门踩到底,嗖一声,原地只留下车尾气。
舅妈精神原就不太好,一惊一乍的开车技术让她惊魂未定又徒生波折,没哭死,差点栽在他外甥手里,她牢牢抓住背靠,脸色惨白,话也说不圆乎。
“韫韫,你慢点,你舅妈身体不好。”周母小声提了句建议。
“嗯。”周筳韫放缓了速度,他心里如同一把火在烧,越烧越旺,却不能照亮前行的路,反而浓烟四起,迷雾一片。
他在前方可倒车的地方急速打方向盘,行到一半就熄火了。
“韫韫,就在这位置将我俩放下,我已经给刘叔发消息了,你去干你想做的事。”周母解开安全带,将自己嫂子带下车,算是一种解脱。
他想干什么?去跟踪温玉和乔云霖,看两人到底一起干什么?
为什么要去,两个人已经分手了,他和谁在一起与自己有何关系。
即使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
他一个人闷在车里想了很久很久,窗外行人川流不息,车马喧嚣,渐渐夜幕低垂,霓灯闪烁,他抽完最后一根烟,还是选择回家。
洗完澡,擦头发时,他从镜子看见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是自己无名指的戒指,他都忘了这东西,仿佛天生就该戴在这儿的,一个多月了未察觉。
今天和温玉打架时,也摸到了他的,依然在手上。
周筳韫晃了晃手指,不知这东西是谁发明的,小小一个价格倒也不便宜,怎么就圈住了两人爱情,怎么情侣要买,结婚的也要买,带了一定情比金坚,矢志不渝吗,它究竟象征了什么,让人舍不得取下来。
他不懂温玉为什么那种情况下还要强亲自己,极其不美好的一个吻,现在想来仍觉血腥,暴力,温玉有点变态。
跟上次将自己按在浴缸里发疯发得无厘头。
还问他人溺死前会想些什么,会不会后悔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当时只觉得是断案断多了,脑子留下阴影,产生幻觉,发泄发泄下。但很显然,并不是,温玉非常专业,什么场合做什么事,一切有数,不会出错。
他在人前绝不会露出脆弱落魄的一面,从来都是严谨,不苟言笑,公正无私。
所以,有人溺死给他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冲击,那个人是温润。
温润就是溺死的,他调查的人说过,有一天晚上两人没有回来,第二天只剩温玉,温润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打捞数十天。
温润被河水冲走,温玉为什么安然无恙,为什么不立刻喊人救他。
后悔,后悔什么。
温玉到底为什么瞒着,难不成是他自己亲手杀了温润,自己弟弟?所以难以启齿,不然他真就想不通了。
但这个想法是可怕不现实的。
他吹好头发,出了厕所。
“儿子,明天下班记得早点回来。”他妈迎面走来,又不忘嘱咐一遍。
“肯定的。”周筳韫笑着答应。
“今天怎么样啊?”
他就知道他妈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没去,我为什么要去,你儿子有那么不自重吗?”周筳韫耸耸肩,故作潇洒道。
“这和不自重有什么关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怎么老考虑那么多,有点不像你。”
“你为什么要撮合我和他,如果我们俩能成,至于十五年还这样,我和他真的不合适。”周筳韫表情有些落寞,假笑掩饰不了,干脆算了。
“我没有撮合,我只是觉得十五年都坚持下来,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分手原因,算了,妈,你少操心我,”他推着他妈的肩往她自己房间赶,“早点睡,才不会长皱纹,要永远年轻貌美。拜拜,晚安,妈妈~”
他一把关上了门,拍拍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出。
可惜?他至今为止并不认为提出分手有任何不妥之处。那种滋味再也不想尝了,不想了,他还是想活着的,不想痛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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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乔总约你谈笔生意。”乔龙象征性地敲敲门,恭敬地陈述。
“哪个乔总?”周筳韫埋头看文件,随口问了一句。
“乔云霖。”
他?周筳韫抬眸,略做深思,“他找我谈什么生意?”
“说他赌赢了,想送你块地。”
此话一出,周筳韫顿时色变,送他大爷,艹,又跑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是不是跟他一伙的,看不得我心情好两天是不是?”
乔龙说:“情场已经失利,商场怎么也得占一头,有便宜不捡?”
“那是便宜?那是老子的尊严。”周筳韫头开始疼起来,想起昨天那场面他太阳穴直突突。
他始终弄不通温玉怎么可以和乔云霖走在一起,有何利害关系?
明明曾经还警告过自己别和那疯狗玩,自己倒玩去了,果然疯子和疯子玩?
“很多人用尊严还不换来钱。”
周筳韫只觉得乔龙似乎变了,言语尖酸刻薄,还不饶人,他一直拿对方当兄弟来看的,所以比其他人要多一份心,但乔龙最近频繁出言不逊,让他很不爽。
“你要用你老板的尊严去换钱?乔龙你怎么比我这个老板算盘还打着响亮。”
“我只是遵循商人原则,利益至上。”
周筳韫狠狠将文件砸在桌上,铿锵有力道:“明明是诚信为本。”
乔龙笑了一声,“周总很有意思。”
“?”他没听错,他的下属在说他有意思?周筳韫有点不可思议,非常不好想,他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作为一个老板,员工不应该是这样,是自己给他自由过火了!
“乔龙,你要是觉得干这活儿没意思,你可以转部位,去销售部指点江山。”
“周总是嫌弃我管得宽?”乔龙挑眉,嘴角上扬,挑衅的意味。
“都管到我私事上来了,还不宽?”周筳韫背靠椅子,双手交叠在腿前,翘起二郎腿,审视着乔龙。
“周总,这一个月以来,你被情伤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公司的事可是由我一手打理的,现在走出来了,就想把我一脚踹了,似乎不太人道。”
周筳韫嘴角抽抽,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因为他说的没错。
“那你想要我作何报答?”
乔龙更加不守规矩地手撑在他桌前,对着周筳韫说:“去和乔云霖谈这个生意,争取把那块地拿回去,我相信你办得到。”
周筳韫直接抄起桌上一沓不知道什么的厚厚资料砸在乔龙脸上,“滚,不想干趁早滚蛋!”
乔龙抹抹嘴角,一点血迹,刚有一个坚硬的文件夹刮到了,笑道:“周总不要恼羞成怒,我为公司呕心沥血,你却只想谈着恋爱,恋爱也没有谈明白,你不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很失败吗?”
周筳韫确实怒了,眼里红到滴血,乔龙不知是何时让他感到如此陌生,说话的腔调,行事的风格,似乎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人果真会变的,不可将希望永远寄托到人身上,人应该永远只相信自己。
“失败你麻痹,这公司有你什么事?你就是一个打工的,跟老子摆什么谱,给你几分颜色,还他妈上纲上线当自己一盘菜!从明天起,不用来上班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听清楚了吗,滚出去!”
乔龙岿然不动,跟没听见似的。
“周筳韫,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以后别求我。换句话,我等着你来求我,等你跪在我脚边,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那样子一定很好玩。”
未等周筳韫话,他自己转身离开了。
求他?就算他这几个月没怎么在公司,他自己会熬几个通宵,但如果是自己以前合同,资料什么出问题,那可就难办了,温玉曾叫他提防点乔龙,他没当回事,因为他不知道乔龙要干什么?除了为了点金钱与利益,但现在看来,乔龙不为财与名。
脑仁突突疼,人性怎么那么复杂,他想不到。
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乔龙这个得力助理不在了。
他拿起电话给人事部打过去,得招个机灵点的助理,“985,211本科院校毕业,女性,偏文科专业,结不结婚不重要,嗯,我没空面试,一个星期之内。尽快。”
周筳韫放完电话,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资料,他真的什么都没了,乔龙是他值得信赖可靠的兄弟,也是对方给他的错觉,共渡难关时的不离不弃,失意落魄时的安慰扶助,如今公司处于上升期,怎么就变了呢。
这个世界与他想象中的出入太大,一点也不美好。
没有奇迹发生,更没有浪漫。
工作到晚上九点,手机响了,他妈忍着没骂,只是嗓门比平时稍微高了点,“周筳韫,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现在都几点了,黄花菜都凉了!”
他揉揉发酸的眼睛,看了下时间,不过才九点,哪有很晚。
“妈,再等下,我处理好这个表格马上回来。”
“什么表格要你亲自处理?你给你助理,赶紧回来。”
“我助理辞职了,其他人下班了,给我十分钟,好妈妈,别急。”
“可,”周母叹了口气,可今天是你生日啊,又忙忘了。
周筳韫挂完电话,眼睛不离电脑,其实这些事确实是不需要他做的,是由相关部位完成好交上来,但他发现一些地方有些缺漏,还给财务部打电话核对了,忙七忙八就十点了。
走出办公大楼他后知后觉今儿是自己生日,十点了,还有两个小时,他爸妈不会还在等吧,真该死!!他油门踩得猛,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今天车少,加上他高超的车技,半个钟头到了。
他家灯火通明,这是习惯,无论哪个过生,会把所有灯打开,长明一夜。
他妈可能是听到了车声,早已站在门口等候。
“韫韫!”周母欢喜雀跃,迎了上去,将一束沾有水珠的香槟玫瑰花塞进他的怀里,“生日快乐。”
周筳韫一手拿住花,用力拥抱住了他妈,“谢谢妈,辛苦你啦,外边儿风大,我们进去。”
已经深秋了,怕冷的人早就裹起大衣。
“我们进去,饭菜已经热几道了。”
“对不起妈,我忘了我今天…”
“我知道,不是还有两小时,够了够了。”
两人边说边走进门里去,周筳韫脚刚踏进去,头顶上突然爆炸一声,彩带金粉漫天飞,他头发,身上全是。
真是人老了,他一点没觉得惊喜激动,反而是吓了一大跳!只是忍住没乱叫而已。
“韫哥哥,生日快乐!”二姑家的八岁小孙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句。
“我先说,妈妈,弟弟又抢我话。”二姑家的十三岁大孙子跺脚气呼呼。
“韫哥哥,抱抱,”小孙子率先跑到周筳韫面前,张开了双臂。
大孙子不甘落后,“韫哥哥还有我,不能只抱他!”
“韫韫,生日快乐。”
“韫啊,过来。”
他傻眼了,过个生,人比过年还齐,阵仗真大。
坐满了大圆桌,最中间的正位自然是他爷爷奶奶,两旁是爸爸,叔叔,其次是妈妈,姑姑。
爷爷年数已高,胡须发白,但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慈爱地望着周筳韫。
奶奶强撑着,眼皮开始打架了,爷爷用胳膊肘碰碰她,才没真睡着。
其他人也都乐呵呵的,就连最近焦头烂额的舅舅,舅妈也来了,并且一扫脸上的疲惫,露出轻松愉快的表情。
他一只手抱一个重量级人物,走向了水晶圆桌,乖巧地一一打过招呼,“爷爷奶奶好,爸,叔叔,姑姑好,舅舅,舅妈好。”
平辈都没来,小辈不需要。
”谢谢大家。“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实在对不起。”
“没事,我们愿意等,快坐这儿来,”爷爷笑眯眯地招手,将身旁的儿子赶开了。
周筳韫放下手里还在争风吃醋差点大打出手的两个萝卜头,走了过去。
“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大孙子,有没有瘦。”
他坐在爷爷奶奶中间,任由两人摸头,十分乖巧。
奶奶说:“有点瘦了,你看着手腕我曾经用手握不住,现在刚好。”
爷爷捻起一根他的头发丝,说:“有白头发了。”
“年纪大了,有点白头发正常啊。”
奶奶说:“胡说,我家韫韫继承了我的优点传统,从小就有一头乌黑乌黑的头发,你这是吃了什么苦啊。我的孩子。”
“没吃苦,我能吃什么苦,从小你们都宠我,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有什么苦可吃。”
爷爷说:“过两天,我要去海南岛去度假,陪不陪爷爷一起去?”
“公司一堆事,下次吧爷爷。”
“可爷爷还有几个下次。”
此话说得周筳韫心一痛,他内心无比纠结,爷爷好意邀请,可公司现在又离不开人。
奶奶说:“老头子你有我还不够?孙子爱玩的你会吗。”
爷爷不服气地问:“我什么不会?”
周筳韫打断说:“爷爷,你先去,等我处理好公司事,过去找你们。”
“真的?”爷爷像个小孩子一样,再确认一遍,脸上条条皱纹极深,一笑,褶子挤在一起,看得周筳韫差点落泪。
他从门口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嗯,我不骗你,爷爷也从来没骗过我。”
就坐后,厨房灯突然熄灭,他妈,四姨又推了个三层大蛋糕缓缓登场,上面稀稀疏疏插了几根蜡烛。
周筳韫好久没这么隆重的过生日,他有点不适应,甚至觉得有点尴尬,不知如何回应。
傻愣愣地看着烛光里的妈妈,那么温柔,笑意绵绵。
“韫韫,我的儿子,生日快乐,妈妈希望你永远没有烦恼,像五岁孩子。外面风再大,雨再猛,这个家是你永不崩塌的避风港,你有我们一大家爱着,宠着,不需要其他人介入,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那么是他不配,如果你爱的人刚好也爱你,那么一定是他走运了,我们家韫韫无敌的优秀,任何人都比不过。妈妈爱你。”
四姨是全家学历最高的,这时候也就她有代表发言权,她推推厚重眼镜,绽放一个烂漫的笑容,“阿韫,小时候你最黏我了,每次都吵着要和四姨睡,吃饭要和四姨挨着坐,别人碰一下你旁边的座位你就跟谁急,说那是四姨的。那时我就断定你以后一定是个大暖男,给的爱一定是独特专一又猛烈。能得到你的喜爱,我觉得无比的荣幸。但人首先爱自己,要为自己而活,你拼命爱别人,将全部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而对方不懂珍惜,肆意糟蹋你的爱,你将会丧失对生活的希望,痛苦受折磨的是你自己。人要自私没有错,对自己好,对爱自己的人好,对应该好的人的好,这样活着会通透有意义许多。阿韫,我是除了我姐第二个最不希望你长大的人,小时候你太可爱了,无忧无虑像个小精灵,是大家的活宝。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成三十多岁,但你在四姨心中,永远是孩子,你可以哭,可以撒娇,可以抱怨,但就是不要什么都藏心里,心里有事的孩子,会老得快呢。一点都不可爱,不可爱怎么撒娇,撒娇的人最有糖吃。”
四姨是大学教授,站那儿就像是讲台,但她浑身充满文人气质,说的话令人信服,周筳韫心坎甜蜜蜜的,他最爱的四姨,也是最宠他的四姨,在他这个年纪却还以这种口吻对他谆谆教导。
他明白大家为什么都来了。
他从小生活在这甜蜜饯儿里,总认为一切好理所当然,不放心上,去苦苦追求一个镜花水月般的人,因为那是他安逸富庶日子里极具有挑战性的事,有个人竟然不爱他,拒绝他,无视他。
他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较劲多年,就像是一场梦,梦醒后,身边仍然是那群捧着他,爱着他的亲人,从来没变过。
“孙子,杵着干什么,去吹蜡烛啊。”爷爷胳膊肘推推他。
周筳韫儿时在大人面前爱撒娇,性格乖巧但从不爱哭,所以未曾为亲人流泪,全流给温玉了,可今天他情不自禁动容,他的家人如此爱他,从始至终。
他连忙起身,走到蛋糕旁边,弯腰欲吹蜡烛。
被他妈拍了一下,“还没有许愿啊。”
流程得全套。仪式感太强了。
周筳韫双手合十,默默许愿:希望家人健康幸福。
再无关温玉,此后岁月,脱胎换骨。
然后他一口气吹灭了五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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