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主
生活平静了。
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陈梓歌觉得这种平静将上个周末反衬得像一场迷离的梦境。
迷离可能不太准确，迷离是她的希望。
其实她希望那场梦最好没有发生，但它确实发生了，好在它已经结束了。
经历了绑架、谋杀，辗转了警局、医院，认识了警察，金主一干人等后，陈梓歌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她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人。
不是男人。
是一个姑娘，别误会，她喜欢男人，无论是单个的还是一对的，只要是帅的。虽然男人好像不是特别喜欢她，但现在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几乎回到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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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什么叫做没批下来？”
陈梓歌捂着嘴推门走进楼梯间。
“你当时不是说肯定能批下来了么？”楼梯间的门在她身后合上，她的声音抬高了一点，又因为楼梯间的空旷更加被放大。
“我的信用记录没问题，我打征信记录的时候看过。”她抱着胳膊来回地走，鞋跟发出哒哒的声音。
“违法记录更不可能了！我连红灯都不闯的。”她说，银行真是莫名其妙，如果连她这种良好公民都贷不到款那还有谁可以？
“这两天就更——”她突然卡住。
这两天？
这两天她确实进过警局。
准确地说不是她去的，是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进去的。
脸一样，指纹一样，警察就是把那人当作她通知了她的表弟刘晓京，然后……
“陈小姐，陈小姐……”电话里的声音叫回了她。
“这中间有误会，是公安局把我跟别人搞混了。”她说。
“如果是这种问题的话，您恐怕得联系公安局那边把记录改了，然后我帮您重新申请。”
“那得多久啊？”
“不好说。而且您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即使改了，能不能申请下来也不太清楚。”
“你不能不清楚啊，开发商说这周贷款再下不来，他得收回房子卖给别人了。”陈梓歌着急了，现在房市火爆，一堆人等着摇号，她还是托了人才买到的房。
“陈小姐，我真的非常抱歉。”对方表达着职业性的歉意，没有任何安慰作用。
陈梓歌挂了电话，头疼万分地回到她的格子间。
好不容易网红的事情平息了一点，怎么又冒出来这么一件要命的事情，而且真的是要她的命——房子。
在房价一路疯涨的情况下，她差不多是费尽心思才买到了这套肯等她申请贷款的新房，户型，区位，交通都合她的心意。本来都应该开始还贷了，银行居然突然通知她贷款申请没批。
这也不仅仅是一套房子的问题。如果陈梓歌有犯罪记录，基本上她什么事也办不成，贷款、信用卡额度、升职……
天
她的人生岌岌可危。
冷静冷静。
这个记录是一个错误，把它改过来就行。绛月就在她家里不是吗，带着她去警局说清楚就行。这三天她已经学会好多词了，她都可以去楼下便利店帮刘晓京买泡面了。
想到这里她安心了一点，准备编微信请假，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号码是前台。
“梓歌，2号会议室有客户在等你，快来。”
“等我？”陈梓歌纳闷，没人约了她啊。
她拿了笔记本和手机走向2号会议室，一推开门，顿时心一沉。
黑色套装的男人坐在会议桌后微笑地望着她，一边是他的金属黑手杖一边是他的浅色套装女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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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歌职业性笑着走到会议桌前坐下。
“徐先生，原来是你啊。”她打着客套的招呼，“有事儿吗？”
徐影笑了笑：“陈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
陈梓歌茫然地眨眨眼睛：“我不知道啊？什么事？”
徐影低头笑了一下问：“协议陈小姐看过了么？”
“看过了呀，我觉得有问题，暂时就不签了吧。”
“陈小姐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很多，比如法律的有效性，这个协议涉及另一个完全行为能力人，理论上应该是个三方协议，要她也签字才有效。”陈梓歌说，“但她现在没有身份，也不会写字，咱们俩签了也是白签。”
徐影看了她一会儿问：“那之前我说希望绛月小姐能够加入我的研究的事情，陈小姐有考虑过吗？”
“考虑了啊，你带她去研究吧。”她耸耸肩说。
徐影看着她：“我可以带走她吗？”
“可以啊，上次不是说好的吗？你没去医院接她吗？”陈梓歌无辜地问。
徐影笑了：“我去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被带走了。”
“是吗？”陈梓歌惊讶地说。
徐影看着她说：“医院说是你带走的。”
陈梓歌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满脸错愕：“怎么可能？我带走她干嘛？”
“那为什么出院的记录都签的是你的名字？”女秘书拿出一个ipad，屏幕上是绛月出院记录的照片，右下角是三个潦草的字：陈梓歌。
陈梓歌瞄了一眼说：“那是医院打电话让我去签的，他们说因为认定的家属是我，所以得我签。”她随即诧异地说：“难道不是你们给她办的出院手续吗？我以为你们把她接走了我才去签字的。”
她眨着眼睛看着徐影，一脸毫不知情。
徐影叹了口气说：“陈小姐，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我不关心你的事情。”陈梓歌笑了一下，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其实陈小姐——“
陈梓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到就皱起了眉头，是开放商的销售顾问。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说着站起来走到窗口把声音压到最低。
“我知道……是的，没批……我正在想办法解决，月底肯定把尾款给你们……嗯，嗯，我明白，我理解……这样，我现在在开会，我晚点回你电话好么？”
挂上电话她看着窗外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重新微笑看着徐影。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儿，陈梓歌花了一点时间找回了思绪，刚准备开口对面的徐影说话了。
“其实陈小姐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徐影说。
陈梓歌叹了口气：“我没有想法。”她只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离开，她好去处理她的房贷。
“如果你对绛月小姐的安全不放心，可以陪同她来，或者让您信任的人陪同她。”
“徐先生，我真的没有接走绛月。”陈梓歌看着他说，“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徐影看进她的眼里好一会儿，开口：“她不会说话，解释很多问题都会有障碍。”
陈梓歌的心沉了一下。
徐影直起身，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说：“如果她只站在那里，你是没法说清楚那天晚上究竟是谁做了什么的。”
陈梓歌的笑容消失了，她冷下声音说：“你是在威胁我吗？”
徐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从最负面的角度去理解，这对话真的很难进行下去。”
陈梓歌拿起笔记本和手机站起来：“徐先生，我其实想说的只有一句，就是她不在我这里，你爱信不信。”
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陈小姐。”徐影叫住她，“其实找出一个人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陈梓歌眉头皱了一下，推门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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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影没走，在会议室里等着。
前台打了两次电话跟陈梓歌确认是不是不用去接待他们，陈梓歌很干脆地说不用管他们。
前台为难地说可是冯律师刚刚看见了，问为什么没人接待客人。
陈梓歌头疼，她现在又要引起另一个冠名合伙人的注意了么，还是负责年终考核的那位。
她完全没心情工作了，也没有心情去弄她的贷款，她没心情做任何事情了。她起身走进洗手间，坐在里面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边告诉自己冷静，一边告诉自己真的冷静不下来。
好一会儿，她觉得她的烦恼回到了一个可控的水平。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回想着她看过的那堆情绪管理的畅销书。
先解决最容易解决的问题。
她拿起电话发了一条微信给刘晓京：立刻带着绛月去陈一十那里，没我的通知不要回来。
她走出洗手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了会议室。
徐影还是那副没有情绪的样子。
“徐先生，您还有事么？”她问。
“没事。”徐影平静地答。
“那好。”她说着走到会议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俯视徐影。
“你想知道她在不在我这里对么？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家，你可以看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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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绛月看过去，屏幕亮了一会儿又暗下去。这是刘晓京的手机。他总是随意地把它扔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到处翻找。
她没有理那个手机，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快中午了。
她把刚刚练功时挪开的沙发桌椅恢复了原状。她估计过一会儿刘晓京就该起来了。
这里的人生活方式不太一样，因为晚上有灯，他们会很晚才睡觉。陈梓歌好一些，子夜也就睡了。而刘晓京一直对着一个比电视小一些，比手机大一些的叫做电脑的屏幕，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在动，有时还对着屏幕说话，一直到天亮，像个石像。
她正在适应这里的生活，理解了一些基本的事务，有关衣食住行的方面。她发现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的差别。更多的区别在于方式。比如她用柴火，这里用煤气。比如她睡在竹楼上，这里睡在柔软的垫子上。方式不同，但是目的是一样的。
人并没有变。
发现这一点让她安心了不少。如果人没变，那她理解这个世界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在过去的十四年里，她适应了无数次的环境的改变，这次也不会例外。
申鹏好像死了。没有人告诉她，但是从后来的情况看，他应该没有威胁了。
至于鬼方石。她重新看向窗外的历史博物馆。她觉得不应该轻举妄动。如果申鹏那么轻易就死了的话，那么在这里活着是第一位的。
门铃响起来。
她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出去。一张带着胡渣的脸在猫眼里映成一个有些好笑的圆形。
门铃再次响起来。
“姐，开门！”刘晓京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绛月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白天，尤其是陈梓歌去上班、刘晓京睡觉的上午，这种情况出现得最多。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绛月开门，递给她一个包裹。
这叫做“快递”。
为了收快递，她已经能够熟练地用这里的文字写她的名字，绛月。
她打开门，男人穿着个灰色长袖T恤和休闲裤，风格和刘晓京有点像，只是年纪稍大一些。
他看见绛月就把包裹塞在她手里。
“包裹又送错了。”他说，“下次提醒卖家写清楚点，容易看混。”
绛月在等他拿出笔给他的时候，他已经走进来了。
“刘晓京呢？”他问，“还睡呢？我说怎么叫他打大战怎么不回呢。”
他走进厨房完全无视绛月。
“诶，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他特别自然地打开厨房的柜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绛月观察着他并没有动。
“泡面呢？你放哪了呀？不是为了防我藏起来了吧。”他翻完了底下的柜子，伸出手打开上面的柜子。
“你说你，何必呢，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房东啊，一桶泡面三块钱，你至于么，大律师。”他说个没停，终于在最边上的一个柜子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哎呀，放这么里面。你平时够得着么？”他说着踮起脚，手伸进去，手腕从袖子里露了出来。
“你看，还好我个高。一米八的个没白长啊。”他拿着泡面转过身笑看着绛月，发现绛月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满脸震惊，好像他是个外星人。
他皱起眉头，刚想开口。
绛月忽然双手伏地跪在他脚下。
“属下影卒绛月，参见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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