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大厅里偶尔走过几个回家的学生,他们多数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手里都拎着一只画具箱。
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和余洲打招呼的,都是怯生生地走出房间,偶尔有人小声的议论着林汜星。
小女孩也在近八点的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披了一件黄色的棉袄,裹着米白色的围巾,小脸已经擦干净了,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
林汜星抬起脸的正对上女孩的目光,她冲着孩子笑了笑,小女孩满脸涨红,握着自己的小箱子。
“姐,姐姐,你能过来一下吗?”
小女孩鼓足了勇气,小手拽着自己的围巾一角,目光里有恐惧,也有渴望。
林汜星的眼神转向了余洲,即刻又转回来了,她没必要去寻求余洲的意见。
小女孩拉着林汜星走出了画室,一踏出门,一阵寒风就吹得林汜星清醒了几分。
林汜星哆哆嗦嗦地跟着小女孩,两人走到了画室前的一个拐角处。
“好冷啊。”林汜星打了个喷嚏,她没有穿外套,这时候已经冻得全身发紫了。
“姐姐,你和余洲很熟吗?”小女孩直唤余洲的名字,丝毫没有对林汜星这般的客气。
“……嗯,你既然叫我姐姐,是不是应该叫他哥哥呢?”
“我才不会叫那种变态叫哥哥。”
“变态?”林汜星立刻有些不高兴了,“你知道变态是什么意思吗?”
“他就是变态,变态就是他。”
小女孩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北风嘶吼一样的诡异。
“他踹死小猫,踩死小老鼠,我还见过他用铅笔把一只蜜蜂戳死,其他的哥哥们都说他有毛病,让我们不理他。”
女孩的瞳孔扩张,耳朵也变成血红,白色的围巾衬得格外醒目。
林汜星顿住了,她不了解余洲,既不知道余洲是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清楚余洲做这些事的原因。
只是她认识的余洲不是这样的人,在林汜星所了解的范围内,余洲不过是个过于小心和闷骚的男生,和雷霆,廖云川他们一样。
“那又怎么样呢。”林汜星的口吻变得冷漠起来,“他没有伤害过我。”
小女孩是好心也好,是恶意也罢,林汜星都懒得去推测了,余洲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人,对于她而言都无所谓。
“你快回家去把,你爸爸妈妈来接你吗?”
林汜星的语气缓和了许多,用冰凉的手牵住了女孩的手。
“嗯,我妈妈在画室大门口等我。”
女孩也松懈了下来,她不能理解林汜星的思维,同时幼小的她想不出什么词来解释和反驳,只能作罢。
回到画室的时候,女孩立刻松开了林汜星的手,冲着大门跑了过去。
林汜星坐到沙发上,裹着外套,瑟瑟发抖。
画室的房间灯都灭了,只剩下办公室还亮着微弱的光。
余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臂,走进了休息室的房间里。过了约一刻钟,他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走了出来。
林汜星已经正襟危坐地开始写题目了,迎面递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刚才的凉意霎那间都被冲散了。
“谢谢。”林汜星双手捂着牛奶,温度恰好,没有想象中的烫手。
“嗯,你在写什么?”
余洲饶有兴致,走到林汜星的身后,附身低头看她草稿纸的内容。
“你……”余洲停了停,“字写的还挺好看。”
林汜星点了点头,“其实,我成绩也还挺好的。”
“那是挺好的。”
话题就这样终结了,尴尬的气氛凝聚在空气中,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不知该怎样走位,才能避免接下去的尴尬。
“那什么,这牛奶挺好喝的,什么牌子的?”
“不知道,全是英文。”
“……”
话题又一次终结了。
林汜星迅速喝完了牛奶,站起身要去洗杯子。余洲回到了自己的画板前,他面前的纸仍旧是空白一片,终于他走到搁置静物的箱子前,挑选了几个合适的瓶子和水果,然后坐下重新开始画画。
余洲知道自己今天的心思都不在画纸上,起初他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而分了心,后来想通了之后,他就开始想自己为什么因为林汜星而分了心。
最后,他似乎想明白了,才重新拿起铅笔,开始今天第一张练习。
林汜星看着水池旁贴着的黄色标签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姜黄色的马克杯,她谨慎地将杯子洗的干干净净之后,还用纸巾擦干了贴上标签纸才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在放杯子的时候,她看见了一罐绿色的铁罐奶粉,果然是一个英文单词,林汜星也不会读,只看得出来这是全脂奶粉。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林琴一家人已经吃完晚饭回去了,外婆打了一个电话,可是林汜星设置了静音,没有接到。
于是,她又重新把马克杯拿出来,将刚才烧开的水倒进去烫了一下杯子,之后才倒满了白开水。
“你记得多喝水。”林汜星把马克杯放在余洲身旁的板凳上。
“嗯。”
“那我先走了。”
林汜星忙里忙外地将大厅收拾了一会,板凳和藤椅都放回了原处,地上可见的垃圾和水瓶都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回去了。”
“好。”
余洲开始画画之后,林汜星的存在感就变得很薄弱。林汜星刚想开门离开,就看见余洲的左手自然地从头发上抓了一把。
这一抓把林汜星给吓着了,十三四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脱发的人,林汜星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的头发就这样一把抓了下来。
余洲随手要将头发丝扔进身旁的垃圾桶去,林汜星冲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你这是什么情况?”林汜星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余洲。
“放手。”余洲连眼睛都不愿意抬一下,“掉头发而已。”
林汜星直勾勾的看着余洲头顶的那一块,十几岁的小孩怎么会这样严重的脱发?她看的分明,余洲的头顶有一块已经呈现出了明显的减少趋势。
“这很严重了,阿姨知道吗?”
“你挡着光了。”
余洲将林汜星的手甩开后,立刻将左手伸进了口袋里,右手刷刷地画着,没有停止的意思。
林汜星被拒绝之后,也有些恼火,她大步走到小门前,摔门而出。
随后,她走上台阶,每走上一阶台阶,她的火气就消散了一层,到最后只剩下对余洲的担心。
也许余洲觉得这个病很令他苦恼,也许他觉得丢面子,临近秃顶的中年男人都不希望被人提及脱发,更何况是少年。
走到四楼的时候,林汜星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懂事,她刚才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估计到余洲的感受。
钥匙插进了锁头里,幽黄的灯光下,房门被打开了,咯噔一下,林汜星想起方才余洲的眼神,瞬间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这样的天气中,更显得冰冷。
“回来了。”外婆坐在客厅里,身旁放着一台小取暖器,手上正织着毛线。
“嗯,还有饭吗?”
“有,都在电饭煲里热着呢。你作业写好了吗?”外婆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踏着棉拖鞋往厨房去了。
“嗯,写好了。”
林汜星靠在取暖器前,火红的灯光照的她满脸橙黄,身子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林汜星从前没用过这样的暖炉,她伸手靠近取暖器的金属外壳,最后手指停留在金属丝前几毫米的地方。
再近就会被烫伤。
林汜星叹了口气,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
外婆将饭菜端了上来,蔬菜都变成了蔫黄色,林汜星也不在意,就这汤水吃了小半碗饭,大概是真的饿了,她吃的很快,很急。
“你莫急,没有人跟你抢,”外婆笑呵呵地,“你今天跟川川一起玩吗?”
林汜星想回答,可是吃的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呛了一口,连着咳嗽起来。
“咳咳,嗯,咳咳咳,我们去烤红薯了。”林汜星断断续续的说完了。
“烤薯好,好,就是容易上火,你多喝点这个萝卜排骨汤,这个清火。”
林汜星不太懂,大人们口中的上火,太热,清火,解毒都是些什么意思,似乎是中国人特有的说法。
吃某种食物上火,吃某种食物清火。这人怎么会上火呢,火又在哪里呢?林汜星不懂,却也这么吃着。
“阿婆,”林汜星就着排骨汤,把最后一口咽了下去,“你晓得吃什么可以治掉头发吗?”
外婆握着两根粗毛线针,对着林汜星的头发打量了一阵。
“你头发,还可以啊。”外婆思索了一刻,“不算少。”
林汜星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同学。掉头,一大把。”
林汜星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阵,于是又想起余洲刚才抓头发的模样,还有他的眼神。
“各样啊,吃点芝麻糖吧,我明早去买点,你有空带给你同学啵?”外婆的手腕转动起来,毛线就跟着毛线针穿梭起来。
“好啊,阿婆你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去。”
“那要起好早叻,你起得来啵?”
“起的来。”
林汜星以前吃过芝麻糖,都是芝麻和花生做的,黑乎乎的一块,香脆可口,就算不能用来治脱发,用来当点心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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