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柳三变默不作声，心里在想：看来老爷爷真是眼花了，刚才我虽然感觉自己是在拼命的跑，但绝对不可能在别人眼皮底下绕三圈别人还看不见，这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想来定是老爷爷开玩笑逗香儿开心的。

　　他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便向玉香问道：“香儿，我们在这地牢里已经过了多久了？”

　　玉香想了想，道：“这个……白天黑夜更替了十二次，已经十二天。”

　　柳三变吓了一跳，惊讶道：“十二天了？怎么我感觉才是一会……”

　　罗东贺笑骂道：“臭小子，你关闭六识对外界不闻不问，还谈什么感觉？”

　　柳三变轻轻皱眉道：“那么在这段时间，岭南剑派的人有没有来找咱们麻烦？”

　　玉香道：“说来也奇怪，这些天来除了每天一次送饭的，就再也没有人来过。”她想了想，细声道，“可能是师伯他们并没有害少爷的心，只是想将少爷暂时关起来吃吃苦头……”

　　罗东贺摇头道：“这种想法千万别有，那些孙子绝不是你所想的善良之辈。他们暂时不对你们出手，多半是因为他们自己碰到了什么麻烦。”话锋一转，他向柳三变道，“少年，老夫看你四皇诀也已经练成一点气候，你觉得自己达到什么境界了？”

　　柳三变抱歉勾勾脑袋道：“实在不好意思老爷爷，我、我只略微掌握了诸葛先生的六丁六甲兵解符以及催先生的狂兽意志，其余的还来不及学习。本以为自己领悟得够快了，却不知道已经足足过去了十二天，这……这实在是令人惭愧。”

　　罗东贺沉默看着柳三变，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许久，弄得柳三变都有点心神不宁。过了好一会他才长长叹息，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中用了……”

　　见他独自叹息，柳三变还以为他对自己大感失望，心里愈加难受，说道：“老爷爷，我……我已经尽力了，只是我的武学天赋实在太差，实在对不起！”

　　罗东贺再一次大笑，激动得将手上的铁锁扯得叮叮作响，笑了好一阵子他才平静一些，板着脸向柳三变道：“嗯，你的武学天赋实在不怎么样，出去之后还需多下点苦功，须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勿为了一点点的成就而自满。只有时刻保持一颗谦虚包容的心，你的境界才会不断精进，懂了吗？”他曾经对柳三变说过：想出去的话必须靠天大的运气以及超人的天赋……这运气柳三变是有了，至于天赋嘛……

　　本来柳三变还是很沮丧的，但是听着听着，却感觉有了生的希望，不由喜道：“老爷爷……你是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罗东贺微笑点了点头。

　　柳三变转身挽着玉香的手，激动得跳了起来，语无伦次道：“香儿，咱们可以走了！咱们活了啊！我们出去先去吃顿好的，大大吃一顿，然后再去找个干净的客栈舒舒服服睡一觉，睡个一天一夜！……然后再叫上心月姐姐一起再去吃一顿……然后洗个澡，再舒舒服服睡个一天一夜……”

　　玉香脸上也有激动的红晕，不过她人比较细心，听了柳三变的胡说八道，笑着问：“少爷你是饿坏了吧，怎么尽想着吃想着睡？”

　　柳三变确实是饿坏了，精神也疲惫不堪，十二天不吃不喝是铁人也难扛得住啊，更何况他的精神在修练的时候还消耗剧烈，现在不晕过去也已经难得了。本来还难觉察，现在玉香一问，柳三变果然觉得自己快饿疯了，肚子一阵阵炙热烧得痛。

　　玉香心痛不已，默默拿出四个大馒头和一碗清水放到柳三变面前，温柔道：“少爷你快吃，不要饿坏了。”

　　见到食物柳三变什么都不管了，扑上去先将一碗清水喝个清光，再一手拿一个馒头两边开啃。馒头又干又硬，柳三变却感觉是世间难得的美味，恨不得嘴巴变大一下将两个馒头吞下去。

　　玉香见他吃得急，忙拍着他的后背劝道：“慢点慢点！”她觉得自己的少爷真是个小孩子，饿也不是这种吃法的；同时看到柳三变为了自己拼到这个地步，心中既难受又感动，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幸福！能遇到肯为自己这样吃苦的男人，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些馒头是她昨天节省下来的，因为她担心柳三变会突然醒来，所以她每天只吃一个馒头，而将剩余的保存起来。有时馒头保存过久都发馊了只能扔掉，但是她依旧是每天只吃一个，而将其余的细心保存好，一心只想等柳三变醒过来后能够一次吃个饱。

　　两人的款款深情皆落入罗东贺的眼里，他一生孤独，一心只追求武学顶峰，又什么时候享受过人间真情。现在老来孤苦，看到这幸福的小两名口，心里难免唏嘘。他在心里嘲笑自己：“老夫习武成痴，为武道穷尽毕生心血，曾经也风光无限，又何需羡慕别人？但现在在这黑暗的小牢房里，武功算得了什么，名誉算得了什么？这些就算全给老夫又值得了什么……”

　　也许一切都虚假的，名利财富地位权力只能装饰一个人的外表，这个世间唯有真情才能填补人心头的空寂。

　　柳三变很快就将四个馒头全吞进肚子里，肚子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他喘了口气，感激望了玉香一眼。这时他记挂着逃脱的事情，于是便向老人请教：“老爷爷，你说我们可以出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出去才好？”

　　罗东贺先不回答，叫柳三变坐下，先听他说一段往事。这是老人自身的一段事情，现在由他亲口说出，透着淡淡的凄凉与无奈。

　　“老夫名叫罗东贺，江湖人赐号‘虚幻剑’，同时也是这岭南剑派的第五十四代掌门人……”

　　柳三变这时才知道老人的身份竟然是岭南剑派曾经的掌门，不禁感到吃惊。虽然他隐隐已经猜到老人与岭南剑派有不小关系，却未料到一个阶下囚徒竟然会是一个掌门。

　　“……自从紫云城与‘白皇’张丹业一战后，老夫的名声很快便传遍武林，同时岭南剑派也渐渐在江湖露脸，从剑派走出的弟子也越来越多，其中不少闯下大大的名气，我们岭南剑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是水涨船高，很快跻身武林大门派行列。老夫有一个师弟，他就是江湖人称‘烈阳剑’的顾仲吕。他的本事只比老夫逊上一筹，凭着一身精湛的功夫很快就在武林闯出响当当的名头，影响力不在老夫之下。只是老夫这个师弟自小聪明，而且野心不小，取得成功后他并不满足于自己的武林地位及名声，”说到此处罗东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继续道，“他一直渴望着超越，于是老夫这个做师兄的理所当然成为他第一个需要攀越的山头。当年他找老夫比试不下百次，虽然老夫每次都将他挫败，但是他并没有气馁，反而是越战越勇，武功进境也十分之快。老夫觉得他有此心志是一件好事情，所以师弟每次来挑战我必竭力将其击败，心中却在盼望有朝一日他可以更进一层。”

　　“那时老夫也是心高气傲，虽然心中希望师弟可以不断进步，但是并不甘心这样被师弟超越，所以平日修练也十分勤刻，不敢有一丝松懈。慢慢这变成了我们师兄弟之间的追逐游戏，老夫那时认为这样很不错，很喜欢这种竞争的氛围。那时我们岭南剑派在武林中风光无限，但是我这个当掌门的并不怎么管事了，整天只顾着修练，派内事情都是交给几个师弟去打理。期间老夫与师弟顾仲吕每月一次惯例决斗，每一次都是老夫略胜一筹。”

　　老人的语气淡然，然而柳三变却听出他心里的骄傲，可以想像这“略胜一筹”的决斗绝对无比艰苦与激烈，那个“烈阳剑”必定也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否则罗东贺也不必为胜利感到骄傲，同时也不必乐衷于这场师兄与师弟之间的追逐战。

　　柳三变想像当年两大高手之间的较量，心里神往，不由感慨道：“能有这样一个师弟，老爷爷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

　　罗东贺愕了愕，望了柳三变一眼，合上眼睛缓缓道：“是吗？当初老夫也是这样认为的，老夫平日虽然和这个师弟没有多少交流，内心却一直以他为豪，真心渴望他能越来越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只不过老夫高估了他的耐心，同时也底估了他的野心，最终落得一个身残潦魄的下场！”

　　“那是老夫与顾师弟互相竞技后五年，这五年时间由于我潜心修练，功力突破较快，渐渐已经触摸到武道的至上境界。而顾师弟的进境却比老夫慢得多，这在一次次的比试中就显现出来，每一次比试都是我与他拉大差距，相信这一点他也很快意识到。老夫见他神情失意，事后常找他交谈聊天，将自己的一点心得体会说与他听，只希望能对他有点作用。老夫甚至将四皇的武学心得一并说出，那时四皇已经前往海外仙山蓬莱岛，所以老夫并没有多少顾忌。就算那四个老家伙还在，以他们的境界也不会介意老夫泄漏他们的武学秘法。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老夫将四皇留下传承集合成一部‘四皇诀’的事情对顾师弟说了，最终令他心生贪念，并联合另外几位师弟设计截下老夫两肢，将老夫锁入深牢地穴，逼老夫交出四皇诀。这么多年了他并未放弃自己的野心，想方设法要从老夫手上套得四皇诀，甚至使出过送奸卧入狱与老夫为伴的苦肉计，那奸卧与老夫在牢里共处了十年，但是……嘿嘿，他的计谋并未能得逞。”

　　罗东贺看了柳三变一眼，淡淡道：“就是现在你入到狱中，恐怕都是他一手设计好的。”

　　柳三变听得跳起来，愤怒道：“老爷爷，你以为我是别人的奸细，入狱来只想套取你的四皇诀吗？我柳三变虽然是个小子，但绝不是那种卑鄙无行之人！”

　　罗东贺不急，呵呵一笑道：“老夫只说是他一手设计的，又未说你是奸细，你小子激动什么？”

　　柳三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问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罗东贺叹道：“你别急，慢慢听老夫说。老夫这师弟屡次受我打击，最后认为在武道上一辈子都再难超越我，于是剑走偏锋，拜访异人学得一门叫‘天机术’的算术，这天机术学到极致之后据说可以上算十年下算十年，可以算解一个人前后十年命运的种种因果，洞察过去预知未来，无所不能。”

　　柳三变不敢相信道：“世间真的有如此神奇的算术吗？”

　　罗东贺道：“神奇只是夸大的，要说这是一门帮助别人赴吉避凶、渡厄渡劫的易算术倒不为过。顾师弟后来放弃武学，一心钻研天机易算，他就是算准了老夫的一个险劫，再加入利用最后才成功将老夫擒获制服的，不然想对付老夫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柳三变不说话，罗东贺望着他说道：“记得当初你说在祖师的剑舍里遇到一个扫地老人，你是在他的指引下才取出黄泉。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扫地老人应该就是老夫的师弟顾仲吕。一个武林前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教唆一个不懂武功的孩子去拿黄泉剑，这几乎等同于叫你去自杀，那把剑的凶煞只有绝顶高手才能压制得住，而你绝对不行。——除非，他这样做是另有目的，就看他的天机术到底修练到何种地步了。或许他已算准了你可以取出黄泉剑，或许他已算准了你会因为这剑而沦为囚徒，甚至或许他已算准了老夫会将四皇诀传授于你。”

　　柳三变双拳已经不自觉地捏在一起，他不敢相信那个亲切的老人家竟然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他、将他捆成肉卷作鱼饵……如果这是真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太丑陋太悲哀了，一个人连自己的命运都被人牵制玩弄，这是不是一件值得愤怒的事情？

　　罗东贺淡淡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不是这样，但是老夫还是决定将四皇诀传授于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柳三变摇了摇头。

　　罗东贺继续道：“那是因为老夫觉得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你与别人似乎有一股不同的气质。如果说命运是一条绳索，我们每个人都被其牵引着……然而老夫感觉你是一个有力量挣脱这条绳索的人！”他目光定在柳三变脸上，“就算别人能算出你的命运之绳，但是如果你能将绳子挣脱，那么他的计谋便没有意义了。少年人，希望你不要令老夫失望！”

　　柳三变心中一震，老人这番话就像重锤一样击在他的心坎，令他憣然醒悟：对呀，命运算得了什么？我就不能亲手将它打破吗！只要我变强了，这个世间有谁能够主宰我的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还金成丹亿万年！”他的脑海里响起李老先生的话，以前他只觉得这句话豪壮，说得很好。现在他经历了一些事情，再次回想起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这句话不用变得多么漂亮，不用说得多么口响，它是强者的决心，应该埋藏在人心的最深处！

　　柳三变抬起了头，深深望了老人一眼，坚定道：“我明白了，多谢老爷爷信任，我会做到的！”

　　说了这么多话，罗东贺似乎没了力气，懒懒抬了抬眼皮，道：“去吧，去将黄泉剑夺回来。现在不管怎么都好，你都无法摆脱与黄泉相生相争的命运。黄泉在成长，你也在成长，但是你必需成长得更快，这样才能够压制住那把血腥的邪剑。你可以将这当成一个追逐战游戏，你要跑在前面，身后的死神在紧紧追赶着你的脚印，你被它赶上之日也即是你身死之时。孩子，好好努力吧！”

　　柳三变凛然道：“老爷爷放心，无论那把剑日后变得怎么凶，我都会竭尽全力压制住它！同时我也不会甘心自己被别人利用，谁也别想在我身上讨得一丝便宜！”

　　老人嘿嘿一笑，喃喃道：“师弟呀师弟，希望你的天机术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千万别将麻烦引到自己头上来。”

　　柳三变拉起玉香，气势十足向外走，走到铁栅前却停了下来，回头愣愣道：“对了老爷爷，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呢？”

　　如果不是全身铁链紧拴着，罗东贺难免一个扑倒在地上。他大喝道：“臭小子，你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水平吗，还问老夫干什么？”他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自言自语：“这家伙真的可靠吗？四个老家伙啊，假若老夫这把没有押对的话，阎王殿里别急着跟老夫拼命啊……”


　　(https://www.tyvxw.cc/ty21600/843696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