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抚
几乎是条件反射,黎析将那两板药塞回包里,轻便的gui板鞋轻轻挪动,小心翼翼踩住那苔藓处混着泥土的药片,收敛完不自然的神情后,才换上以往那张笑脸,转过身去,勇敢地看向那张显然等着她尽情演戏的阴沉的脸。
鞋子轻捻着,试图要把那两片药片磨碎了。
墨色的长发被高高竖起,穿着一身白衣黑裤,锃亮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像是从哪个古装剧场刚走出来的明星。
“你怎么能出来了?”黎析腆着笑脸道,干巴巴的笑声在狭窄的胡同口尴尬回荡着,黎析闭上嘴,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没有变幻成黑色眼睛的妖物。
“我不出来,谁来看你和你前任续完旧情,再把我和你的孩子打掉的事。”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黎析死死护住的腋下包。苍白的手伸向面色纠结的女人,“拿出来。”
黎析撇嘴,慢吞吞地伸进包里去拿药,这个仗势着实像极了她做错事被抓包。
可是她做错什么呢?她跟鬼个前男友叙旧情嘛!没看到他们两唇枪舌战不欢而散嘛?
黎析突然有了底气,肚子是她的,吃不吃药也是她的事,没做错!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把药藏得更深一点,把包撩拨到身后,硬气道:“不要!”
对面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静的脸立刻因恼怒而扭曲,奈落上前,高高竖起的马尾在口中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他一把抓过黎析的手腕,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叛逆至极的女人,昨天还甜言蜜语让他接受肚子里可能孕育一个半半妖这样荒唐事的女人,今儿转眼就要用这个世界的药片将那个还没谱的孩子的生路完全打断,她只想断开她和他之间的联系,这样以后他带走她就更没有理由了。
“你又要威胁我!”黎析仰着脑袋,清丽的脸因愤怒而涨红,气鼓鼓得像一只河豚。
一点都不可爱。
“吃药会肚子痛。”奈落试着跟她讲道理。
“就吃两片!”黎析不肯退步,她无法承担这个孩子的未来。
“为什么?”奈落阴沉的眼色像海啸来袭前的海面,稍不注意,就能激起惊天骇浪。
黎析看着他,脑海中走马观花了《犬夜叉》中奈落的一生,书中的人活过来了,就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两人在讨论肚子里可能孕育的生命的生存问题,可这就像镜花水月,一戳就会消失。
他有他悲惨的宿命,她无法干预,自己就成为他稍纵即逝的萍水相逢就好。
“你能出来了,法力也恢复了差不多了,应该能回去了吧,这不是你应该在的世界。”黎析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伤感。
无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中,自己一无反顾奔向的怪物根本就不属于她,他有自己的理想追求和宿命孽缘,自己就真像一个意外一般的存在,书翻完了,他也会走。
奈落眉头蹙起,他不明白黎析为什么伤感,为他的离开要伤感嘛?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她,他只是想把她从这个他陌生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奈落看着努力不让自己翻涌的神色流露出来的黎析,突然觉得呼吸有些艰难,像被什么大妖怪扼住了心脏,全身都无法动弹。
“我要回去了。”
黎析知道,奈落不说话多半那件事情就是这样,她这张嘴,像来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灵验了。
奈落放开了黎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内而外的酸胀感后不是以往欣喜的丝甜,是像黑洞一样蚕食着他每一根神经的麻木乏味,他变了,变得越来越像那个卑劣的强盗。
过多的人类情感侵蚀着他,这并不是他所愿的。
黎析就像一只突然闯进蜘蛛网的蝴蝶,小蜘蛛痴想妄想想猎食这只从天而降的意外食物,可忘了触网的瞬间,那偌大的华丽翅膀早就把他编织好的网震碎。
他就像一只狼狈的蜘蛛,拽着残垣破壁,无力地挣扎着。
发卷的发尾在空中荡漾了一下,消失在狭窄的胡同。
黎析刚回到家,就看到不像往常一样开门等着她的小蜘蛛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屏幕上的《犬夜叉》,已经是完结篇了,奈落要被主角团消灭了的时候了。
黎析换下鞋子,将包挂在转弯处的棕木衣架上,走进神色异常平静的奈落身旁,同他一起看向大屏幕。
戈薇看穿了奈落的心思,破魔箭刺穿四魂之玉,四魂玉碎,奈落悲惨的一生彻底结束。
黎析拿起遥控板,按下暂停键。
奈落昂起脑袋,眼神空洞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黎析。
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起就被预测了每一件事,那这一生,不过也罢。
“奈落。”黎析坐了下来,挽过奈落的脑袋,让他靠在她的肩膀上,手摸着他的头发,希望为他分担点痛苦。
奈落闭了闭眼,深呼吸,与自己身上一样的清冽香气传入他鼻腔,整个麻木的身子似乎得到些缓解,他动了动脖子,更靠近一点。
墨色的头发盖在苍白的脸上,遮去了所有的表情,精壮的身体冰冷着,好像怎么也捂不暖。
黎析努力抱紧奈落,她想隐瞒的,但他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怎么会不知道她看见漫画书这件事。
他比她难过多了,出生以来的贪欲到最后也没能实现,现在又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他的一生的悲惨故事在漫画书里,在屏幕前,一遍遍被世人所看见,他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就像一场死局,终将无解。
黎析觉得自己过分了,自己还在为奈落心中所属命运所归而感到难受,而他呢,他发现自己挣扎的一生都不过是纸的图,屏幕上的画面,他努力活着,却一直是那个终点,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他的诞生之日起,就已经确定了每一步每一帧的动作神态语言。
是失重的无力感,比他拼尽全力想去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妖怪或者是桔梗的心都要无力。
“奈落,你从来不止是书面上的人,你是奈落,摸得到看得到的奈落,没有犬夜叉,没有戈薇,没有桔梗,你会有个容身之处,你也会有人为你遮风挡雨,接纳你,包容你,关爱你,你不会死的,你会和犬夜叉一样有个幸福的结局。”黎析不知道自己在碎碎念什么,她还是喜欢那个时而温柔时而暴虐的奈落,而不是现在如同死物一般攀附在她肩膀上难过得都不愿喘气的奈落。
这好比是《楚门的世界》,没人会愿意接受没有意外的明天,没人需要一个被安排好的一生,然后无止境无数次播放。
“吻我,黎析。”
黎析不确定肩膀上似乎有些颤抖的声音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奈落所发出来的。
她低头看时,发现肩膀上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黎析撩开披散的长发,勾起他那张苍白的脸,重重亲了下去。
难得有黎析主动的时候,奈落很乖地靠在沙发上,让黎析跨坐他身上,接受着采撷。
他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彼时的奈落已经跳出了命运的怪圈,在被人狠狠拥抱亲吻和热爱。
他无暇在顾及真假,如果是假的,他就让她同他一起毁灭好了。
热浪来得突然,两人神志清楚些的时候已经赤身相待了,奈落死死抱住黎析的身子,下巴抵在黎析瘦削的肩膀处,微微战栗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太过于舒服。
“你看我后面。”
奈落喘着气,撩开自己的长发,雪白的背上森然布着狰狞的暗红色的蜘蛛烧痕,他厌恶至此,从来没有把它展示在黎析面前过,但现在他只想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他,反正动漫里也说了他摆脱不了鬼蜘蛛,他依旧讨厌这个卑劣的家伙,总觉得他无时无刻都在窥探他的至宝,但他无法剥离,那还不如将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展示给他的至宝看,她会接受的。
柔软的手抚摸着斑驳的烧痕,凹凸不平,不出意外的丑陋,黎析强忍住扣疤的念头,抱着奈落,墨发一半盖在她脸上,两人就像部分彼此的连体婴儿一般,“你有桔梗照顾鬼蜘蛛的记忆,这个伤疤是鬼蜘蛛烧伤的,你也会一遍遍经历灼伤的记忆嘛?”
尖下巴轻轻摩挲着光滑细腻的肩膀,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
“唉,”黎析轻叹了一声,“很疼吧!”
背后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奈落颤抖着身子,深埋在曲幽深处,纵是百蚁挠心的难耐,他都不想再动半分。
这样死了也好。
温柔的抚摸是他的,炙热的怀抱是他的,紧致的柔软是他的,都是他的。
让那个初恋初吻见鬼去吧!
这一世,无论结果如何,他要和叫黎析的人捆绑在一起。
不眠不息,不死不休。
门外。
张渊然板着一张脸按了半天门铃都无人应答,这屋子里的人除了传来的或深或浅的交谈声和□□声,就跟与世隔绝了一般,不知道是不是黎析那只小狐狸故意让他听墙角,做事向来胆大没分寸。
有分寸的话就不会随便带个鸭回家!
今儿接自己的瘸腿侄子回家,遇到了自家妹妹,自家妹妹向来是他埋在黎析身边的暗线,这不乐乎乎来跟他分享最近资讯。说那男的名字叫奈落,估计是个代号,黎析除了名字知道估计也就知道他身子上有几颗痣了,简单概括就是睡过不熟。
他这太阳穴听完就突突跳,小狐狸可真能惹事。
他这火急火燎赶过来,就差带着他扫黄的弟兄过来了,结果在门口听了十多分钟的墙角,膨胀的嫉妒和愤怒充斥着胸腔,他猛地砸向沉闷的防盗门,整只手生疼,脑子也嗡嗡作响,门却纹丝不动。
黎析推搡着开始反客为主的小蜘蛛,扭头看着门的方向道:“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砸门?”
奈落掰过黎析的脑袋,深深浅浅亲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卡着她的后颈,不让她的目光朝那个方向撇去分毫。
黎析不喜欢被完全掌控的感觉,她重重咬在小蜘蛛的左脸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粉色牙印,小蜘蛛压着眼底的愠色,眼上蒙上虚掩的湿漉漉水汽,“为什么这种时候都不专心,会有什么不识趣的人这时候来敲门?”
故意放软的声音如同□□一般,丝丝扯着黎析的骨头都要化成一滩春水,软软趴在坚硬炙热的躯干上。
“也对,门铃摆在那,响起来我也听得到。”黎析轻轻晃动着身子,晕晕乎乎地说道。
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身上沉醉的女人,伸手攀上她的腰,嘴角微微勾起,竟是对门外人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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