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装装装冷酷无情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时，正见一个人影从剑舍走出，不是柳三变又是谁？

　　程宝树失声大笑，得意向旁人眩耀：“瞧瞧，这**娘贼出来了吧？看来还有点种，并不如我想像中的那么软，哈哈哈哈！”

　　丫鬟玉香随后也跟着柳三变走出来，她镇定地走到众人面前，淡然道：“请各位师兄师姐不要再难为我家少爷了！有什么过错我可以一力承担，少爷并非我们武林中人，你们恃仗武力欺负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有意思么，不是丢了师门的脸？”

　　张百年阴冷笑道：“师妹莫提丢脸，真说丢脸的话，本派弟子居然甘心屈辱人下为奴为婢，我这个当师哥的还真的觉得很没面子。师妹，本来今日是没有你的事情的，但是你胆敢随同外人擅入师门重地，这个罪犯得可不轻！碍于同门情谊，我在这儿就不追究你了，你自己去向众位师叔伯请罪吧。至于这个小子，我们可不能轻易饶过！”

　　诸人都叫嚣起来：“对！绝不轻饶！”

　　蒋光涵满目醋意盯着柳三变，恨声道：“柳公子，难道你想永远就躲在女人身后么，你就有这么一点出息？”

　　柳三变慢慢从玉香身后绕出来，不徐不急道：“蒋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拿我的香儿当挡箭牌的。这次我敢出来，就敢向这个姓程的讨教几招。至于香儿……还请蒋大哥念及师门情谊多多关照，不要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玉香拉着他的衣袖哭道：“少爷，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你没学过武功，怎么可能打得过程师兄！”

　　“打不过也得打，士可杀不可辱！”柳三变凛严道，却乘众人不注意时凑到玉香耳边轻声叮嘱：“香儿不要为我担心！虽然我现在确实愤怒得不行，但少爷我不是笨蛋，我心里有数的，你就等着看就是！”

　　玉香不知他有什么办法，仍旧十分担心紧拉着他的衣服。柳三变轻轻将弹了一下手中神剑，脸上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他将玉香推开，走到程宝树跟前，缓缓道：“今日我就以手中长剑来讨教一下程师兄的剑招！”

　　程宝树身材高大壮实，近看像个小塔似的，再加上浑身肌肉键子，皮筋绷得又鼓又紧，模样十分吓人。反观柳三变就大大不如了，虽然他的身材也是很高大，但和程宝树一比就是棵蔫水杨柳，估计随便一掌就能拍翻。再听玉香说他从未习武，那么这场比试只是一个笑话而已，根本是没法打的。

　　众人听他一本正经提出挑战，果然都大笑不止。程宝树一看又有出风头的机会，笑得更欢，浑身的肉条都在一颤一颤的。有了表演机会他当然不肯放过，程宝树忍住笑容，面色严肃走出来，弯腰向柳三变抱抱拳一本正经道：“久闻柳公子大名，今日有幸讨教一二，还请柳公子多多指点、手下留情。”

　　这宝一耍，果然引得余下众人疯狂大笑，纷纷指骂程宝树做人不够厚道，欺负人也不带这样欺负的。

　　程宝树一点都不理会，继续耍自己的宝，他拨出腰间配剑，凝神看了会，忽然一把将剑扔开，谦逊道：“在柳公子神剑面前，在下实在没勇力提起剑来，今日就以这双肉掌来向公子讨教几招吧。”

　　旁人又是一阵大笑，心里都在暗骂这个程宝树太会装，一本正经的模样要活活将人呛死才行。

　　“来吧柳公子，伸出你的神剑，展现你的神技，让你的光芒闪烁天空照耀大地！对巨巨你无限崇拜的末学后进程宝树在此恭迎公子赐招！”

　　柳三变展颜一笑，本来他也想装装认真装装冷酷的，不过现在是真的觉得好笑，有点装不下去。他向前轻踏一步，摆出一个破绽百出的架式，礼貌道：“既然程师兄这么客气，那我就先攻了。”

　　玉香看得心都揪紧，她知道柳三变是怎么都打不过程宝树的，程宝树手中虽然没有剑，然而他终归是六师叔“地灵剑”的首徒，本领比柳三变这个毫无武功的书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这实在是没法打呀！

　　但是她也相信柳三变会有办法应付，因为只有她知道柳三变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从小到大她还未见过少爷遇到过无计可施的局面，无论是面对性格迵异的丫鬟们，面对严厉的夫人，面对狡猾的心月，或者是面对越凡入圣的李老先生，少爷一直都是得心应手，总能找到最舒服的打交道方式，这种本领看似平凡，却实实在在不简单，反映出来的是一个人多么高深的心智啊！

　　看着柳三变，玉香那温和的眸子渐渐发生变化，内心所思唯有一个：那就是无论谁也别想伤害这个人，除非我死……她已经决定了，只要程宝树的攻击威胁到少爷的安危她就会挺身出击——那时死的人会有一个，不是程宝树就是她自己，绝不可能是别的人！

　　“揍扁他！揍扁他！程师哥加油，将他打成个猪头三！”柳三变与程宝树摆好姿势，旁边的人已经都在起哄。偶尔听到几个女的小声道：“可别打脸呀，怪可惜的！”

　　柳三变拄剑而立，生前第一次拿着凶器与人对峙，内心肯定不会太平静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有礼数地先说一句：“程师兄注意，我出招了！”

　　有人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而现在的情况的，是一群内行在看热闹，一个外行在耍套套，这情况也有点意思。

　　只见柳三变连轴心脚都没有踩稳，就举剑猛刺出去。这一剑要速度没速度，要准头没准头，还斜飘飘不稳，想刺到人才怪！

　　果然程宝树只是轻巧的一个转身就让过去了，反而是柳三变扑得太狠，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这时玉香的心情降到了冰点，场中只有她才看得出来柳三变使出的这招是从她那里学到的一点“三影剑法”招式，使得简直是狐头狗尾歪七倒八什么都不是！玉香心里想：“少爷说他有办法，莫不会就是这个吧？”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全神贯注凝视着场上打斗，随时都准备着扑上去拼命。

　　柳三变见自己第一招就被别人轻易躲开，他一点都没着急，反而是向程宝树微微一笑，认真道：“实在抱歉，刚才这招没有使到位。这招可厉害着呢，真使对了能隔空三尺将一棵大树刺出个大洞来。”

　　他说的全是真话，这招在玉香手里确实有这种威力。然而现在这番话只能引得旁边观众狂喷口水，讥笑声不绝于耳。

　　程宝树倒是能忍，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嗯，在下已经感觉到凌厉剑风了，希望柳公子下次摸准了劲头再使，好让在下欣赏公子的奇技妙招。”

　　柳三变点了点头，随即使出了第二招。这第二招同样的没有章法，在眼前这些名门剑派的弟子看来跟小丑杂耍没有任何区别。旁人嗑瓜子看热闹，都乐得不行了，有的人笑得肚子生疼泪水都飙出来，只差满地打滚。

　　——丑陋，这真是一场丑陋的比试。还好大家都爱看，不是么？

　　程宝树一直都没有出手，只是利用身法来躲柳三变的剑，一次一次让他出丑。现在见气氛调和得差不多，他觉得是时候出手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点颜色瞧瞧了。能将这么一个漂亮俊俏的少年公子打成土狗模样，相信一定非常有趣，无论别人爱看不爱看肯定都很能吸引大家的视线。程宝树很乐意花费点力气来促成这件事情。

　　就在他打算出手的同时，柳三变可能也着急了，大喝一声“看招”便抡着剑就甩了过去，但是这一下他甩得实在太猛，被程宝树躲过去之后收不住势，剑刃一下子反斩入自己的臂膀上。

　　“啊！”玉香一声尖叫，正在冲上去察看柳三变的伤势。她的身子尚未起来就被人按了回去，拧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师哥蒋光涵按住了她的肩膀。蒋光涵向她摇了摇头，制止道：“这是公平比试，现在两人胜负未分，师妹实在不宜上前干扰。”

　　公平比试？玉香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她内心满是愤怒，生平第一次有欲望想骂人。但是她还是没有冲动，只冷淡地拨开蒋光涵的手，默不作声看着场上。

　　柳三变笨手笨脚伤到自己，早就引起旁人的阵阵取笑，就连开始对柳三变的相貌有点怜惜的几名女子都开始喝骂：“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窝囊废！”

　　程宝树再也装不下去了，开始疯狂大笑更是连连暴粗口：“干你奶奶的！软叽叭一个娘娘穴！还敢来吗？嗯？力气都干娘去了吗，废物！滚过来舔老子的脚指头，跟狗一样舔，舔得老子舒服了老子给你留几根完整的骨头，不然将你整个打成残废，哈哈哈哈……”

　　“干掉他！干掉他！干掉他！……”既然都见了红，那么比赛还是应该更加激烈的进行，千万不能淡下去，让血腥和残暴来得更凶猛一点吧！

　　柳三变伤得似乎不是太严重，至少他还能抹抹额角的冷汗，礼貌有加地说：“实在抱歉程师兄，这招使得不得法，让你见笑了。”

　　程宝树哈哈大笑道：“哦是吗？那这招使对了是不是本该割断我的手臂？”

　　柳三变意外的摇摇头，道：“不是，应该是削掉你的鼻子才对。”他再一次举剑向程宝树斩去，眼眸子透出丝丝冷冰，手中长剑的神色仿佛与之前有了许多差异，似乎变得更加幽冷玄绿，翠冷的剑光里面清晰可见一抹艳丽的鲜红……

　　只可惜大家都太爱笑，太喜欢笑，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以致于他们谁都没发现这些变化。

　　嗡——鸣音清响！所有人感觉被一湟秋水淌过心头，情不自禁就止住了笑。

　　这时场中也发生了诡异恐怖的一幕，人人静息不动，心头已经一点笑意都没有。

　　程宝树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着嚎叫着，整个天地就只有这么一个如同来自炼狱般惨绝人寰的声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不敢想像这个声音是人类发出来的。

　　这也怪不得他，一个突然没了鼻子的人，想不惨叫都不行啊。而他不单单是丢了鼻子，半张脸都被削下来，那残留的半张脸上面鲜血淋沥，形状比恶鬼更恐怖几分。

　　旁人看到这张脸只感觉冷气从心低一起涌上到心窝，胃袋难以遏止在翻腾。

　　柳三变挥了挥剑上的鲜血，声音依旧文明而礼貌：“瞧，我没有骗你吧程师兄？恭喜你，你终于欣赏到我的剑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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