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管鲍行商④:齐国贩布
却说管鲍合伙行商,鲍家人多,以鲍叔牙为当家人,慷慨出资两大车商货。管仲家贫,唯有这四袋枣子入伙。不过鲍家并无一人介意。数日后货物贩完,获利颇丰。鲍叔牙对管仲说道:“南阳贩货,弟出资不足一成,且以一成计。今将盈利十分之一分与兄弟。”
管仲听后,哈哈大笑道:“鲍兄吝啬矣!此乃市井庸俗之算法,你我高义之士,不屑为之!鲍兄有财,缺一成利如江湖损一勺水;管仲乏资,多一成财却如饥者得粮救命呀!其中有义。鲍兄当取十分之二之利予我!”鲍叔牙当下一怔,蓦然间哈哈一笑,慷慨应允。鲍季牙也视为美事一桩,付之一笑。鲍仲牙虽然也笑而应之,但心中微有一丝不快。
此后一连数月,管鲍流连于市井之间。每次管仲总是出资少而分利多,而鲍叔牙也总是不以为然,每每照旧多分,两人于是交情愈深。只是管仲虽说也忙碌于商旅杂务,却总有魂飞天外之感,常常独自一人对着弓箭发呆。物不得其用,人不得其志,心有不甘!鲍叔牙深知其中之故,常与管仲饮酒消遣。
这日,一行人来到新郑。新郑乃郑国国都,本为四方辐辏之地,各路商贩、列国使节来往不绝;加之繻葛战后,郑国盛极一时,倍增繁荣。一行人安置妥当,各自歇息。管仲感觉烦闷,想透透气,于是独自一人于城中闲走。
管仲立足街头,发觉城内行走的各国贵族都穿着同一种华丽的衣裳;数年游历,颇有见闻,他一眼就认出这种衣裳的材质是产自齐国的丝绸。自周之初,姜太公受封齐国,极重桑麻纺织,通商工之业,便渔盐之利,至今已有三、四百年了。齐国工商极为发达,尤以丝业为首,时有“齐国冠带衣履甲天下”之誉。管仲蓦然悟道:“若在齐郑之间贩布卖丝,必获重利!”当下欣喜异常,急急返归将这一消息告诉鲍氏兄弟。鲍仲牙精于算计,前后盘算一番,大呼道:“大买卖!若从齐国贩布一车,可得十倍之利!”众人都是欢喜不尽。
次日鲍氏与管仲一边处理新郑事宜,一边着手准备齐国远行。五日后,一切就绪,管鲍一行数人驾着一辆马车,沿着官道,奔齐国而去。
饥餐渴饮,夜宿晓行,自新郑启程,一路朝东北走去。路经宋国,在郊野逢上大雨,连绵不绝。众人歇了两日,鲍仲牙深感不能再等,恐误商机,于是大家冒雨前行。蓑衣挡不住雨水与汗水,人人双脚浸泡得肿了一般,但均无怨言。不想大雨中又逢上陈国商队亦在赶路,两路人马仿佛亲人相逢,互致寒暖,又匆匆离去。
又过鲁国,偏偏逢上大旱,管鲍等始料不及,由于干粮备得不多,终于断食。大地热的生烟,满目草木凋零;正在绝望之际,偶遇齐国商人南下,施舍了一些吃食,众人方才得救。管仲叹道:“行商苦旅,民生艰辛!然而天下人为得一个‘利’字,便不怕艰难险阻,不避风雨饥渴,没日没夜,竞相追逐。此乃人性,亦是民心!”
好一番奔波,这日,管鲍一行十余人终于赶到齐国临淄。未过护城河,管仲呼唤着“临淄!”一跃而起,跳下车来,深情瞻望。眼前矗立的黄土城墙雄浑苍老,又厚又硬如同石璧一般;正中托起一座巍峨的城楼,红艳艳的,仿佛一团烈火!倒影入河,波光闪烁,更衬出这座古城雄伟异常。
临淄城让管仲心动不已,仿佛前世就住在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游学之时初来这里便有这种感觉,此次又来,依然心旌摇荡。鲍氏三兄弟也下得车来,啧啧赞叹。他们原来一直在河洛中原一带走动,从未到过东方,今见临淄如此壮观,大生仰慕之心。鲍仲牙道:“真是大城!城门可以并行四辆我们的马车!”鲍季牙接道:“看那护城河,宽阔数丈,足足可以通航!”鲍叔牙更是一声赞,叹道:“都说齐国乃东方第一大国,今观临淄,诚不虚言!”
几人说笑间,进入城门的人流中来了一老一幼,看样子,应是爷爷领着孙子进城。那孩子顽皮,挣脱了爷爷的手,蹦蹦跶跶跳起来,指着城门道:“爷爷爷爷,好大的城!这就是大家都喜欢住的都城吗?”
“孩子,这里不是都城,这里是墓穴!我们不要住在这里,买了东西我们就回家去!”
“爷爷,明明是大城吗?怎么是墓穴呢?”
“诸侯连年征战,甲兵死伤不绝,这里就是专为他们收尸的,不是墓穴是什么!爷爷当年从军时也差点埋在这里!记住,富贵功名所在,便是亡命之所!我们世世代代都不要住在城里!”老者说完,抓紧孩子的手,咳嗽一声,就慢悠悠入城去了。
这一番爷孙闲话仿佛冷水浇头,令管鲍众人愕然。管仲对着老者远去的背影叹道:“长者慧眼!”而后扭头道:“依你们看,这临淄城像什么?”
鲍仲牙嘿嘿笑道:“我看,像是金黄黄的粟米,可以令我衣食丰足。”
鲍季牙接着道:“像是亮闪闪的珠宝,可以使我富甲一方。”
“依我看,什么都不像,城就是城,可以保国安民。”鲍叔牙微微摇头道,又问管仲,“兄弟,你看像什么?”
黄土城前,管仲青衣飘举,气宇轩昂,清亮如玉。“我观临淄如一支箭,独一无二的神箭,可以成就霸业,扫荡天下!”管仲慨然应道,语气甚是豪迈。
众人都叫一声好,赞管仲志向不凡。唯有鲍仲牙觉得管仲总是好高骛远,过于虚浮,当下只冷冷一笑。
众人驱车入城。沿着一条笔直大道一路前行,折而向东,再拐过两个角落,就是一处大集市。路途辛劳,将随行人等安置在一家客栈先歇了,管仲与鲍氏三兄弟一起先入集市看看行情。齐以工商立国,市井最是繁盛。天下万物,不分东西南北,齐市无所不有;品类之全,物种之多,令人眼花缭乱。鲍季牙叹道:“入得临淄,方知市井繁华,竟如此壮观!”
管仲笑道:“不过小成而已,远远不够。我若主政临淄,其繁荣十倍于此!”
鲍仲牙听着刺耳,忍不住高声道:“管仲好高,好远,好大!我们且等着看你如何十倍繁华!”言语中颇含讥讽之意,话一出口,又觉不妥,于是转语道:“嗨!十倍繁华于我们有什么相干!眼下,你我获利十倍才是正经。”四人不由一笑。
正说间,迎面有一人忽然惊呼道:“管仲!前面可是管仲、管夷吾吗?”管仲望去,见人群中那人一身黑色深衣,年龄与自己相当,相貌堂堂,血气方刚,满脸惊喜之色,正立于车前望着。再看那车,乃是大夫所乘的墨车,此人应当是大夫之家。正思忖间,忽然想到此人乃是当年游学临淄时结识的饱学之士召忽。召忽乃是齐国大夫召刚之子,学识广博,刚正不阿,实是齐国近些年来的新起之秀。
“哈哈,正是管仲。召忽兄,别来无恙!”管仲大喜,上前作揖。
召忽也急忙揖道:“一别数年,何期于管兄相逢于齐市?”
“齐国衣帛天下无双!我等朋友四人一同入齐,乃是携带重金以求此宝。不想,衣宝尚未求到,却有人宝不期邂逅!” 管仲戏谑道。鲍叔牙、鲍仲牙、鲍季牙也一同相见行揖,召忽还揖。
“美哉!召忽欣喜若狂,也是如获至宝一般。诸君且随我归家,我当置酒食相待,聊表殷勤之意。”
“好!连日奔波,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召兄如此一说,引得我是垂涎三尺啊!”管仲毫不推却,坦然笑道。于是管鲍四人随着召忽,又说又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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