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披着斗篷的男子
薇尔醒来时，发现自己盖着被子躺在一张整洁的床上，四四方方的窗户外是湛蓝的天空与红墙黑瓦的楼房以及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他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昨晚所经历的一切是梦境，但是当他尝试地坐起来时，后背的酸痛提醒了他，昨晚的事情不是梦。
薇尔逐渐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尚有几分余悸，翻身下床，提上挎包准备离开这里。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男人。
薇尔吓了一跳，尴尬地站立在原地。此时他的脸上写满了后悔，昨晚还觉得世道混乱，没有警察会管这种闲事，结果今天就被警察找上门来。
“警察先生，这真的是误会。”他一边道歉一边后退，“我真的不是坏人。”
警察神情严肃地向薇尔走去，薇尔逐渐被逼退到墙角。
正当薇尔以为自己会被铐上手铐逮捕时，警察突然站定，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对不起，昨夜把你当成了坏人。我这个人职业心太重，昨晚是我误会你了！”
“这……”薇尔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才应该道歉，擅自闯入你的家中是我不对。”
“我叫扎克，是天鹅镇的警察。说实话，自从五天前魔族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没有旅客敢到天鹅镇来了，镇上的流氓投靠了魔族，仗着有魔族在背后撑腰四处打家劫舍、骚扰妇人。昨晚你撬窗进来，我以为是流氓就大打出手，真是对不起了。”扎克再次道歉。
“没事，我也有责任。”薇尔松了一口气，幸好误会解开了，“我叫薇尔，是个四处游历的旅客。”
扎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为表歉意，务必让我请你吃顿饭。”
“扎克先生你太客气了。”
薇尔连连推脱，但是扎克盛情难却，最后他只能答应了。
二人行走在天鹅镇的街头扎克走在前面，薇尔跟在他的身后。
昨天夜里，天鹅镇的街道还是暗无火光、空无一人，到了白天，街道上倒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身影，各个店铺也都开张营业。黑夜与白天形成极大的反差，这让薇尔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天鹅镇的真实一面。
“为什么白天街上有这么多人？”薇尔问道，“明明晚上的时候不仅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一点火光都看不见。”
“晚上是飞蛾活动的时间。”
“飞蛾？”
“占领天鹅镇的魔族养了一群不寻常的飞蛾，只在夜晚出没，吸食血肉。如果在晚上点灯，后果可想而知了。”扎克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但是白天还是安全的……”
“那镇上的居民为什么不逃走？”
“消息快的人早就逃走了，我们这些剩下的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逃不出去了。”
“逃不出去？”薇尔露出困惑的表情，“扎克先生，这又是什么意思？”
“魔族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便通知了镇上所有的居民，但凡擅自离开天鹅镇的人，都别想活着回来。就算现在这里被魔族占领，但只要生活还过得下去，正常人都不会去冒这个风险。”扎克掐掉烟头，在一家店门前停下，“到了。”
两人推开门走进店内。这是一家装修古朴而又精致的餐厅，皮质的扶手椅搭配红餐布方桌，桌子上摆放着插有玫瑰花的玻璃花瓶。四周的墙壁贴着蔷薇图案的墙纸，几幅描绘风景的油画填补在空旷的墙面上，为餐厅添加了几分艺术的气韵。
二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扎克唤来服务员，点了几道招牌菜。
“扎克先生，这家餐厅看上去很贵的样子。”薇尔低下头小声说道。
扎克笑了笑，“人就是要趁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啊！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做的就只有享受眼前的和平了。”
“扎克先生，有一个问题我很在意。”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穿着警察制服？”
“因为今天是我的工作日。”说到此处，扎克突然紧锁眉头，“但是自从魔族来了之后，我们警察就形同虚设，不仅对魔族怯头怯脑，甚至连魔族手下的那群流氓都不敢绳之以法……”
薇尔从扎克的眼中看到了愤怒与痛苦，他理解扎克的心情——渴望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的力量甚是渺小。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可悲，这是整个世界的可悲。
“抱歉，我不该把情绪带上餐桌。”扎克捏了捏眉心，望向窗外，平复心情。
薇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玻璃窗外，几个小孩沿着街边的马路追逐奔跑，三两只鸟雀落在长椅上，这个世界也只有这些无知的生命是无忧无虑的。
一辆四轮箱式马车从窗边驶过，停在了餐厅前。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上身穿白色衬衫，下身穿黑色高腰裤配长筒皮靴，只是不知为何在这暑意尚未消退的夏末，还披着一件金丝边的黑色斗篷。紧跟他身后的，是一位穿格子衬衫配卡其色背带裤，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二人走进餐厅，挑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扎克与薇尔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
“这两位不是镇上的人，应该也是从外地来的。”扎克压低声音说道。
“看上去像是两个贵族少爷。”薇尔做出评价。
“魔族成为天鹅镇的旅游亮点了吗？一个接一个地来这里，真是嫌命太长。”
薇尔听到这句话，尴尬一笑，道：“说出来扎克先生可能不会相信，其实我就是因为天鹅镇有魔族才来这里的。”
扎克呆愣了数秒后，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是不是……我昨晚出手太重，把你的脑子打坏了？要不要等会儿去医院看看？”
“扎克先生真会开玩笑……”薇尔一阵汗颜，解释道，“我听一个村庄的老人说北方的城镇有魔族，所以才风尘仆仆地来到天鹅镇，虽然现在的我没多少实力，但也不能束手旁观地看着人们生活在魔族的压迫下。”
扎克的眼神中透露着怀疑与不解，问道：“为什么？这样做你会有什么好处吗？而且魔族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怎么说呢，这是我的责任。”薇尔淡然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扎克先生能够帮助我。”
扎克陷入了沉默，还未待他说出回答，服务员端着菜来到了他们的桌前。菜上齐后，两人开始用餐。薇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拿起刀叉便是一顿风卷残云，一时之间连魔族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服务员！”
突然响起的动静吸引了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同时，也将沉醉在美味中的薇尔惊醒，他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贵族少爷那一桌。
服务员快步走到那二人的桌前，恭敬地问道：“二位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你自己看看吧。”少年从座位上站起，一只手直接端起蔬菜汤，送到服务员的面前，“你们店的后厨是怎么搞的？这么大一条虫子看不见吗？”
服务员端着蔬菜汤看了两眼，立马低头道歉：“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后厨人手紧缺，工作疏忽大意，让虫子混进了食材里，我现在就让后厨重新做一份。”
“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有多影响食欲吗？重新做一份就能解决问题吗？”
“这个……”服务员面露难色。
坐在少年对面披着斗篷的年轻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餐具，默不作声地放任少年为难服务员。
“算了，我们也不想坏了你们店的生意，大家各退一步，你把这碗有虫子的汤喝了，我们就不计较了。”少年坐下，双手交插在胸前，催促服务员道，“快喝吧，总不能让这虫子只恶心我们两个人？”
“这也太过分了。”薇尔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在薇尔准备上前主持公道时，扎克直接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少年的面前，义正言辞地说道：“就算客人的地位高于一切，你小子也不能这样咄咄逼人，仗着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这么傲慢吗？现在天鹅镇上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少年看扎克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立即沉下脸来，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对座的男子。
斗篷遮住了男子的半张脸，扎克看不见他的神情。
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放下手中把玩了许久的餐具，往后一靠，不温不火地说道：“这个镇子的治安真不错，警察都来管餐饮纠纷了。”
“尊敬是相互的，还请两位少爷不要为难店里的服务员。”
“是呢，警察先生说的没错。”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对少年道，“布莱德，去把帐结了，我们换家店吃。”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
那个叫布莱德的少年瞥了一眼扎克，去柜台结完帐也离开了餐厅。服务员向扎克深表感谢，并将那桌一口未动的菜肴端去后厨。
扎克回到座位上继续用餐。
“没想到扎克先生这么有正义感。”薇尔心中很是感动。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扎克语气认真，“为了天鹅镇的居民，一定要想办法赶走魔族。”
吃完午饭，扎克去警察署工作，薇尔则在街上视察。按照薇尔的计划，扎克利用警察的身份去打探魔族的住处，然后薇尔偷偷潜入其中，使用诺言之书杀死魔族。魔族的手下是一群流氓地痞，这种人向来自私自利、趋炎附势，没有魔族作为靠山，他们便只是一群小喽啰。薇尔虽然没有足够的能力把天鹅镇所有的恶人都铲除干净，但至少能将这里的居民从魔族的压迫中解救出来。
现在，他只要安心等待扎克的消息就行。
薇尔背着挎包，双手插在口袋中，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一路观察，他发现镇上的居民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是每个人依旧从容不迫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好像魔族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晴空时突然到来的一场暴风雨，虽然心中不悦，却也不会因此打乱生活的节奏。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违和却又不冲突的存在，魔族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三百年之久。
一个小摊贩提着他那大大小小的包裹从街道的远处往薇尔这边跑来，边跑边沿街叫喊。
“大家快躲起来，前面有强盗！”
人群突然慌乱起来，不管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立马各自回家，关门上锁。没一会儿原本还有不少行人的街道瞬间只剩下薇尔一个人。他往小摊贩过来的方向小跑而去，最后来到了天鹅镇的中央广场。只见广场之上，一群手持棍棒短刀的流氓正围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薇尔仔细一看，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餐厅里遇见的斗篷男子和名叫布莱德的少年。
“真是报应。”薇尔看见是那二人，便不急着上去解围，想让这两个嚣张跋扈的贵族少爷先吃点苦头。他躲在广场边缘的一座花坛后面，静观其变。
流氓们将斗篷男子与布莱德团团包围，其中一位光头流氓语气凶狠地对二人道：“你们两个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知不知道天鹅镇上的规矩？”
“上一次来天鹅镇还是一年多前，不知道这里改了规矩。”斗篷男子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如果有哪里冒犯到各位的地方还请见谅。”
薇尔心说这人真是吃软怕硬，在餐厅里任由身旁的少年无理取闹，在流氓面前倒是彬彬有礼起来了。
光头流氓嗤笑了一声，道：“现在这里可是克雷尔大人的地盘。你知道克雷尔大人是谁吗？克雷尔大人是魔王哈里的得力手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是谁？”斗篷男子语气平静，面带微笑地听他讲着。
“我们是克雷尔大人的左膀右臂！”光头流氓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哦？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自然！你一个外乡人，不讨好我们哥几个，就别想在天鹅镇上悠哉地逛街了。”
“这是不是类似于给过路费？”
“对，你倒算个聪明人。”
“如果我有多余的钱，肯定愿意讨好各位……”斗篷男子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但是我这次旅行带的钱是准备买天鹅镇的特产——天鹅石用的，要不我下次来的时候再带给各位？”
“你这家伙，是瞧不起我们吗？”流氓们顿时暴躁起来。
“怎么会，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光头流氓额头青筋暴起，伸手向年轻男子袭去，一旁的布莱德见状，一个闪身挡在了年轻男子的身前，被光头流氓扼住喉咙，原地提起。
薇尔心说不妙，就算他不喜欢这两个人，但也不能见死不救。他一个翻身跃出花坛，手持匕首向着光头流氓刺去，来一个猝不及防。光头流氓被突然出现的薇尔刺中手臂，赶紧松手后退，布莱德跌落在地。
“你没事吧？”
薇尔伸手想扶起地上的布莱德，没想到布莱德直接无视了他，面色平静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了句没事。
“你不是和爱管闲事的警察一起吃饭的那位吗？”斗篷男子看向薇尔，“你也是天鹅镇的警察？”
“不是，我只是个普通的旅客。”薇尔将跨包卸下，扔给年轻男子，“替我保管一下。”
薇尔以一敌十，向流氓们冲去。这些年班纳特教他的本领终于派上了用场，一把短小的匕首在他手上的威力堪比长剑，将这群流氓连连逼退，然后一顿拳打脚踢，将他们统统放倒在地。这些流氓只是普通人，薇尔出手知道轻重，没有伤及他们的要害，只是让他们受了些皮肉之苦。
结束战斗后，薇尔从斗篷男子手中拿回挎包，将匕首擦拭干净，放入包中，转身准备离开。
“谢谢了。”斗篷男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不用……”
薇尔正准备说不用谢，背后却突然遭到了沉重的一击。他迅速回过头，看见斗篷男子正手拿持着板砖看向他。
薇尔忍不住怒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救了你，你还拿板砖拍我？”
“不是，我是想拍那个东西……”年轻男子指了指薇尔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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