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破境而出猫妖退

　　既然已经知道所有房间的排列都只是九个房间的重复轮回，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出那九个根本房间来。这对柳三变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他已经知道了九间房间之间的相互次序，只要按照正确的次序去开启房间之门，这个时空本来的面貌就能得到还原。猫妖利用房间作为真柱，摆下的是一个九宫阵法，分别是太一、天一、招摇、轩辕、咸池、青龙、太阴、天符、摄提，横三竖三作为一个区隔，每个区隔中都包含九条真柱，算法不算复杂。

　　柳三变分析透了九真柱之间的彼此联系之后，直接按序先打开了九扇房间的门，然后天地恍然旋转变化，他眼前的长廊扭曲缩短，慢慢变成一条看得到尽头的廊道。走廊尽头被房间堵绝，妖域变成了一个封闭盒子式的空间。

　　然后周围数之不尽的房间也消失不见，仅仅只剩下九房间将长廊围起来。

　　始门是太一，终门是天一……柳三变径直走到天一方位的房间，这一次他没有找错，房门推开，里面出面的一条暗漆的通道。而通道远远就能看到尽头，尽头处一缕刺眼的白光。

　　柳三变心中一阵激烈，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冲进天一之门，而是先跑到轩辕门去。轩辕门是囚宫，如果猫妖捉到猎物的话，应该会先将猎物放入囚宫去。柳三变没有忘记此次下水寻找的目的，他想如果那昨天那条船上的人要是还活着的话，那他必须将他们也救出去。

　　冲进轩辕之门，柳三变在一处悬空木牢中看到了许多人，猫妖果然将人囚禁了起来，而且那些人一个都没死，正惶恐地在木牢中呼叫。

　　柳三变击碎木门将众人解救出，一群人兴奋激动，七嘴八舌询问柳三变是怎么回事以及这是什么地方等等问题。柳三变实在没有时间去回答他们，现在还是赶快走出这个空间再说吧，迟了恐怕又要生出变化。

　　他看昨晚所见的那中年儒者是众人的头头，便对他说道：“现在情况紧张我暂时无法详说，总的来说就是你们遭到了妖怪的袭击，现在沦成它的囚徒，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想活命就快快跟上我！”说完他转身就走。

　　中年儒者是个识大体者，知道情况肯定非同寻常，虽然他心里同样有许多疑问却什么都不说，向手下喊道：“大家快快跟上这位小恩公，他是来救我们出去的！”

　　于是柳三变带着一众人返回到天一门，带着他们踏入那条通向出口的暗道。

　　终于，他纵身从通道尽头跳出去，外头是凉快的河水，真实的液体包裹感觉使他清楚自己终于返回到现实世界了！

　　那些人跟着他跳出来，而他们却未料到外面居然是一个水底境界，都吓了一跳。有些人本身会水性还好，可是更多的人连最基本的憋气都不会，紧张得乱划乱叫，呛得快要晕过去。

　　柳三变只好依仗自己的良好水性将这些人一一送出水面去。

　　玉香见柳三变与心月下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心里又急又乱拧成一团麻，然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望着水面干焦急，心里祈祷柳三变平安归来。船夫面色也有点不好，依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那个少年多半是已经溺亡了，近半个时辰不出水面换一口气，就算是水性再好人也做不到呀！只是他忍心看少女痛苦难过，暂时先什么都不说，决定等少女自己觉悟。

　　船夫叹着气，拿起一条长篙子有一下没一下往水中捅，他正在为柳三变可惜，为了管闲事小小年纪就送了性命，这多么不值当呀！

　　却在这时，河面忽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船夫惊讶地望着那处，然后看到几个黑乎乎脑袋浮了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好多人！河里居然会忽然间跑出一群人来！

　　船夫使劲揉着眼睛确实自己没有看错，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冒出水面向他大喝：“船大哥，快点救人上岸！这些人都是先前那条船上的人。”

　　船夫哎了一声，赶紧跳下水去救人。

　　玉香见柳三变终于冒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大叫道：“少爷！”

　　柳三变向她道：“香儿，用竹篙将不会游泳的人拉到船上去！”

　　玉香连忙道：“好的！”

　　少爷还活着，只要少爷活着她就心满意足！玉香脸上愁云尽消，开始积极展开救援工作。

　　然后柳三变继续潜下水去救人，在船夫与玉香两人的协助之下他们终于将所有人都救上岸去。

　　柳三变松了一口气，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心月，不知道她和那只小黑猫的战斗进行得怎么样。想了想，柳三变向玉香交待了一下又潜入水里去。

　　本来玉香不希望他继续下去冒险，但是听他说去将心月找出来，她就不说话劝阻。心月虽然讨人厌，但是那个女人毕竟是自己的伙伴啊，况且她是为了救柳三变而下河去的，现在柳三变逃生了怎么能不管她。

　　于是玉香只能眼睁睁看着柳三变再一次消失于水面，她叹息一声，开始打起精神和船夫一同照顾那些溺水之人。

　　柳三变身体下潜到河底，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找到原来的那个黑洞入口，看来是妖域被他破解而出之后，那个入口出消失不见了。他心里大急，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心月。这时他忽然感受到身边有两股冲击能量，强大的力量将水流牵引出旋涡。柳三变赶紧躲开了旋涡吸力，他看到两个白色发光的物体悬浮于水下，一个正是身形巨大的妖狐心月，它漂亮的白色尾巴像轻柔的布匹，在水中轻嫚舞动，而它对面的庞大之物是一只通体玄黑的猫妖，这只猫妖同样也有九条尾巴，九条细圆的尾巴像是龙虾的触须。

　　柳三变心里激动，看来自己的行动凑效，心月也从猫妖的妖域逃了出来！他暂时不敢说话惊动两妖，只在旁边静静观看。

　　妖狐与猫妖互相对峙，它们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作。最后还是妖狐心月先大笑起来，它轻轻舔着自己的爪子，斜目看着猫妖慢声慢气道：“九丫头，你不是很得意吗？现在已经不在你的妖域之内，你觉得自己还会是我的对手？”

　　猫妖尖着嗓子鸣叫一声，它恨恨道：“可恶的！这一次算姐姐命大，下一次你不会有这么大的好运气！”它不甘心望了心月一眼，身体化成一团黑云逃窜而去。

　　心月并没有追击，只是默默注视着猫妖逃走。待看不到它的踪迹之后心月挺直的身体才软下来，她的身体闪过一道柔和的白光，终于恢复到本来人类的模样。

　　柳三变看到她的身体正在无力地下沉，赶忙游过去将她扶起。现在他没能张嘴说话，所有的关切之意写在脸上。

　　心月微微张开眼睛轻声道：“带我上去吧我受了一点伤……”看到柳三变表情大急她轻笑道，“不用担心，那丫头虽然实力不错，就是天真幼稚了点。她现在既然已经被我骗走就不会返回来。至于我的伤也无甚大碍，休息两天就能康复。”

　　柳三变点点头，抱着心月游出水面去。

　　两人湿淋淋地登上船时，玉香已经拿好毛巾出来给他们擦身子。她看到柳三变怀里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心月，心里不由一痛。

　　“这个女人可以为少爷做到这样，看来她也并不是那么的坏。”玉香心里在想，同时告诉自己以后忍让着她点，不要老跟她怄气。

　　柳三变擦着干身换了套衣服出来，他将毛巾扔给玉香，说道：“香儿，你去帮心月姐姐换身衣服。”

　　“我？”玉香愕然道。

　　“当然是你啦，难道还能是我么？”柳三变笑着说。

　　玉香脸一红，一声不响将心月抱回自己的房间。她看着昏迷的心月，犹豫了一会开始动手替她解衣。虽然同是作为女人，但是这种替人更衣的事情玉香是第一次做，心里难免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然而当她脱去心月的衣服看到她身体上的几处伤势时，她的眼睛不由一阵湿润。

　　“原来……你、你也会心疼我么，嘿……”心月微微睁开眼睛笑了笑，很快就又失去意识。

　　柳三变穿上干爽的衣服之后，下船登岸去探看那些溺水之人。大家现在已经恢复了点元气，正坐在岸上互相询问安康。柳三变一上岸，他们全围了上来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三变皱了皱眉，反问他们一句：“莫非出来之前你们什么感觉都没有？”

　　中年文士低头想了想道：“小恩人，我想起来了，是昨晚经过此地之时大船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就和兄弟们困禁在那个古怪的木笼子里。”

　　柳三变道：“不要叫我恩人，我也是落难者，只是凑巧救出你们而已。”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那我就叫你一声小兄弟吧，总之小兄弟之份恩情寇某永远记在心上，他日京上若有什么麻烦事尽可对我说，我一定尽力帮忙！”

　　柳三变摇摇头道：“算了大叔，我们还是先谈谈你们的遭遇吧，相信你们自己糊里糊涂的就被别人俘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中年文士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小兄弟可要对我们说一说。”

　　然后柳三变将经过说出，众人才知道自己是为猫妖袭击，船被它击沉而自己本人则被捉到它的妖域里做俘虏。

　　中年文士听完后长长叹息，悲慨道：“现在神洲大地妖物横行，那些无收束的东西扰人滋事，实在非我大宋之福。此事定要秉明圣上，颁旨征昭天下得道之人对这些邪物进行镇压，断然不会让它们逍遥法外！”

　　柳三变早就猜到对方是个大官，听他说要进言皇上心里也不如何吃惊，只是道：“大叔你要秉明便去秉，不过得注意个防度。虽知凡事过而不及，千万别被巧令之人找到机会大意滋事，到时更不是我百姓之福。”

　　中年文士心中一凛，他想不到柳三变小小年纪已经有这份见识，心里不禁大生怜才之意。“我记得小哥名叫柳三变是吧，不知是何处人氏……”

　　他正准备套套家常，旁边侍卫前来禀报：“大人，宜顺县杨县令前来拜见。”

　　中年文士一愕：“哦，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侍卫道：“据说是有过路船行早上渡过时发现事故，在下游码头秉报了官府，杨县令得知消息立马赶来救营。”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来得倒是及时。”

　　柳三变见机道：“那么大叔，咱们就先别过，有缘京上见。”

　　中年文士大笑道：“这是肯定要见，小兄弟尚欠我一顿水酒呢，等什么时候我必定找兄弟喝个痛快！”

　　两人告别之后，柳三变便返回到船上。他见玉香走出舱外，便问她心月的情况怎么样。玉香摇摇了头，神色还有点难过。她说心月需要好好休息，这几天最好不要打扰她。

　　这风波过去之后，船夫也要继续启程，一路上相安无事。

　　三天之后船行至一个码头停下来，这时心月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她是疲累得很，三天来差不多都是在睡觉，吃饭都是玉香去送的食。柳三变也常常去探望她，见她面色越来越好，心里也稍为安定。

　　这一日柳三变正与玉香在房间吃午饭，忽然听到船外面传来争执，柳三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走出船舱去看看。

　　他看到船夫正在与别人在争论着什么，走上前去问：“船大哥，发生什么事情？”

　　船夫看到柳三变出现大感松气，苦笑道：“小哥你来得正好，这客人非说要登我们船，我告诉她船是别人包下的，已经不载人了，她却偏偏跟我耗上，实在让人很头痛！”

　　柳三变这时才看到船夫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小女孩穿着黑色华贵丝衣，不知是哪处的富家小姐。

　　柳三变见她长得比自己还小，好声好气道：“小妹妹，这船是我们包下去京城的，不再载人了。你家人在哪里？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黑衣女孩轻轻皱起眉头，表情渐显骄傲：“你以为我是你这种笨蛋吗，迷路什么的才不会发生在我头上！还有，这条船我是非上不可，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付你双倍的船钱，要是不够三倍也行。我可事先告诉你一声，我可是那种连支付五倍价格都不皱一下眉头的有钱小姐哦，跟你这种平民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柳三变心里闷闷地想，表面还是显得和颜悦色：“呵呵，这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们这趟是去汴京的，你孤身一人也要去汴京城吗？”

　　女孩点了点头。

　　柳三变感到惊讶，不明白这孩子的家人怎么放心让她这么小一个独自在江湖上乱跑，须知他在女孩这个年纪时还被母亲关在家中不准出门一步呢。

　　“那你不如去雇一艘别的船吧，这样反而放便得多。”

　　女孩摇着头道：“不，我就要乘这艘。”

　　“但是这船已经由我们包下了……”

　　“我不管，就是这艘船！”

　　见她态度有点蛮不讲理，柳三变不由有些生气，这时玉香从船舱里走出来，大概的情况她已经听得明白，她走到柳三变旁边向那女孩道：“这位小姐，既然你非要上我们的船也行，但是得有家人同意哦，不知你的家人在不在附近？”

　　女孩眉头再次皱起：“都说了我只是自己一人，并没有什么家人。”

　　玉香愣了愣，拉着她的手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么请小姐上船来吧，我们会好好照管你的。”她显然将女孩的话理解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腔同情心泛滥，二话不说就将女孩拉上船来。

　　只是柳三变看女孩的神情与穿着，怎么都看不出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然而她人已被玉香拉上船了他也不好再将别人赶下去，唯有叹了叹气。

　　因为现在心月正处于休养期间，柳三变不得不先向女孩交待一下，要她在船上必须保持安静，不要妨碍到别人休息。

　　女孩只是给柳三变翻了个白眼，态度极为傲慢。

　　柳三变又是一阵感慨：“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可爱了，有点钱态度就更恶劣……”

　　不过总的来说女孩还是一个有点修养的人，或者说她正努力使自己显得有修养。她上船之后安安静静待在房间，没有有影响妨碍别人，这一点是好事。

　　女孩上船后三天，船在航行之中，这一日那女孩似乎终于耐不住寂寞，第一次走出房间来与柳三变他们坐在一桌吃饭。她还给了自己一个好理由：“必要时候还是需要和平民接触一下，好了解下层者的生活。”

　　柳三变他们已经对她这种态度习以为常，并不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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