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二
慕容昭拿着信笺,被水吞噬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难道方才发生的事都是她的幻觉?
慕容昭抓住墨意,“方才我有没有出去过?”
“没有呀公主,您一上午在府中哪儿都没去,”看到公主怀疑的眼神,墨意心里直犯嘀咕,公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太累了?
慕容昭瘫在椅子上,难不成她死了又活了过来?还是说临近大婚精神太紧张以致出现了幻觉?想到这儿她猛得站了起来,“那个送信的人呢?快把他带过来!”
墨意摇了摇头,“她送了信就走了。”
“看清什么模样了吗?”
“约莫和奴婢差不多大的年纪,是个丫鬟打扮,不过并未见过。”
慕容昭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难道是薛陌要杀她?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否定了。既然想杀她为什么要娶她,且不提打小在一起块儿玩耍的情意,自己死了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这时慕容昭眼前浮现了那一双交杂着恨意和不甘的眼睛,慕容绝!
是啊,杀了她,他就可以和薛陌相亲相爱卿卿我我了!
一想到自己的兄长极有可能会是杀害自己的凶手,慕容昭打了个寒颤。
“我要进宫。”
此时宫里正是午膳过后的一个时辰,刚过宫门,便撞见了太子的舆轿。
“妹妹,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你可是找母后来看陪嫁的?”太子在这个唯一的亲妹妹面前一向随意,当下微笑问道。
慕容昭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太子哥哥,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兄妹俩走到一处僻静的池塘旁,慕容昭一看到水就后退了两步,溺水的恐怖记忆再次涌进脑海,真实得不像幻觉。
“太子哥哥,你知道吗?有人要杀我,呜呜……”
还没来得及挥退下人,慕容昭就扑到太子怀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慕容钰嘴角边的笑意登时一僵,脸色凝重下来,挥了挥手待随从退下后方压低声音问道,“是谁?”
慕容昭看太子明黄色的前襟被自己弄湿一片,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尤是惊惧,小鹿般地惹人爱怜,委屈道,“是七哥。”
太子疑惑地看着她。
“太子哥哥你一直不知道,自从上次薛陌在大殿上求婚后他就对我怀恨在心,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可怕……”
太子理了理衣襟,打断了她的话,“皇妹,你的意思是老七看上了薛陌,所以要对你下杀手?”
慕容昭见太子明显不信,急切道,“是啊是啊,他用薛陌的名义派人给我送了封信约我出去,就是为了杀我。”
说罢慕容昭拿出了那封信,递给了太子。
太子只瞧了一眼,“不错,确实是薛陌的字迹。”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虽然字迹可以伪造,不过单凭一封信,你怎么推断出有人要杀你?”
慕容昭几乎要脱口而出:因为我已经被他推下水一次了。
慕容钰盯着手中的纸看了片刻,沉思道,“慕容绝的确有动机杀你,不过依皇兄看,却并不仅是看上薛陌的缘故。”
看着妹妹带着泪痕又懵懂的脸,慕容钰不觉叹了口气,“你想想,薛家三代都是大夏拥兵最多的将领,作为军方最大的势力,却从不涉及党派之争,也不依附于任何皇子。也正是因为这点,薛家一直深得先帝和父皇器重。可若是薛陌成为了驸马,他便是本宫的妹夫。”
慕容昭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样即使他不站队,在外人看来,薛家也已经站在了太子哥哥的战线上。可若是我死了,这一战线就断了。”
太子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不仅是七皇子,二皇子也会受益,要知道他们都是惠贵妃所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父皇明知道这样赐婚的后果,为什么还会答应他……”
太子微笑道,“那就要问你的七哥了。”
哪怕原本没有赐婚的想法,看着慕容绝那副即将要走上弯路的模样,夏烈帝都要被催出赐婚的念头来。
“好了,别想了,”太子的笑容和熙,“如今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向父皇说明此事,一来有栽赃诬陷之嫌,二来——”
太子正了正神色,“如今惠贵妃的病一日不如一日,孤方才从母后那处过来,得知父皇这几日都在贵妃的行宫里,你鲁莽地过去当着父皇和贵妃的面编排一顿七弟,对母后、对我们都没有特别的好处。”
“那我现在怎么办?”
太子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尽量少出门,安心待嫁。放心,一切有孤在。”
回到公主府,慕容昭唤人端来了火盆,看着信笺一点点被火舌吞没,喃喃自语道,“以后一定不能去有水的地方。”
次日,夏烈帝唯一的一位嫡公主下嫁心腹大臣,举国欢庆。
退下戎装的薛陌着鲜红喜服,眉眼间少了战场上的戾气和杀意,薄唇勾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他少年得志,八年来征战四方,所到之处哀鸿遍野伏尸百万。可这二十多年来大大小小无数场胜利,给他带来的喜悦都及不上今日一日。
礼部尚书白子温立于宫门,亲自宣读圣意:“威远大将军兼护国元帅薛陌接旨,今有平淮公主慕容昭择配额驸,朕心甚悦,即日起大赦天下。”
“臣,”薛陌双手接过圣旨,“叩谢皇恩。”
慕容昭扶了扶头上的九翚四凤冠,小心地活动了下脖子,“母后,我的脖子快断了。”
容皇后原本酝酿的嫁女悲伤情绪被她一句话打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也只有今日戴这个了,忍忍罢。”
掌事嬷嬷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娘娘,吉时到了。薛额驸已到正午门,等候公主舆轿。”
慕容昭由皇后亲自送行,登上十六人抬着的九龙轿,透过轿帘,看到了她最亲近的人。
骑马立于左侧的太子似乎察觉到妹妹的目光,冲她点了点头,慕容昭心下大定。
薛府街前数十里的红妆,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薛陌手下的将士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人,此刻胸前铠甲上却皆佩戴红花,从街头排到街尾站的笔直,百姓个个伸头探脑去观摩这场百年来最盛大的军婚。
薛府的管事常副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时不时有百姓越过界限,他皱眉一瞪,那些人便被他犀利的眼神骇得连连后退。
薛府九盏宴。
今日公主出嫁,除了久病的惠贵妃,基本所有的皇子皇妃都出席了宴会。
夏烈帝扫了眼下首,不悦道,“齐王人呢?”
二皇子慕容泽连忙道,“公主大喜,七弟本应到场恭贺。只是母妃今日旧疾复发,高烧不退,七弟不忍母妃床前无人,只得由儿臣代为恭贺公主新婚之喜,”觑了眼皇帝的神色,二皇子接着道,“并托儿臣送上贺礼。”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诗稿模样的东西。
待看清封皮,慕容昭气得几乎要从矮几上跳起来。
“青云剑谱!这本来就是我的!他现在托人当成礼物送给我什么意思!”慕容昭压低声音怒道。
层层叠叠的喜服之下,薛陌连忙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低声安慰道,“罢了,七弟一向是那个性子,今日我们就不要同他计较了。”
这句没什么力度的安慰没有扑灭慕容昭心中的火苗,想起之前的溺水之仇,她在心里将慕容绝骂了千百遍。
“贵妃身体抱恙,身为儿子理应侍奉床前。大夏国遵从孝道,七弟如此重孝,当为兄弟们楷模。”太子站起身来,对二皇子拱手道。
这个话绵里带刺,二皇子凝在嘴角边的笑意顿时一僵。顺着他的话说,等于承认同为贵妃儿子的自己不孝;若是反驳他的话,又否定了七弟。
不过慕容泽反应极快,向着夏烈帝的案首拜倒下去,语气惶恐道,“儿臣虽十分忧心母妃玉体,只是今日皇妹大喜,父皇难得如此高兴;即便不孝,儿臣也不忍心因此坏了父皇的兴致。”
这话夏烈帝听了显然极为受用,“平身。泽儿你以大体为重,比绝儿懂事许多。你皇妹成亲,本就是大事,你来参加婚宴,又岂有不孝之说?”随即喵了一眼太子,语气带上了几分冷淡,“太子就是礼数太多,今日你妹妹出嫁,又扯上孝道做什么?”
太子被皇帝当众下了面子,脸色发白,顿时站在那里,坐下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皇后手指上的护指套几乎掐进肉里,这些年皇帝偏爱关嘉那个贱人,连带二皇子和七皇子都十分得宠。二皇子早已封七珠亲王,离太子的九珠之尊仅有两颗。七皇子近日打了胜战,也封了五珠亲王,一时风头无两。
若不是关嘉这几年都卧病不起,说不定后位都要易主了。
薛陌有意讨好这位未来的大舅子,向夏烈帝敬了杯酒,解围道,“两位殿下爱妹心切,连微臣都是自愧不如了。”
夏烈帝大笑起来,“那可不行,昭儿是朕唯一的宝贝。你若是待她之心还及不上太子和宁王,朕第一个不允许!哈哈!”
“是,是,微臣自罚一杯。”
宴会的气氛又缓和起来,太子很快恢复了状态,面色如常地坐了下去。
是夜。
薛陌和慕容昭分坐塌前,慕容昭被沉重的凤冠压了一天,脖子几乎僵硬,又不敢擅自取下,真是有苦说不出。
薛陌像是洞察了她的想法,忍笑道,“累了就拿下来吧。”
“真的吗?”
薛陌忍住笑意,走到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替她取下了凤冠,三千青丝如瀑垂落下来,薛陌怕自己常年来舞刀弄枪的手弄疼了她,却还是忍不住抚上那一头柔软的黑发。
“驸马爷,这于理不合,”宫中的嬷嬷上前一步,见到薛陌的眼风朝她扫过来,连忙道,“还,还没有喝合欢酒。”
大夏的民俗,夫妻双方不喝合欢酒,便算不得礼成。
薛陌轻笑一声,“是了,端上来吧。”
两爵用红绸相系被呈上来。薛陌和慕容昭各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嬷嬷们退了下去,在薛陌认真的注视下,慕容昭觉得自己脸上越来越热,赌气道,“薛将军,我脸上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吗!”
“嗯,特别好看。”薛陌看到她尤带稚气的脸庞上浮现两朵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正想打趣她,却忽然变了脸色,抓住了她的肩膀,“阿昭你怎么了?”
慕容昭感觉鼻子下有滚烫的液体涌出,用手一摸,居然摸到了一手的鲜血。紧接着从腹中传来一阵剧痛,慕容昭疼得弯下身子,呐呐道,“我……我这是……中毒了吗……?”
薛陌一把抱起她,此时正当寒冬季节,年轻的驸马额上居然有汗水浸出,“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太医!”
慕容昭被他紧紧捞进怀里,剧痛有如啃蚁般从腹中咬噬全身,鲜血一点点从眼眶涌出,感觉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慕容昭忍痛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极度的疼痛中,头顶上的声音越来越远。
“阿昭……你一定要没事……”慕容昭模模糊糊听到这句话,就失去了知觉,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墨意小心地推了推公主。
慕容昭猛地抬起头来,碧玉觞,琥珀酒,金足樽,翡翠盘。还是熟悉的宫殿。
自己的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今日午时风雨桥见。”
不会吧?她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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