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栽赃陷害
有人替自己出头,徐氏乐得轻松,只怕接下来的场面污了两位小姐的眼,便让人送她们回去了。
裴咏宁看着朝她走来的护院,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身子本就单薄,如今又是大病初愈,不可能撑得过三十个板子。
这是想让她死!
“四小姐,得罪了!”
“慢着!”
裴咏宁压下心头怒意,转身看向徐氏:“我倒是有些糊涂了,难不成你们以为是我杀了这丫鬟?”
王嬷嬷早猜到她不会轻易认罪:“那日三小姐去看四小姐,恰巧碰上四小姐发病,拿着棍子一通乱舞,打伤了好几个丫鬟,连三小姐都受了伤,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四小姐难道想抵赖?”
“你是说,她是被我用棍子打死的?”
“……正是。”
王嬷嬷看了徐氏一眼,还想说些什么,裴咏宁却不再理会,转身朝一旁的尸体走去。
王嬷嬷见状惊道:“四小姐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要当着大爷的面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
真亏她想的出来!
“嬷嬷不用担心,我只是看看尸体,不会对她做什么。”
裴咏宁目力惊人,刚才她扫了一眼,注意到尸体脖子上有个地方肤色跟旁边不同,走近一看竟是手指印。
难道是被人掐死的?
不,不会。
裴咏宁下意识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徐氏想要栽赃陷害,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而且尸体口唇干裂、瞳孔放大,眼珠微微有些凸起,更像是中毒的症状。
裴咏宁隔着衣袖掰开死者下颚,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隐约还混着食物的味道,像是鸡汤。
一个命贱如草的丫鬟,跟着那样一个主子,还能喝的上汤?
见她在死人身上摸来摸去,还贴上去闻,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由想起前几日闹鬼的事。
吴氏恶寒的用帕子掩住口鼻:“四丫头这是在干什么?”
“故弄玄虚。”裴怀忠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徐氏也觉得是在故弄玄虚,倒是她身边的王嬷嬷有些担心,怕真被人看出点什么?
“人都已经死了,四小姐这是做什么?就不怕她的鬼魂来向你索命吗?”
“嬷嬷不用吓我,若她真的泉下有知,想必知道该向谁索命。”裴咏宁朝王嬷嬷淡淡一笑,“先别急着给我定罪,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尸体脖子上的掐痕。
“这是怎么回事?”王嬷嬷惊道,“之前发现她的时候,并未在她脖子上看到这样的痕迹。”
“之前没有,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就好比你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可能没什么事,可过上一段时间,磕到的地方就会出现淤青。”
这个解释很直观,让人无法反驳。
“这么说这个丫头是被人掐死的?”吴氏说这些话的时候,悄悄朝徐氏那里看了一眼,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徐氏自然不会承认,眸底闪过一抹心虚:“这不可能,青天白日的掐死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没人看见。”
裴咏宁点点头:“的确不是被掐死的。”
吴氏不明白了:“你说她不是被人掐死的,可她脖子上的指印要怎么解释?”
“指印是她自己的。”
听裴咏宁说,那指印是春桃自己的,徐氏简直都要笑出声了:“你是说她自己把自己掐死了?这话听着可真新鲜!”
裴咏宁摇摇头:“母亲误会了,指印的确是她自己的,不过她并非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
徐氏跟王嬷嬷对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什么害死的?你在胡说什么?她不是被你用棍子伤到了头才死的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裴咏宁已经揭开了缠在死者额头上麻布:“母亲说的可是这个?”
看见尸体额角那道寸长的伤口,吴氏惊道:“这是怎么回事?磕了这么个小口子就死了?”
裴怀忠也觉得奇怪,皱着眉问徐氏:“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氏只顾着陷害裴咏宁了,哪里想到这一层?
慌乱中,还是王嬷嬷替她遮掩了两句:“之前谁也没当回事,谁知今天人突然就没了,怕是伤到里头了,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裴怀忠不疑有他,看着裴咏宁的眼神依旧很厌恶:“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法证明人不是你杀的。”
吴氏看看徐氏,又看看裴咏宁,眸底闪过一抹计较:“不如还是报官吧!可别冤枉了四丫头。”
“不行,不能报官!”徐氏急道。
这件事根本就是她让人做的,一旦报官,肯定会查到她头上。
王嬷嬷怕被人看出端倪,连忙打掩护:“大爷、大夫人见谅,且不说家里的两位小姐,二少爷过几个月是要参加秋闱的,还有大爷家里的两位哥儿,若是因着这种腌臜事耽误了前程,可如何是好?”
吴氏想到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便也不再多说了。
此时的裴咏宁,就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众人表演,直到大家的目光又集中过来,才接着说。
“咏宁自幼体弱多病,幸得母亲怜惜,一直在偏院静养,如今大病初愈,还未及报答母亲大恩就出了这种事……”
裴咏宁每说一句,徐氏的眼角就抽搐一下,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才好。
偏偏裴怀忠夫妇就坐在旁边,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那日三姐好心来看我,这丫头却出言不逊激我出手,想来是有人见不得母亲疼我故意陷害,之后再来个死无对证,我便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想着清明节那天,裴咏宁在自己面前大耍威风,徐氏只觉得胸口被一口黑血堵的死死的,面上却还要维持慈母的形象。
“不过是死了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你父亲回来,我替你求求情,想必他也不会责罚你。”
这是非要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了?
“多谢母亲。”裴咏宁装出一副,‘正因为母亲宅心仁厚,才更加不能让你失望’的表情,垂眸看向一旁的尸体。
“不过这件事疑点甚多,如果不查清楚,只怕日后会威胁到母亲的安危。”
说到这里,裴咏宁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徐氏:“其实想找出死因很简单,母亲若是不想惊动官府,不如让我一试?”
这一瞬,徐氏竟有种被看穿的错觉,恼怒道:“你查,我看你能查出个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徐氏还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个什么本事?
那边,管家按照裴咏宁的要求,让人取了银针、绢布,外加一盆清水。
看到这几样东西,丫鬟仆役议论纷纷:“四小姐莫不是又犯病了吧?就这么几根针能找出凶手?”
徐氏本来也在笑,可看到那个低头摆弄银针的人,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想干什么?
只见裴咏宁把针刺进死者的喉咙,□□的时候,银色针尖变成了黑色。
裴咏宁举针面向大家:“银针变黑,说明她是中毒而死。”
徐氏脸色一白,按着扶手的手慢慢收紧。
连她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这个死丫头怎么会知道的?
“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她在中毒之前就已经死了。”王嬷嬷不愧是徐氏的心腹,心思急转间想出了这套说辞。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裴咏宁居然还挺认可这个说法,转身又拿起一根银针,手在尸体腹部轻轻按压。
死者腹部微微隆起,说明她死前刚刚吃过东西,而且很可能就是要她命的东西。
咦?
好像有东西!
本欲刺入腹部的针,转了个弯刺进心脏。
“若是生前服毒,毒药会随着喉咙流入腹中,然后一点一点侵蚀五脏六腑,可若是死后被灌入毒药,毒性就没办法再进入脏腑。”说着,裴咏宁缓缓将银针拔出。
看着变黑的银针,裴咏宁眸底闪过一抹轻蔑的笑,抬眸看向徐氏:“总算没让母亲失望。”
徐氏的手微微一颤,脸上挤出一抹僵笑:“这么说还真是中毒死的?”
裴咏宁:“死者眼眶乌青,眼珠凸起、嘴唇干裂,且十根手指指甲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可见临死前经历过一番痛苦挣扎,还有她脖子上的掐痕,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母亲若是不信,找个仵作一问便知。”
王嬷嬷也没想到裴咏宁这么厉害,居然懂得仵作验尸的这一套,还未想出对策,就听人群中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旁人都瞧不出中毒,四小姐却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就是你下的毒吧?”
这个声音,裴咏宁不看都知道是谁。
只见她净了手,拿过绢布细细擦拭,垂下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若是我说,我知道谁是凶手呢?”
徐氏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朝她摇摇头,嘴里嘀咕着:“四小姐这话倒是叫人越听越糊涂了,你说人不是你杀的,又怎么知道她是中毒死的?怕是那衙门里的仵作也不如你清楚。”
声音不大不小,却叫该听见的人都能听见。
“我看不如先把人送到庄子上看管起来,等老爷回来再行发落。”
徐氏也是急了,居然想就这么把人送走,偏巧裴怀忠是个没脑子的,还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吴氏虽然看出点端倪,可关系到裴府声誉,也不便多说,只是看着裴咏宁的眼神有些同情。
徐氏按耐住眸底的得意,唇角却不受控制的翘起。
知道是中毒死的又如何?
想翻身,下辈子吧!
“来人,把这个逆女给我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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