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汉匈风波

　　

　　楚王府内，“楚王殿下，属下发现一件怪事。”

　　“赵师爷，别卖关子了，说！”

　　“最近昭王殿下与破获济水溃堤一案的陆大人走得很近，微臣听说京兆府尹正在帮昭王殿下寻找画像上的人。”赵师爷双手恭敬奉上画像。

　　“这是什么？”楚王端详，“这画像平淡无奇，有什么问题吗？”

　　“微臣打听到，这画中之人是陆瞻的弟弟陆安，本应入读国子监，现在却无缘无故失踪了……微臣猜想，昭王殿下偏安一隅，向来不理朝中政事，而今陆瞻的弟弟失踪竟竭力帮忙寻找，这事儿透着古怪。”

　　楚王不耐烦，“不就帮着找人吗？我这三弟愚笨的很，不受父皇所喜，所以他才会在三年前被派往南疆犒军，他翻不起风浪。”

　　赵师爷捋捋胡须，“殿下有所不知，陆瞻出生姑苏名门，陆氏前朝出过三位宰相，他祖父陆伯章曾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后来辞官故里，这是二十余年前的旧事了，再细的往事微臣就不清楚了。不过，殿下可知闻名天下的思齐书院？它的创立者周维翰就是陆伯章的一手提携，他抚养了陆氏遗孤，也就是今天的姑苏通判陆瞻。思齐书院是庙堂之外、江湖之远中的思想重镇，甚至某种程度上左右了民间对朝廷的舆论。姑苏一带人才辈出，不少受惠于思齐书院，它在江南士子一派中颇有影响。”赵师爷凑近他，“殿下日后继承大统，收揽人心，务必要多多关怀陆氏一门。”

　　“哦？那就照师爷的意思，备车。他在扳倒张久德这件事上帮了本王大忙，我这就去会会这位陆大人。”

　　陆霁端坐于书房内，仔细翻阅着陆安留下来的日记书札，字里行间他并未流露出什么异常情绪，论武艺，一般人不会是他的对手。合上书页，二哥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呢？陆霁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小姐，小姐！”英兰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怎么了？是官府有二哥的消息了吗？”陆霁紧张起身。

　　英兰拍着胸口喘气，“门口有小厮称，楚王殿下驾到。”

　　陆霁讶异，随即头疼起来，一定是济水溃堤案让楚王注意到了她。她不愿卷进朝廷夺嫡的漩涡中，现在只得想办法应付这位正炙手可热的楚王爷。

　　陆府小院门前，马车豪华，阵势浩大，仆役众多跟随其后，楚王探出乌金黑靴，衣着红袍玄纹云袖，五官英挺，气势逼人。陆霁在一旁恭敬迎候，昭王与楚王是兄弟，但他们面貌并不相像，最显著的区别大概在于楚王携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陆霁行礼，“不知楚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平身吧！”

　　“家舍简陋，楚王殿下里面请。”

　　楚王迈进大门，穿过朴素的影壁后左瞧右看，显然对这个简陋的院舍颇为不屑。他在大厅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陆大人智破济水溃堤一案，可帮了我大忙。本王早该来关心关心陆大人在金陵城内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啊。”

　　“微臣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不敢居功。”

　　“陆大人这是谦逊了。”说着楚王饮上一口茶水，“呸，这是什么？”他吐出口中的茶水，一旁的内侍忙奉上钧窑瓷碗供他漱口。

　　此情此景，让陆霁不由生出一阵厌恶，但此时不得不跪下请罪，“这是微臣家乡的苦丁银毫，初入口时苦涩，品之回甘。家仆冒然进茶，还请殿下恕罪。”

　　楚王接过内侍奉上的的手帕擦拭，俯视着脚下跪拜的陆霁。对她的请罪不置一词，话锋一转，“本王听说你弟弟失踪了，连昭王殿下都在帮你寻找，好大的面子啊！”

　　陆霁一惊，看来皇子之间相互监视，连不受宠的昭王也不能幸免。今日楚王登门，是要以茶水做戏故意施下马威。她越发谨慎，字斟句酌，“舍弟陆安生性顽劣，这次他赴京求学，便如那出笼之鸟，乐不思蜀。长兄如父，微臣一定严加管教。昭王殿□□恤下臣，伸以援手，臣受此恩泽没齿难忘。”

　　“陆爱卿，我就喜欢知恩图报的人。姑苏山高路远，暂时你就不要回去了。你在济水溃堤案中为本王立有大功，我已在父皇面前为你讨了赏赐，擢升你任四品刺史。”

　　陆霁跪下谢恩，不卑不亢，言语间并未表示出对楚王恩惠的奉承。楚王碰了软钉子，有些悻悻，摔下茶盏，起身就要离开。突然回过头来俯视仍匍匐在地的陆霁，“陆大人，还有一个事需要你去查办。”楚王眯眼竖眉，“降服的匈奴人与汉军在京畿大营中起了摩擦，父皇对你在济水溃堤一案中的表现颇为满意，特别钦点你侦办此案。”他俯下身，冷笑“陆大人，本王……听你的好消息。”说罢扬长而去。

　　英兰扶起双腿已跪得酸痛的陆霁，心疼地为她揉捏。陆霁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我，楚王有备而来，恩威并施，许以赏赐，再扔块烫手的山芋，不过是最寻常的御人之术……至于案子，处理好匈奴俘虏与汉军之间的摩擦，不仅要将案情查得水落石出，确保证据确凿、使人信服，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不能激化矛盾。匈奴人降而复叛，是朝廷大忌。”陆霁面露忧虑，其实心中更担心的是此去军营，如何保护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

　　这是陆霁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军队，京畿大营背靠云台山，连绵百里皆是行军的帐篷，远处飞沙走石，隐隐可见操练的士兵。自进入军营，过往将士皆行色匆匆，目不斜视，神情整肃，可见治军之严。陆霁被带到主帐外，门口的士兵刀戟相叉地守在帐前，在通报后侧身恭迎。陆霁掀帐而入，意想不到会遇见熟悉的面孔，“昭王殿下！”陆霁睁大双眼，惊讶的叫出声，回过神来拱手作揖，“微臣陆瞻参见昭王殿下。”

　　显然，李其琒也没料到新上任的刺史竟是陆霁，他放下手中公文，起身来到她面前，余光示意周围，侍卫们依令退出帐外。

　　“怎么是派你来？”

　　“楚王殿下命我查探匈奴降兵摩擦一事。”

　　李其琒看着陆霁消瘦的脸庞，垂眸思量，“你回去，这里条件艰苦，我另找人来。”

　　“昭王殿下不要小瞧我，使命在身，怎能做逃兵了。”陆霁坚持留下。

　　这张倔强的脸是他寤寐以求的，他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微微揽她入怀，轻叹，“霁儿，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自木兰围场那一夜，陆霁初识这个怀抱的温暖、安定，和他在一起，她会不自觉的流露出羞涩、倚赖，她舍不得推开这个怀抱。但此时此地是京畿大营，自己是冒名顶替的刺史，他是声名赫赫的威远将军，是昭王殿下，她心中乱极了……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僵直，李其琒仿佛知道陆霁心中所想，紧紧把她箍在自己的胸口，“我知道现在的你有许多问题，但是我的心意不会变，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一起面对。”李其琒抚上她绽粉脸颊，“还有一件事……答应我，不要再叫我殿下，可不可以换一个称呼。”

　　李其琒缓缓松开怀中的她，低头看她脸色绯红，眼中水光潋滟，柔顺的样子令他的心彻底柔软。陆霁低低道一句，“嗯……其琒”双霞生靥，欲语还休，她的样子让他喜不自禁又无可奈何，“不走就是不走吧，留在这里让我好好照顾你。”

　　李其琒唤来帐外的士兵，吩咐，“在我的主账旁，为陆大人准备一个新的帐篷。传令下去，陆大人所言所行视同我的命令，不得违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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