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蒲公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荒公主祁星落温柔谦和,风姿绰约,才貌无双,名德皓贞,实乃和亲之上上人选。特封为明晴公主,永固边疆。”
"北荒公主祁星落领旨!"
听着传旨太监高亢嘹亮的声音,祁星落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而茫然,整个人如同丢失了魂魄一般。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样陌生的国度,大臣们夹道欢迎,她看着他们恭维又虚伪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可笑。
她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了纪云河的身影。那双眼中分明有关切,有心痛,有不舍,她却只看得清纪云河眼中的绝情。
和亲之事许久前就已商定好,纪云河早早便知道此事,却从未同她提起。
她不知道和亲之前,确是无忧无虑的。
她尤其喜爱在草原驰骋野马飞奔的时光,在牧场里追赶牛羊嬉戏的时光,在山谷里追逐猎物的时光,在林子间打闹的时光。
忆起从前,纪云河随手摘下一朵蒲公英,别在祁星落耳边,轻笑道,“好看,衬你。”
祁星落歪头,微微愣神,取下蒲公英,放在唇边轻吐气,蒲公英种子随风飘散在空气中,化为灰烬。
她笑着说,“这样好,这样才自由。”
“云河,你答应过我的,在冬日与我成婚。”祁星落未曾留意纪云河的异常,仍旧笑意盈盈,“云河不会食言,对不对?”
纪云河说不出话,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想摇头或点头,想答应或推辞,都做不到,他的内心在挣扎。
她在花田间欢脱着跑去,声音渐远,消失在苍茫之中。
如今的祁星落,再望向人群中的纪云河,只觉得他那样遥远,那样陌生。
"星落!"纪云河终于还是叫出口来。
祁星落回过头,眼神淡漠而绝望,她看纪云河从衣袖下悄悄递给她一朵蒲公英,那在手中的柔润触感,让她觉得心碎一片,眼泪瞬间模糊视线。
原先那些不可磨灭的美好过往,如今却被一纸和亲圣旨轻易击碎。
"纪云河,我恨你!"她转过身,狠狠摔掉手中的蒲公英,决绝离去。
纪云河想要伸手去抓住那抹绝尘而去的背影,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只留下满腔的悔意。
祁星落走出宫门,眼眶红的不行,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睛酸涩,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流淌而下。
"祁姑娘,请跟奴婢来。"
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走到祁星落面前,微微低垂着头,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祁星落迈开步伐跟在她身后进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于她而言却这样压抑。
一路走着,宫殿中的景象越发壮观,她的心却越发冰冷,觉得这里像是一座牢笼,将自己囚禁。
"这边请。"宫女带着祁星落穿梭在宫殿的走廊中,最后来到一个华丽而奢侈的房间门口,恭敬的敲响门,里面传出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
"进来吧。"
屋子中央有一个高台,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锐利而深邃,如同黑夜中的鹰隼,让祁星落心中升起一股恐惧。这就是她要嫁的人,当朝皇帝。
"参见陛下。"祁星落跪在地上,恭敬行礼,这是她第一个规规矩矩行的礼数,虽然有些不大标准。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如同寒铁一般,冷冽无比。
皇帝抬眼,冷厉的目光在祁星落身上扫了扫,似乎是在打量她一番。祁星落被他看的心底直发毛,却仍旧保持着恭顺之态。
“嫁到景国来,是你唯一的出路,朕希望你能够珍惜。"皇帝冷淡的开口,声音不怒而威,“朕听闻你有一位青梅竹马,甚是交好,如今嫁来,就莫要再想了。”
皇帝的语调中有着几分警告之意。
祁星落低下头,"是,我知晓。"
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走下高台,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颊,“倒不愧是北荒小公主,在那样贫瘠的土地上,竟也生得这般美艳。”
皇帝的笑容越发灿烂,手掌不断在她脸颊上摩擦,似乎想把祁星落的皮肤都搓破了一般,祁星落只感到恶心。
“你想要什么位分,朕会满足你。”皇帝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宠溺。
祁星落微微抬眸,正好撞进了他那双幽黑如潭的瞳孔中,心头一颤,她赶紧收敛心神,低着头,不敢看他。
皇帝见她没有应声,又道,“那便封你为妃,如何?”
祁星落不懂位分高低之别,听不懂他说的话何义,只是恭敬行礼,“不敢有异议。”
皇帝的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了,你且下去吧。"
"是。"
祁星落离开皇帝的寝室后,整颗心都沉甸甸的,如同压了千斤巨石,沉闷至极,喘息都显得十分艰难。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的床铺,祁星落觉得心里一阵凄凉。
在原先的北荒,她的房间有马鞍,有皮鞭,有粗糙不堪的木板,虽说旁人眼中觉得简陋,她却觉得亲切。
如今,满屋的绸缎锦缎,玉饰珠宝,金银器皿,全部变成了枷锁,将她圈禁在其中。
她再也回不到北荒了。
祁星落呆呆的望向窗外,眼睛酸涩,泪水浸染了她的衣裳,她却毫不察觉。
一个宫女端着铜盆走进屋子,放下铜盆,躬身退了出去。祁星落没有任何反应,只顾盯着窗户看。
窗户外有两棵树,枝繁叶茂,遮住了阳光。树上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祁星落看着它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原本并非北荒人,她来自西域。
西域人善蛊术,她是西域神女,又出身巫族,掌管所有蛊术,是巫族人中最为神秘强大的存在。
北荒与西域向来交好,每隔十年,北荒会派人来西域一次,为期三月,西域会设宴款待北荒使臣,以示亲近。
没有人知道他们擅长蛊术,北荒自然也不可知晓。祁星落作为西域神女,首要任务是隐藏身份。她潜伏在歌楼中,伪装成一名舞妓。
不过她不擅歌舞,同妓/女们在大街上唱歌跳舞时,人们见她生的好看,便也忽略了她技艺的拙劣,习惯称呼她"哑巴歌姬"。
她如往日一般在台上舞曲,北荒使臣团互相推搡着入楼,看面容大概是喝酒喝上脸了,唯有其中一个高挑的身影,皱着眉头向四周打量。
那位男子气度不凡,看着便不像寻常来做客的使臣。他的身形挺拔修长,一袭墨色锦袍衬托的他更加俊逸出众。
台下观众的气氛更加欢腾,纷纷夹道迎接使臣团前来。那位男子微微蹙眉,大概是有些厌恶此处的烟火气。
老鸨热情迎接,引领使臣团入席,对那位身材高挑的男子格外殷勤,“这现在台上的是我们歌楼的招牌,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若是喜欢,老身可立即帮您安排,绝对让您满意。"
那位男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径直走上前,坐在了那位"哑巴歌姬"的对面。
他一上台,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身上,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瞧。
他的身形挺拔修长,俊朗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仿佛蕴藏着千万年的风霜,令人看一眼,便心悸不已。
祁星落微怔,缓缓停下舞步,“这位公子…并非北荒国的使臣吧?”
男人轻挑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祁星落一眼,“老鸨,安排这位吧。”
随即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金钱敲在桌上,那名老鸨见状赶忙跑了过来,将桌上的金子收下,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哟,好嘞,这位公子请稍等。"
祁星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名老鸨已经拉着她退下台,来到一间房中。
"你就在这里歇息片刻,稍后就命人带着那位公子过来,你可要表现好一些。"老鸨将房门关闭后,转身出门去招待客人。
这房子的摆设倒是新奇,红罗帐暖,金丝楠木的床榻上铺着柔软的丝绸床单,屋顶垂挂着紫色流苏,屋内还挂着一盏琉璃灯,光芒柔和的洒落在房间中。
“祁小姐?”一道温润悦耳的声音突然传进耳中。
祁星落转过头看去,方才那位男子就站在她的身边。
“公子这是何意?”祁星落微微蹙眉。
男子轻佻的笑道,“我名纪云河,北荒皇子,此次随使臣团一同前来,看看这友国的民风民俗。”
纪云河的声音很是磁性好听,如同一道春风拂过心田。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锦袍,腰间系着镶嵌宝石的白色腰带,上面绣着一朵盛开的白菊,看起来十分优雅,又有几分潇洒。
祁星落心中升起警惕之意,这男子看似斯文儒雅,实则危险至极。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姑娘。”纪云河道。
祁星落靠在床头悠悠开口,“讲。”
“祁小姐也并非此处的烟花女子吧。”
祁星落心里一惊,面色依然平静,只淡淡的道,“我不过一名舞姬,只负责为歌楼招揽客人,如此问题,我没有回答的权利。”
纪云河微微一笑,步步紧逼,“如若祁小姐作为西域神女,掌管毒术,滥杀无辜。那我作为北荒友国的皇子,也没有寻求真相的权利吗?”
他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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