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远猛一回头。见来的人是宋逸，他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季哥，路遥她……她走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碧空里的一声闷雷。
响得人精神恍惚，震得人心头一颤。
也同时断了他的念想与希冀。
三个小时前，宋逸送路遥到山脚下，路面上已经停着一辆面包车了。
随后，从驾驶座上下来个人，然后绕着车头来到他们面前。
“来来来，把行李交给我吧。”他从宋逸的手里拿过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
宋逸一直打量着那人，“路遥，你确定这车安全吗？”
“嗯，我之前就是坐他的车过来的。”
司机大哥把后备箱关上，拍了拍手，招呼说:“上车吧。”
路遥坐上车后座，对宋逸说:“放心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她把车门缓缓拉上。
面包车开走，宋逸的身影逐渐被丢在后头，然后消失不见。
路遥把双肩包取下，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然后靠着椅背，神情寡淡。
司机大哥找她聊天，“妹子，你在那山上待挺久的啊。本来以为你待个两三天就会离开，想不到一待就快待了两个月。”
“是吗，待挺久的?”
“那可不吗，我之前也接过这里的一个支教老师，听她说还有人待不到一天就走了。”他话锋一转，说，“现在有的年轻人就是太娇生惯养，一点苦都吃不得。”
司机大哥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他们那个年代的事，路遥偶尔搭一两句话。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着，像一帧帧的画面。
司机大哥说着说着，发现后边没人声了。他迅速回过头看一眼，发现她歪着头睡着了。
可能是太累了，他心想。
司机大哥一路开车送她到镇上的客运中心，路遥付完钱下车。
他把放在后备箱里的行李，拿出来给她。
“谢谢。”
他笑笑，“客气什么，要我帮你把行李箱提到车上吗？”
路遥:“没事，我自己拉得动。”
“那行，我还得去接下一个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她点头。
随后，车子离开。
路遥拉着行李箱，往客远中心里边走。
总体来说，这个客远中心并不大。里面只停着三四辆的公交车，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她上了辆公交车，司机让她把行李箱放在前边。
车上位子很空，她便挑了第一排双人座的位置坐。
在等车开的时间里，有个老妇人上了车。她手里挽着个篮子，叫卖着，“茶叶蛋一块钱一个，玉米三块钱一个……”
随后，她盯上路遥，“姑娘，要不要买点什么？”
路遥想了想，说:“给我两个茶叶蛋和一个玉米吧。”
“好的。”
老妇人把她要的东西放进袋子里，给她。
路遥接过，把零钱给她。
老妇人往后边走，继续吆喝。
半个小时后，她坐的这辆公交车才开走。
路遥乘换了三趟的公交车，然后又坐了辆出租车。最后，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进了卧室，她打开空调，然后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一个小时以后才醒。
路遥摸到床边的开关，“啪”的一声响，屋里的灯立马亮了起来。
下了床，她把行李箱打开，开始整理东西。
手机放在行李箱的底部，她把它拿出来充上电。
屋里太久没住人，都有灰尘了。她去浴室换了身家居服，然后开始里里外外打扫屋子。
打扫完后，她又去浴室洗头洗澡。这么一折腾，时间便到了十点多。
手机早就充好电了，她一打开发现有五十几个未接电话，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的，除了有一个不是。
她手指轻轻一碰，电话就拨出去了。
很快，一声河东狮吼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现在才知道打电话过来!”
路遥把耳边的手机拿开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个地方手机用不了的吗?”
“哼，那你现在怎么打电话给我了啊？”
她坐上床，说:“我今天回来了。”
电话那头，问道:“不用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路遥皱皱眉，声音低了下去，直呼她的名字:“林可可。”
“好啦好啦，我错了。”她又说，“那我明天过来接你，给你接风洗尘。”
“嗯。”
两人通话结束。
她和林可可认识，是在一次聚会上。后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关系也跟着好了起来。
路遥把手机丢床上，穿上拖鞋，准备去楼下附近买点东西吃。
第二天下午，路遥听见楼下外边有人摁车喇叭，“嘟嘟”两声。她走到窗户边，往下面看了眼，底下停了辆红色跑车，很是显眼。
这片的居民楼，住着的人不多，大多都外出打工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居民楼前面点的地方有个工厂，每天往外排烟，导致附近的环境看起来灰扑扑的。
路遥拎着包，下楼。
跑车内的人让她赶紧上车，路遥打开车门，坐上去。等待她的，是一顿牢骚。
“等你半天了，这地方的空气可真是越来越差了。你看看我现在，都不敢下车了。”
路遥斜了她一眼，“有那么夸张吗？”
林可可翻了个白眼:“也就你住得下去。”
车子启动。
“我说认真的，你打算就一直住在这吗？虽然我知道那房子是你母亲以前住的地方，你想住这我也能理解。但，你也不能一直住这啊？”
路遥反问:“为什么不能。”
“……”
没过多久，林可可又开始说:“那不说房子，就说车吧。自从你搬了回来，就把车给卖了。我寻思着，你可能是想再买辆新车。谁知道，你压根就没这想法。”
“不是我说，你车总该买一辆吧？要去哪，有辆车那多方便啊。你偏不，真不知道你留着那么多钱干嘛用。”
“有句话叫财不外露，知道吗？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多地方要去。就算要去哪，现在打个车也很方便啊。”
她没好气地说:“那你干脆把钱带进棺材里好了。”
路遥:“这个可以考虑考虑。”
“……”
林可可妥协，“算了，反正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路遥看看自己的指甲盖，轻飘飘地说:“你最近是母爱泛滥了吗？”
某人咬牙切齿，“你还想不想活了？”
“不想。”
“……”
车子开进一栋别墅里，停好车后，两人下车。
林可可挽着她的手走，路遥突然扭头看她，“又是你下厨?”
“我下厨不好吗？别人想吃都还吃不到呢，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是是。”
在去接路遥前，她就已经把菜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很快就可以开吃了。
吃饭的地方，她们选择在院子里。
正是傍晚时分，晚霞纷飞。
她们把菜都端到，院里的一张透明的长形桌子上。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是一游泳池。水深蓝，波面微微荡漾。
吃饭前，林可可还特意去房间，换了身衣服下来。
她换的当然不是家居服，而是身无袖的连衣裙。
路遥淡淡地瞥她一眼，说:“你怎么不换身晚礼服呢?”
林可可自然听得出来，她是在嘲讽自己，哼一声，“我乐意。”
落座后，林可可端起红酒，跟她碰杯后，抿了一小口。
一双红唇，更显得水润。
要是对面坐着的是个男的，早就蠢蠢欲动了。只可惜，前面坐的是路遥。
“赶紧把勾男人的那一套，给我收起来。”
林可可瞪她一眼，把高脚杯放下。
路遥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
“你这次去支教，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啊？”
她摇头，“没有。”
林可可不相信，把身子往前倾，眼睛瞪大了:“真的没有？你随便说点也可以啊！”
路遥手里的动作停下，看着她说:“真没有。”
“切，不说拉倒。”
“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话，要不然你自个去体验体验?”
她把身子收了回来，“那还是算了吧。”
一顿饭，她们两人吃到天黑。
院子里亮着灯，闪闪烁烁。
如银河。
林可可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里拿着高脚杯晃，“路遥，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以后还开公司吗？”
听到这话，路遥稍稍有些出神，半晌她才回答道:“不开了。”
林可可看着自己手里的红酒，突然笑了下，“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而且，有时候还会嫉妒你。你看当初，你年纪轻轻的就开了家公司，而且公司运营得也很好。就算后来公司关了，也不是因为破产什么的，而是仅仅因为你不想开了。”
路遥没说话。
她轻笑了声，“不像我，我虽然有点小聪明，也有点姿色。但我不肯像你一样踏踏实实的，只想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只可惜啊……”
路遥垂眸，低声说:“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罢了。其实，我哪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啊。”
林可可问:“路遥，你会看不起我吗？”
周遭寂静，游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
路遥直视她的双眼，说:“不会，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
两人对视了会，林可可叹了口气说:“你得看不起我才对，要不然我连思想上都不如你。”
“……”
“好啦，逗你玩的呢。我本来以为我装可怜，你就会说那我们俩一起开公司，一起赚钱。谁知道，你跑偏了。”
路遥静静地看她，不言语。
“我错了嘛，别生气嘛宝贝。”
“你，哪凉快哪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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