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临近他家。
季远手里拎着装零食的袋子，路遥放慢了脚步跟在后头，盯着他的背影看。
大热天的，他还穿着宽松的长裤。一走起路来，裤角摇摆。
宽肩窄腰，腿长。
她正看得起劲，冷不防季远回头看她。
“你走前边。”
路遥得空就调侃他，“怎么，你不给我当保镖了？”
季远抓了抓手上的袋子，说:“你走前边，我看得见你。”
他说得诚诚恳恳，没半点油腔滑调。
平淡而又真实。
路遥原本还想开几句玩笑，可见他这样，便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瞥他一眼，然后慢慢悠悠地走到他前边去。
两人刚进屋子里，在里屋听到动静的季辰就出了来。他先是看见季远，“哥，你回来了。”
等他再瞧见路遥，就立马飞奔过来扑进她的怀里，“路老师！”
“哎。”她伸手摸了摸他那圆滚滚的脑袋。
季远先把零食放在饭桌上，然后对路遥说:“我先去一下里屋。”
路遥冲他挥挥手，他随后进了里屋。
路遥拉着季辰走到饭桌边，说:“小辰，看看你想吃什么没有。”
季辰看了看，最后拿了根麻花，啃了起来，直“嘎嘣”响。
他咬了几口后，说了声:“路老师。”
“嗯?”路遥翻翻袋子，挑来挑去，最后拿了块牛轧糖，丢进嘴里。
轻轻一吮，满口的香甜。
季辰凑过头来，小声地问她:“路老师，你跟我哥是刚约会回来吗？”
路遥稍稍楞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捏了下他的脸，说:“小鬼，你知道那么多想干嘛?作业写完了没？”
他冲她做了个鬼脸。
季远从里屋出来，路遥抬眼看了过去，问:“季叔睡了么?没睡的话，我进去打个招呼。”
“已经睡着了。”
“哦，好吧。”
季辰被季远打发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他把竹罩拿起，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路遥走到他旁边，“哎”了一声。
季远抬头看她，目光平静如湖水
“你把人都支开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不会是对我意图不轨吧？”
等她说完，季远低下头去，把桌上的菜摆好，说:“没有，我只是不想让小辰看见你喝酒。”
路遥笑笑，“你就这么为我着想啊？”
他点头。
路遥又重新提起刚才的话题，“除了这个，就没其他的了？”
他摇摇头，“没了。”
“好吧，姑且相信你了。”
“……”
她坐在饭桌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忙活。
季远拿了包盐花生，拆开，倒进一个碟子里。
路遥手往前伸，在他眼皮子底下拿了颗，扔进嘴里。
他抬眼看了过来，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干嘛？还不让我吃啊？”
季远把嘴巴合上，低头继续倒盐花生。
一时间，哗啦啦响。
下酒菜都弄好后，路遥问:“酒在哪啊？”
“在屋子里。”
她站起身，“带我去吧。”
季远领着路遥来到旁边的一个屋子，里边堆着农具、柴火和一些杂物。他走到角落里，路遥看见那放着两个大酒缸。
酒缸周身是棕色的，缸口用红色的布蒙着，然后用绳子绕几圈绑起来。
还没走过去，一股浓浓的酒味便扑面而来。
季远走到其中的一个酒缸前，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碗和打酒勺，转身看向路遥:“帮我拿一下。”
路遥接过他手里头的东西，他刚要解开绳子，就听见她说了声:“等一下。”
他手停顿了下，随后扭头看她，问:“怎么了？”
只见路遥伸手指了下，旁边的一个酒缸:“这里边也是酒？”
季远点头:“嗯，是。”
她又问:“什么酒啊?还是白酒吗？”
他摇摇头，说:“不是，是杨梅酒。”
“什么时候酿的?”
“去年。”
路遥的视线从酒缸那移到季远的脸上，说:“我要喝它。”
季远眉头皱了起来，摇头，“不行。”
“我不喝白酒了，就喝这个。”
“不行，这个杨梅酒度数高，很容易醉的。”
“我酒量很好的！”
他还是摇头。
路遥同他商量，“我就喝一点点。”
季远还想摇头，路遥察觉到了，说:“别摇头了，再摇就断了！”
他抿抿嘴，不说话了。
这个屋子是用木材搭建起来的，外头的光线顺着缝隙落进来。
明明暗暗。
路遥想了想，说:“我就喝一点点，再说了你不是在的吗?我要是多喝了，你可以阻止我的啊。”
他眉头有些松动。
路遥乘胜追击，“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管不住我啊？”
软硬兼施，再加上激将法。
季远终于妥协。
路遥把碗端着，人站在酒缸旁。
季远解开绳子，掀开红布。酒味一下子蹿了出来，路遥的鼻子被猛地一呛，顿时有些失灵。
她缓了缓，才好了些。
他把打酒勺放进酒缸里，舀了一勺出来。路遥立马把碗凑过去，打酒勺微微一歪，那里边的酒便顺着倒了出来。
她看着手里端着的碗，里边的酒颜色是红的，还有几颗杨梅。
那杨梅个头大，呈黑红色。
季远偏过头，准备再去舀一勺。
路遥趁机拿起一颗杨梅，就往嘴里.塞。酒味冲，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他迅速回头看她。只见她嘴巴鼓鼓，脸皱成一块。
季远原本想说她几句，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
等那劲缓过去，路遥狠狠瞪了他一眼，“有那么好笑吗？”
“嗯，好笑。”
闻言，她又瞪了他一眼。
他没收敛，还笑着。
路遥弯腰把碗放在地上，随后拍了拍手，嘴角冷笑着。
季远下意识觉得不妙，立即收起笑容，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以防不测。
她一步步逼近，他一步步退后。
最后他被她堵在墙角，后背抵着木墙。
这里光线昏昧，四下无人。
路遥站在他跟前，说:“你刚才笑得很开心啊！”
季远微微低着头，迎着她的目光。听见她的话，他又想摇头。
她一把托住他右边的脸颊，说:“我不是叫你别摇头了吗？”
两人贴得近，路遥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
季远看着她，沉默了，一双眼黑得发亮。
路遥看他一眼，稍稍垫脚亲上他的嘴巴。
季远手里头还拿着那根.打酒勺，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他背后抵着墙，硬邦邦的。而他脸颊边的那只手，和那一张红唇都十分的柔软。
这一回，不像之前的那两次。
她的舌头像一条滑腻腻的蛇一样，溜进他的嘴里。她舌尖带着酒味，辛辣、苦涩却又带着点甜。
让季远欲罢不能。
路遥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吻，她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勾着。
季远嘴里含了颗，她咬了一半的杨梅。
“让你笑我，那我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他把杨梅连核一起吞下，喉结滚了滚，脸皱都不带皱一下的。
“你吃了？”
“嗯。”
她又问:“没什么感觉吗？”
他反问:“要什么感觉？”
“……”
季远盛了一碗的杨梅酒，回到了屋子里。
两人坐在饭桌前，桌上的菜有三四盘。路遥除了夹那一盘的盐花生，其他的都没动过筷子。
他怕她会喝醉，所以就只给她盛了小半碗的杨梅酒。对此，路遥也没意见。
她碗里除了酒，还有几颗杨梅。
“杨梅吃多了容易醉，你少吃点。”
闻言，路遥冲他笑了笑，目光狡黠。
可他却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面色平静，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路遥只好拣着盐花生吃，时不时喝几口杨梅酒。
没过多久，她碗里的酒和杨梅，都没了。
“你经常喝酒吗？”
季远:“偶尔喝一点。”
“那你酒量好吗？”
“一般般。”
路遥面色不悦，说:“到底怎么样？”
季远视线落在她脸上，回答道:“白酒能喝一斤。”
她长长地“噢”了一声，嘴巴一咧，笑了。
他仍盯着她看，忽地路遥把脸凑过去，说:“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啊？”
季远不语。
她又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眼睛往他脸上瞧，“因为我长得好看？”
他还是保持沉默。
路遥见他这样，手往他胸膛上戳了几下，没个轻重，“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没听见我说的吗？”
季远点头，说:“好看。”
她手滑下来，白腻腻的，像条蛇。手一下子啪地落在桌上，她也没喊疼。
但手上已经有些发红了。
季远说:“你醉了。”
路遥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手缩了回来，垫在下巴下，歪着头看他:“有多好看啊?”
屋里静了会，半晌季远说:“很好看。”
她又笑了，“是吗？”
路遥目光已经没了焦距，她把脸贴着桌面，嘴里说着话:“凉凉的，好舒服啊。”
她脸白里透红的，鼻尖上沁着颗汗珠，嘴角挂着笑。
“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要在这睡！”
季远想把她抱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人醉了，力气也比往常大了许多。
最后，他好不容易把她哄着背了起来。
她整个人趴在他的后背上，两只手垂了下来，晃来晃去。
上了背之后，她倒变得安静起来，像只温顺的猫咪。
路遥的脸卡在他的肩膀那，呼吸轻轻的，温温热热。
季远背着她，觉得她比想象中的还要轻很多。
外边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四周静谧。
草丛里，偶尔有一两声虫鸣。
远处的山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但依稀有着轮廓，渐渐与夜色融合了。
他背着她，像背着整个世界。
背着背着，她开始有点向下滑，季远就下意识地用手托住她的屁股，往上推了推。
很软，他一下子就缩回了手。
到了院子的门口，季远把关着的门推开。
他跨步进去的时候，从屋檐下走出来个人。他抬头看过去，那人是宋逸。
宋逸看见他背上背着的路遥，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他旁边，目光有急切和担忧:“她这是怎么了？”
“她喝了点酒，有点醉了。”
宋逸跟着季远，走到路遥的房间门口。
门没锁，他把门推开。
屋里黑，宋逸便先进了去，把灯给开了。
灯亮了之后，季远背着路遥进了去。
在宋逸的帮助下，季远小心翼翼地把她轻放到床上，又给她盖了层薄被。这个时候，路遥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的睡相很好，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
他看她一眼，随后和宋逸出了房间。
出去后，季远把门轻轻关上。
“季哥，路遥她喝的是什么酒?看起来喝得很醉啊。”宋逸问。
季远又往旁边走了些过去，离路遥的房间尽量远一点，确定不会打扰到她睡觉。他这才停下脚步，说:“喝了点杨梅酒。”
宋逸又问了句:“她喝的很多吗？”
“不多，就半碗。”
季远想起路遥之前说的“我酒量很好的”，又想想她就喝了一点就醉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有点想笑。
站在一旁的宋逸，敏锐地察觉到他弯了弯嘴角，连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想到季远这样是因为路遥，他胸口变得有些闷闷的。
“季哥。”
季远看他，问:“怎么了？”
宋逸顿了顿，然后说:“你跟路遥在一起后，好像比以前要开心了很多。”
“是吗？”
他点点头。
季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先回去了。”
宋逸:“路上小心。”
“嗯，你也回去睡觉吧。”
“好的。”
第二天，路遥醒来，整个头都昏沉沉的。
她躺在床上，回想了下昨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好像没出什么笑话，便下了床刷牙洗脸。
路遥把门打开，阳光晃眼，她拿手遮了遮眼睛。
旁边忽然蹦出来个人，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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