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此时的我,心中充满了仇恨。
仇恨贫穷,仇恨因贫穷而那些欺负我的人。
我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总是不轻易间流下眼泪:伤心了流泪,委屈了流泪,感动了流泪……
然而在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时期,我竟然变得坚强起来,或许是母亲去世那会儿,我的泪水流干了;亦或许因为仇恨,而没有了眼泪。
二哥借二嫂之口说出的话,像一把尖刀刺伤了我的心,我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改变贫穷,一定要为自己争口气。
同时对老板让我主动辞职,我也怀恨在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上班,我就不再那么热情,也不再那么积极了。
不是我的工作范畴,我一概不做。同时,我也对老板提出了条件,我说:“你让我辞职可以,我一旦找到合适的门面,我就辞职,辞职后,我会把你的编排工作等带着的。但是在我辞职之前,从我编排那个月起,也就是从5月份起,我的工资不能还是500元了。工作量增加了一大半,我的工资也要增加,我要求加到800元。”
我想,人要脸,树要皮。
他这么直白地赶我走,我不能懒在他那儿,我得找个理由,拖一拖。于是我就想到了找门面的事。
其实,那会儿,我根本不想出来自己做生意,因为没有条件。老板也不知道我之前做过眼镜生意,不会再想着去找门面做生意了。
老板听了我说了这么一大通理由,他当时楞了大概五六分钟时间。因为我就这么盯着他的脸说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五六分钟过后,他仿佛如梦初醒般地说:“噢!加工资,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还没有提出来。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就告诉你一声。我准备给你加一百元。5月份起,工资600元。你提出的加300元,确实有点多,你看你来这儿才不到半年,而且之前在这儿上班的女孩,几年了,一直是400元的工资。还有一下子给你加这么多,王师傅心里会不平的。”
经过讨价还价似的商量,最后,还是老板赢了,只加一百元。为了平衡王师傅,老板给王师傅买了份意外保险。因为这个王师傅特别有喝酒,有时候中午喝得满脸通红,下午骑着自行车送报,老板有点害怕,怕他出意外,所以就听了他女儿们的话,给这个王师傅买了份意外保险。
王师傅和老板的小儿子同住在一个小区,而且王师傅的老婆在给老板的小儿子带孩子、做家务,当保姆。
所以他们两家目前暂时关系处得非常好。
自从知道,他们两家关系非同一般后,我觉得自己在这儿上班,简直像个外人。以前王师傅欺负我,现在老板也欺负我。
我该怎么办?是去是留,犹豫不决。留吧,我实在舍不得这份我喜欢的工作;去吧,一旦离开,家里又少了一份收入,眼看悦宝渐渐长大,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所以,那段时期,我一边咬牙坚持,一边想该如何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每天,我都是耷拉着脑袋上班,又无精打采地下班。
有一次,送悦宝去上学,我竟然忘记了帮她背书包。到了校门口,我习惯性地一摸自己的肩头,准备把自己肩上的书包拿给悦宝背上进校门时,一摸肩膀上光光的,竟然没有书包,于是又返回家去取书包。
后来,我告诫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在我准备放弃坚持时,我无意间发现了老板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非同小可,足可以让他离职。
其实,我是这么叫他老板,实际上,是不能叫老板的,应该叫他站长。他是记者站站长,是省级媒体在本市设的记者站。全省这样的记者站有17个,后来由于撤县并市减少一个,有16个。
每年的年初、年中、年终,报社总部都要举行一次全省记者站会议,传达上级主管部门的文件精神,下达新的一年工作任务和目标等……
我来这儿上班那年,到六月份时,老站长已经到省城开了三次大型会议,相关会议文件他都放在他自己办公室的文件柜里,然后用锁上。
那时候,我们的办公地点是租用距我家附近菜市场所在小区的,一个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大套间。老站长、我和王师傅三个人各占一间,客厅接待来客,厨房用来堆废旧报纸等杂东西。
来这儿上班后,我发现,老站长每天手里拿着一挂钥匙,一来到办公室就用钥匙打开他的文件柜。离开之前,又锁上他的文件柜。我想这个文件柜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我和王师傅办公室所有的柜子从来都不上锁的,尽管是有锁的。
有一次,我要加班编排稿件。到了下班时间,老站长和王师傅都走了。我加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班,把所有的稿件和编排好的版面打包拷贝了好几份后,关上电脑准备下班。我又习惯性地到每个房间检查窗户是否关好,正是盛夏,大风大雨随时都来。老站长一再嘱咐我们:“谁最后一个下班,一定要检查所有的窗户,关好所有的门窗,以防下雨时雨水进来,打湿了地板,地板浸泡,我们要赔房东的地板钱……”
我先关好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又到王师傅办公室关好他的窗户,最后来到老站长办公室关窗户,他的办公室最大,窗户也最大,两扇大窗户,一扇好关,一扇由于他的大办公桌堵了半戴,每次关他的窗户,我都得点着脚,伸长了手臂才能够得着。他的大办公桌又大又重,听说是他最小的女儿送给他当站长的礼物。他小女儿最喜爱她的老爸。他小女儿在省城保险公司当个小领导,收入也很不错。总是大手大脚送他老爸喜爱的礼物。比如,每个新年都会送一大盆景到老爸的办公室来。
费力关好老站长办公室的窗户后,我又仔细地环顾了一下老站长的办公室,东西挺多的,什么整容镜子呀、两个大文件柜呀、两大盆盆景呀,还有一组沙发茶几。
我看到其中一个文件柜的抽屉有一张纸的纸角露在外面,我走近去拉纸角,一拉竟然拉出一张红头文件纸,我再一拉抽屉,发现老站长竟然忘记锁上文件柜。
于是,我就静静地在他的办公室翻看完了那个忘记锁上抽屉里的所有文件和资料。
我看到了,每期的期刊费是多少,每年他的奖金是多少……
我还看到,最近他刚开完会带回来的红头文件,文件里有一行字:所有驻地记者站一律不给私设账号,私设账号算违法违规,新闻出版属不但要追究责任,还要罚款,并吊销记者站的牌子。
我心想不能私设账号,可是老站长前几天,还到税务局找人开票,并私设了账号,账号就是记者站啊。这不是他违法的证据么?!
于是,我把这个文件拿出来,复印了二份,那时记者站有个旧的复印机。听说,旧的复印机,是他刚退休时,办了个打字复印工作室,后来应报社社长邀请当了站长后,关闭了工作室。自然原先工作室的旧设备都一并带到这儿来了。
我又把他到税务局开票的资料以及银行账号资料都一一找到后,复印了二份。
三份有力的材料,足够扳倒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他的办公室。我知道,他每天很早很早就到办公室来上班,基本上,比我们早到2个小时左右。他总是说年纪大了,觉少了,还说早起习惯了,到时就自然醒,睡在床上难受。那时候,我们不理解他,心里总是骂他,神经病,上班那么早。害得我们都不好意思的。
看到我今天这么一大早就来上班,而且还径直来到他的办公室,他先是一愣,接着问道:“这么早就来上班啦,昨天加班,版子没有编排好了吧,是要我审稿吗?”
我把昨天复印好的三份材料,往他办公室上一扔,他一看我扔在他办公桌上的复印材料,脸色突变:
“说,你在哪儿搞到的?”
我用手指指他的文件柜抽屉说:“你的柜子昨天忘了锁上。”
然后,我又恶狠狠地说道:“没曾想到,你在做违法违规的事。”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都是过去的,接下来,我会关闭账号的。”
我说:“你已经做了,做了是要追责的。”
我还进一步补充道:“我要去告你。”
他立即站起身来,央求道:“别去告了,文件才出来的。之前,我不知道有这个规定。今天我就去把账号关闭了。”
他见我态度好转,立即又反驳道:“这也正是我要你开个公司的原因。到时需要的话,请你的公司代开代收。”
到底是老奸巨猾,他说文件是才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才出来的。所以接来下,我的口气也就不那么硬了。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想到他也这么大年纪了,我也就没再狠下去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当天上午,他就去银行关闭了账号,并把关闭账号后的相关资料拿给我看。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提让我辞职,另外找门面开公司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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