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管仲传 > 第29章 粟米小贼③:管仲娶妻

第29章 粟米小贼③:管仲娶妻


  返回颖邑,乐姜魂飞天外,愁眉不展,眼前朝朝暮暮都是管仲身影。这日午后,乐姜独自坐于窗前案边,望着窗外桑树上两只斗嘴的鸟儿出神。时家人捧上一只竹笾,内盛梅子果脯。乐姜拈取一枚,又觉得毫无食欲,随即将梅子抛落地上,然后又取一枚,又抛一枚;又取又抛,又抛又取,也不知到底抛了多少,但见室中满地梅子。乐姜失魂落魄,睹梅子若有所思,轻轻吟道: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此是当时少女情窦初开之时,常常吟唱的闺房情诗“摽有梅”,存之于《诗经》之中。大意是树上的梅子越落越少,从七成减为三成,以至纷纷落尽!光阴急迫,青春易逝,有心追求我的男子啊,不可迟疑,快快来吧!

  不想乐母正巧入室,于门外窥见女儿吟唱之声,早已猜出了七、八分,笑吟吟进来道:“梅子何罪?惹得我儿抛了一地?”

  乐母本以为女儿家会羞不可当,难以作答;谁知乐姜大出意外,迎着母亲纳头就拜,哭泣着说道:“乐姜誓要嫁与管仲为妇,请母亲大人做主!”

  吓了一跳!乐母又是欢喜又是掉泪,当下心疼道:“好好!我儿不要伤心,都在母亲身上!”免不了一番劝慰,将女儿安抚妥当;然后又急忙找了乐晋商议。乐晋也是欢喜异常。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奈何没有穿针引线的媒人?

  几番打听,终于探得与乐家有三世旧交的当地鲍家——鲍府三子鲍叔牙乃是管仲挚友!如此巧合,真可谓前世有缘!后经鲍叔牙之口,管仲生平尽知。乐晋夫妇亦看中管仲人才,只是嫌管家太贫,女儿免不得吃苦遭罪!虽有犹豫,但终究拗不过乐姜的性子,于是应允。乐家经过几番商议,最终议定要鲍叔牙做媒人,欢欢喜喜成全女儿心愿。

  鲍叔牙更是喜出望外,做媒人可谓正中下怀——管鲍之间因南方黄吕一事略生嫌隙,如今正好借媒妁之言重归于好!鲍叔牙来到管家村,拜了管母,口惹悬河,道来喜缘,言谈间禁不住眉飞色舞。管母听了也喜上眉梢。扶苏子夫妇更是欢喜异常。唯独管仲闷闷不乐,鲍叔牙问所以然。管仲道:“我堂堂丈夫,今壮志未酬,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却以狩猎贩兔之人错爱于乐家明珠,岂不羞煞管仲!乐家乃富豪之家,管家乃清贫之户,凤凰不栖梧桐,美玉遗落草莽,我实在是不甘心!”

  鲍叔牙笑道:“管兄离题千里喽!男女婚嫁与家贫家福何关!乐家之富在管兄眼中不过九牛一毛,管兄之才在乐家眼中却也是重若泰山!两家正当相配!那乐姜姑娘对管兄是一片痴情,必可辅助管兄成就大业!大喜在前,何苦徒增烦恼?”

  管母接着道:“我儿素有大志,诚为可嘉。然而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世间万事都是一步一步做出来的,不可一味空谈,亦不可中途废止!当食则食,当眠则眠,当婚嫁时则婚嫁,当建功时则建功!眼下正值我儿娶妻立家之时,勿要妄自菲薄!切不可辜负了叔牙一番美意!”

  管仲为人至孝,对待母亲一向言听计从,见母亲也如此说,当下点头道:“全凭母亲之意,媒妁之言!”鲍叔牙击掌呼一声“好”,又一拍胸脯道:“此事全部包在鲍某身上!”管母、扶苏子夫妇一时心花怒放,欢笑不已。

  鲍叔牙慷慨仗义,可谓如兄如父,以朋友身份为管仲全权操办婚仪:先备了酒食衣帛等物送至管家,以为婚礼之用;又到庙门寻访巫人,卜得下月十五为婚礼吉期;又备一份雁礼送到乐家纳采,之后又问名,又纳吉,又纳征,又请期,按照周公“六礼”之法,替管家早将诸事办理得妥妥帖帖,只等下月十五管仲“亲迎”,以完婚仪。管母、管仲皆视鲍叔牙为家中至亲,心中着实感激不已。

  十五吉期已到。黄昏时节,管仲身穿爵衣,坐乘墨车,前有火烛开道,后有丛人簇拥,中有从车二乘相伴,在鲍叔牙主持下,欢欢喜喜将乐姜迎娶到家中。期间欢乐,不一而足。春秋时期男女婚嫁,择在黄昏时节进行。黄昏时,天色由明转暗,由阳转阴,有“阴气到来、阴阳交融”之意,正应婚礼中阴人(女人)到家,男女阴阳和合之象。追本溯源,实为“昏礼”!《白虎通》记载说“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时光流转,沧海桑田,渐至后世,“昏礼”就变成了“婚礼”,“结昏”就变成了“结婚”。

  新人入门,夜幕早降,管家张灯结彩,大宴宾朋!山野茅屋之家一片喜气洋洋!诸多乡邻父老自不必说,鲍叔牙夫妇也自必不可说,鲍仲牙也到了,鲍季牙也到了,也有受邀而来的齐国故人召忽,也有不请自到的宋国朋友萧大兴……众皆欢喜,不可名状。

  却说乐姜过门后却也贤淑,敬奉管母,善待扶苏子夫妇,一家和美。只是整日里娇滴滴、笑嘻嘻、粘着似地对管仲缠个没完,简直如影随形,如胶似漆。管仲渐有不悦。管仲之心志在千里,非是儿女情长可以局促,未出十日,管仲便坐卧不安,总想着如何如何跑出家去。

  这日半晌,一人叩门而入,管仲喜出望外,来者乃是萧大兴!管仲结婚,前来道贺之人如村中父老、鲍氏兄弟以及齐国召忽,管仲皆不感意外,唯独萧大兴不请忽来,从天而降一般,实在令管仲又惊又喜又是满腹疑窦。管仲拉着萧大兴入堂中坐定,笑问道:“我婚之后,萧兄不是就回宋国了吗?何期今日又与萧兄相逢?”

  “管兄婚毕,我本应返回宋国。无奈萧某贪恋颖水风光,故又踅到鲍叔牙兄长那里盘桓十余日。管兄新婚燕尔,神仙眷侣,我岂能忍心打扰!不过,今日还是搅了管兄春梦,呵呵呵呵……”萧大兴回道。

  管仲一脸无奈,摇头道:“萧兄取笑。”

  “管兄!”萧大兴忽然止住笑容,重重唤了一声;但见萧大兴正襟危坐,义正言辞道:“管兄容禀,我正为笼中鸿鸪而来!管兄有经天纬地之才,岂可坐困于山野草莽!我此次来到颍上,非为管兄婚仪,实为朋友前程!上次宋国一别,萧某得管兄资助,日夜不敢懈怠,好歹上天开眼,终于搏了个进身之阶。目下宋国自庄公继位以来,国政尽委于太宰华都,君臣一心,颇有强国气象。宋庄公有二子,长公子名捷,次公子名御说。却说公子御说更具雄才大略,宋国上下无不称贤,其人龙跃于渊,不可限量!萧某侥幸成为公子御说之家臣,颇得信任,至今已半年有余。萧某落魄于之时,管兄慷慨相助,今萧某稍有微业,理当回报当年恩赠!我今为管兄一谋,不知肯纳否?”

  萧大兴口若悬河,管仲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萧大兴又道:“当下,太宰华督实乃庄公之下宋国第一人物,权倾国野,达于诸位。岂不闻:‘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宋国目下正是用人之际,华太宰正在招贤纳士,广募家臣,此举于你我布衣之辈而言,岂非百年不遇之良机?管兄若有意,此事全包在我萧大兴身上!只是不知管兄肯去吗?”

  “去!”管仲满口应道,当下大喜,毫不犹豫。这几日被乐姜缠个不休,正思远走高飞之策,萧大兴前来可谓正中下怀。又想到游学返归至今,自己空怀一腔抱负,与鲍叔牙几次谋划,却终以失败而告结,浑身上下似乎早已闷出病来。管仲道:“当今天下大乱,豪杰并起争雄,可恨我等徒有奋飞之志,却空耗于这布衣出身!贫贱之人想要出头,何其艰难!——家臣即家臣,能做宋国太宰之家臣,毕竟得了进取之阶,以便跻身诸侯,别图后计!我将即日起身,同萧兄共赴宋国!”

  “如此甚好!”萧大兴大喜,转眼又忧虑道:“只是管兄新婚燕尔,只怕老夫人与家人不允啊。”

  管兄道:“数年之前,天降初雪,母亲却督促我迎风冒雪,出游列国,学不成不得返归!此景历历在目,仿佛如昨。我有此贤母,也必有此贤妇!可以放心远去——萧兄稍待,我去去就来。”管仲说着,转身入内去了。

  “拜老夫人!”萧大兴听管仲如此说,对管母大生敬仰之意,当下竟对着堂上空行一揖,虽然管母并不在那里。

  管母正与乐姜、扶苏子之妻三位女眷坐在灶边整理野菜。管仲进来拜告母亲,言明赴宋之意。乐姜一听就愣住了。管母却大悦,道:“我儿自去,勿以家中为念。”扶苏子妻见管母如此说,便去准备干粮、行囊等物了。

  这边乐姜“哇”的一声就扑到管母怀中大哭,任凭管母无论怎么劝慰,都是无补。待乐姜美美哭了一阵,抽泣之声越来越低;此时管仲方才起身,轻轻走来,扶起乐姜微微坐定,而后躬身叉手,重重施一礼,这个突兀横来之礼令乐姜忽然就愣呆了!只见管仲对乐姜道:“方才萧大兴也颇有疑虑,问道你我新婚,恐怕家人皆不许我远赴宋国。我答‘数年之前,天降初雪,母亲却督促我迎风冒雪,出游列国,学不成不得返归!此景历历在目,仿佛如昨。我有此贤母,也必有此贤妇’。”遂将与荆大兴“贤母贤妇”之语逐字逐句重复一遍。

  乐姜霎时被噎到,止住哭泣,望向管母;但见管母饱含慈笑,一言不发也正瞧着自己。乐姜呆了半晌道:“母亲如此,我当学母。妾知我夫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非是那些凡夫俗子。你去你去,你且宽心远去!射一只斑斓大虎,挣一个济世功名!我在家等你!——莫要让我在家空……等空……”乐姜说着就又落下泪来。管仲点头,又作一揖。

  安抚好娇妻,管仲再次辞母,又别了扶苏子夫妇,而后携了弓箭行囊,与萧大兴携手出门,一路谈笑,直向宋国奔来。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https://www.tyvxw.cc/ty195941/926853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