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闲云野鹤的没几日，傍晚时分齐佑廷就接到了官家的召见。不过来宣旨的小太监说的也非常明白：召集众爱卿，共商燕金联议之事。所以邀请定然不是一个人，想必朝中各派势力都会有代表参加。事情居然等不到明天，想必应该有了突发情况，非常紧急。

        齐佑廷匆匆换了官袍便跟着小太监进宫了。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在宫门口正巧碰见了林府上的马车。不过这个时刻，还是不宜与林相撕破脸。于是齐佑廷整理一番衣衫，从容地下了马车，一脸谦恭地上前问安，在称呼上特意没有用“相爷”而是用的“外祖”。明摆着是利用了林氏这层嫡母的关系，来和林相攀关系、献殷勤。

        林相撩开了车帘，淡淡地寒暄了几句，勉励了一番便先从宫门进去了。伴随着车帘的下落，林相一阵冷笑，嘴里轻哧道：“外祖？？出去了一番，人倒是精明了些。不过……”话没有言尽，但是意思却到了。林相的车夫看到刚刚那一幕也是觉得万分可笑，林相正经八百的女儿和外孙都还没分一杯羹，这半分血缘没有的倒是上赶着来！？

        齐佑廷在林相的马车逐渐远去之后，慢慢直起了身子。脸上因为面具的遮挡，看不清是什么神色，转瞬片刻便重新坐回了马车内。不远不近地跟在林府马车后面也进了宫。

        下了马车后，齐佑廷远远地跟在林相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着他与其他官员拱手作揖，亲切问候，心里默默地猜测着这些人的身份。排除了自己认识的一些，只还有一个人自己不太认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能从只言片语中获得信息的。现在齐佑廷要做的是观察和验证。常年的作战经验让齐佑廷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习惯从人的动作中分析他的心理。

        比如林相现在侧身对着的开国公高铭，笑声敞亮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暖意，躬身行礼但是脊背却没弯多少。看来两人的关系只剩这层面子情了。双方谦让了一番，林相抬步先上了台阶，步入了正殿。高铭落后半步也跟了上去。几帮人马都陆续上了台阶。等戏看得差不多了，齐佑廷也收起了心思，拾阶而上了。

        几乎是众位官员在殿内刚刚站定，官家就来了。

        跟着宋惠帝而来的还有众位皇子，几位公公留在了殿外，一位跟在宋惠帝身后。等官家走到龙案后坐定，几位皇子同众位官员站在一处行跪拜之礼，三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今日贸然召见众位卿家，实乃有要事相商。\"宋惠帝说完看了看下首的三皇子。

        三皇子会意，从队伍中站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目视众位官员开始沉声介绍：

        裕浩不才，生在皇家，深蒙皇恩，享受天下供奉，却不能为国为民分忧，一直深感自责。近几年周边多国厉兵秣马，对我黄宋虎视眈眈，明风十六州更是握于他人之手，裕浩见父皇夙夜兴叹自己也寝食难安。虽没有孔明之才，关长之勇，亦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古语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裕浩费了好些银钱在萧辽内安插了一枚眼线。就在昨日，这名眼线传来消息说萧辽乱了。

        说到这里，三皇子顿了顿。大皇子在旁边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其实齐佑廷心里也觉得三皇子这铺垫太长了。事情都这么紧急了，就不要再搞争宠邀功那一套了。说正事不就得了。

        官家坐在上面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吸了口气说到：\"岛学有心了，快和众位爱卿说说，萧辽之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三皇子躬身行礼谢恩，说道：

        想必辽顺帝的身体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不久前辽顺帝吐血了，情况急转直下。可太子之位却一直悬空。在群臣劝诫下辽顺帝终于决定将皇位传给长子。但为了保证自己最爱的五皇子的安危，将五皇子分封为晋王，并且分拨了一部兵力交给了晋王的舅舅耶律余骅。本来这事也就告一段落，尘埃落定了。但是就在四日前耶律余骅却宣称传位之事是辽顺帝在威逼之下的无奈之举。于是挥军包围了中京，将辽顺帝和太子都堵在了里面。辽顺帝的其他几个儿子得知消息都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集结兵力向中京方向赶。另外，外界猜测辽顺帝已经过身了，耶律余骅无法拿到诏书，所以虽然控制了中京形势却一直没有昭告天下，五皇子也一直没有继位。

        三皇子黄裕浩说完整个事情后，便退回到了队伍之中，等着众人慢慢消化。

        宋惠帝本就不是什么当皇帝的料，说起来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他本是先帝胞弟的儿子，只不过先帝的儿子在当皇帝之前都死光了，阴错阳差他从一个闲散王爷变成了九五之尊。可惜身份变了，性子却没有变。骨子里宋惠帝依然是那个喜欢吟风弄月、作画写诗的文弱公子。可不幸地是他生在了一个群雄环伺的年代。

        等了好一阵子，见没有人发言，宋惠帝便急了。语气温柔但包含急切地说道：众卿家心里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二。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老大不发言，不把基调先定下，其他人怎么能畅所欲言呢。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了林相和开国公。一般来说都是林相先说。

        宋惠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但说实在地近几年林相越发地称大拿乔。就说现在，林相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等、在享受众人包括自己追捧他的目光。尽管心中不喜，但宋惠帝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于是只能用热切甚至有些讨好的眼神看向林相。

        林相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抬起脚准备出列发言。但一声\"陛下\"却打破了属于林相的高光时刻。

        只见开国公高铭已经先林相一步站了出来，沉声开口说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国公请讲。\"

        \"臣认为，当务之急是确认消息是否可靠。若是不可靠，我们贸然行动会打破几国之间的平和状态，让萧辽误以为是我们先挑起战端。若是消息可靠，我们想要以一己之力收回明风十六州而不带来重大的伤亡，钱粮、武器、兵力、马匹这一项一项都是要尽快布局筹谋的。\"

        \"爱卿所言极是。\"宋惠帝赞赏地点点头。

        \"陛下，国公所言确有道理。但是臣认为消息确认一来一回所需时间难以控制，且兵贵神速。我们如果要占得先机，就必定要立刻做下决定。否则等万事俱备，对方说不定内乱已平，也早有准备了。\"说完林相还弯腰行了一礼，眼睛却挑衅地看了看高铭。

        宋惠帝犯了难，两位臣子的建议都有道理，一个强调稳扎稳打，一个强调料敌先机。但是机会稍纵即逝，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正在这时，齐佑廷站了出来，朗声说道：\"陛下，臣听了两位大人的建议也有些了想法。\"

        宋惠帝非常感激齐佑廷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打破沉默，语气也诚挚了几分说道：\"佑廷，你在外多有实战经验。你快说说你的想法。\"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敌友关系也纷繁复杂。所以有时地敌人的敌人反倒能成为朋友。在萧辽这个问题上，除了我们外，最关心那边的恐怕是燕金那边。他们既然想到派使者来宋，想必在萧辽内部也早就安插了探子。这个消息我们能知道，他们肯定也能，而且大有可能是先于我们。既然如此，不可能不行动。我们不妨看看燕金方面的动静。甚至，我们可以看看燕金使者的动静。如果情况属实，那么使者一定会……\"齐佑廷说这段话的时候，故意语速放慢了些，表演出一副还未思考清的状态。

        宋惠帝在齐佑廷的引导下，一下子就接上了他的思路，顺着话头说道：\"他们一定会加快与我们和谈进程。抛出一系列可观的条件。因为燕金和萧辽之间的已经不可能和平相处了，机不可失，失不再得。为了增加胜算，一定是要同我们结盟的。\"

        \"陛下，所言极是。臣思虑还未周全，还是陛下纵览全局。\"齐佑廷适当地拍了拍马屁。

        宋惠帝很喜欢齐佑廷这种引导式的说话方式，在表现自己的时候，也顺道带了带别人。欣喜之余，接着问道：\"万一，真如爱情片所言。燕金找我们结盟，我们又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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