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拯救
有,当然有。
他还有他修炼出来的意识。
他还有拼死拼活想要保护的命没救。
他怎么甘心死!
他怎么舍得死!
他怎么能死!
他还不能死!
眼前模糊不清的世界对阿悠来说和瞎子没什么两样,但没关系,作为一只猫,他还有灵敏的听觉和嗅觉。
他听得见剑声,嗅得见符泽。
这就够了。
既然符泽不想走,那就不走,阿悠恨不能时间在这刻停止。他艰难地凑近符泽的手珍惜的吻了吻,又舔掉了不小心蹭上的血迹,之后灰蓝的眸子仿佛弯了弯,正对男人笑。
符泽怔愣,他好像看到了三年前初见阿悠的时候,拳头大小的白球小奶猫弯着一双湛蓝的猫瞳甩着尾巴对他叫的婉转悠长。
这婉转悠长的发 春猫叫他一听就听了三年。
符泽想,这次阿悠怕真的是回光返照。
阿悠也知道,但是他不在意,只要他能护着符泽平安就好。
银剑上的浮波越来越剧烈,弹的阿悠的意识阵阵发疼,临到最后,阿悠反而不再压制,意识放大重重包围百把银剑——
也包围住了他和符泽。
符泽离阿悠太近。
阿悠则是意识的中心。
这次的震荡丝毫不同于前次的刺眼,仿佛无波无静,符泽却觉心中好似挖空了一大块,慌得他喘不过气。
一把银剑融于空气、两把银剑融于空气、十把、百把,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落满大半房间带着逼人杀意的银剑只留下了银光残骸,卧室也在迅速回温。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若是没有当中大床的狼狈样。
而白猫,怎么还能称之为白猫,浴成血红的猫,哪还有一丝雪色。
连带着符泽前一秒被仔细舔净的白皙手指,也染上了大半的鲜红。
符泽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指节修长、看着就白皙有力,在男人中,他的手算得上精致,甚至有些偏小, 但阿悠化人之后的手比之他来说更为精致,且握住他的手心十分温暖。
符泽曾多次怀恋过那次的温暖。
可惜今后,还会再体会到吗?
白猫的身体早在符泽触碰的时候已经十分冰冷,现下更是没有一丝温度,符泽执拗的抓着他浴血的前爪,爪下的肉垫已然米分柔软,恐怕是白猫身上最干净、唯一没有被血侵蚀的一部分。
阿悠是替他挡了这道灾吗?
是不是因为他开了这道门才会让阿悠变成这样?
他和阿悠都在银剑中,为什么他还好好地站着?
这些妖力不是阿悠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是他的错吗?是他害死了阿悠吗?
不,进来时他就看到了卧室里百把银剑,而那时候的阿悠已经浑身是血。
所以,阿悠是走火入魔了么?
对于修炼的事情符泽一直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而根据阿悠的状况他只能用自己的经验得出这四个字。
只是这四个字就让符泽心里凉了半截。
他不知道他推测的是不是正确的,然而就算是正确的又如何?符泽不是医生,不会看病;不是人修,手无寸铁。
更何况……
符泽抖着另一只手摸索到了白猫鼻下——
没有呼吸。
微弱的吐息也没有。
符泽扯扯嘴角,他就算是医生,他就算是人修,他也无药可治、无病可医。
他的猫没了。
而他……还活着。
之后的符泽曾无数次想过,若是当时他没有打开这道门,凭着阿悠天生凡物的本事,凭着天道对阿悠的厚爱,他的猫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再承受一次痛苦,是不是就可以在银剑暴动之前化险为夷。
可是没有如果。
符泽看过无数的小说,看过无数小说中的男主女主悔过的场面,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
他自信地想,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
可他偏偏成为了这样的人。
小说中的男主女主再如何后悔难过,终究能有后路收拾他们的烂摊子,甚至还能让这些主角感情更深、能力更进。
符泽暗恨,他没有主角前簇后拥的属下、更没有答疑解惑的能人,他甚至连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修炼者都不知道,他以为他可以和阿悠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结果当阿悠成为了猫妖,他便开始自然而然地幻想阿悠化人以后和他生活的日子。
他嘴上说不急,可心中最急切的就是他。
人是群居动物。
他渴望陪伴、排斥孤独。
他渴望温暖、排斥冰冷。
他完全忘了,他只是个人类。
与修炼者共有的,只是一副皮囊。
撕开和平的外表,他只是一个拖阿悠后腿的累赘。
每天除了给阿悠提供点吃食算得上什么呢,符泽不信阿悠凭着自己还会没有好吃食好住处。
他忘了,当他华发苍苍、脸生皱纹的时候,阿悠还是那个五官精致、容貌俊俏的年轻青年。
他怎么就忘了呢。
本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他的样貌还年轻,阿悠却在他面前走完了他的生命。
猫的寿命比人类短暂,猫妖的寿命可比人类长几百几千倍。
男人轻柔地把床上的猫小心抱在了怀中,猫身柔软,猫毛上的血污一点不露地蹭在了他的衣服上,男人一点不在意,只顾着将他怀中的猫调整好位置,生怕猫有一点不舒服。
好像怀中的猫还活着一样。
阿悠最爱干净,身上这般脏肯定不乐意,符泽揉揉猫的脑袋,快步走到了浴室。
他得好好给他洗个澡。
温水冲过,血迹顺着水迹轻松地从猫身滑落,露出了内里雪白的毛,符泽抹上沐浴露,细心地将白猫的爪缝也搓洗一遍,随后一只小臂撑着,水流扫过,泡沫冲净,男人用浴巾慢慢地裹住大猫,一点点把湿毛地擦干。
以手作梳,每一根白毛都轻柔顺到一个水平方向,符泽抬眼,认真地看着重新干净的白猫。
嗯,还是那只皮毛水滑的大白猫。
符泽换了件干净衣服,抱着白猫回到了卧室,换了新床单,带着阿悠躺到了床上同枕剩下的一个枕头。
不知阿悠是不是猫妖的原因,他的身子此刻依然没有僵硬,十分柔软,只是符泽用温水冲了数遍体温还是十分冰冷,妖力或许跟阿悠的有关。
“阿悠,我帮你捂暖身子好不好。”男人在白猫耳边轻轻叹息,掀开上衣把白猫送到了自己身上,冰凉的温度刺得男人下意识轻颤,身子却与白猫贴得更紧。
“晚安,阿悠。”手放在白猫的背上至始至终没放下,符泽低头用脸庞蹭了蹭雪白的软毛,慢慢闭上了眼睛。
如果今天只是个梦的话,他希望明天醒来这个噩梦会消失。
明天阿悠也许就会耍耍坏在他怀里用舌头舔他一脸口水。
手上用力,男人将白猫抱得更紧。
就算人和妖的时间不对等,也请让他现在,抓住这段记忆。
他和阿悠的回忆。
他的时间还在,他愿意用他的时间换来阿悠的时间继续启动。
头脑渐渐放空,眼皮仿佛十分沉重,符泽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白猫紧紧依偎在男人身上,一眼望去房内十分温馨。
月上中梢,室外的风还带着一丝热气,房间内的室温渐渐凉了下来。
卧室的温度在下降。
空调早已停止运作。
符泽在睡梦中蹙紧了眉头,身子半屈,却迟迟没有醒来。
冷意持续上升。
卧室的墙角处隐隐可以看见凝结上的冰霜。
符泽似乎感觉到腹部的寒气越来越重。
这股寒气有点熟悉。
可是不等符泽细想,他就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中。
太冷了,身体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
要冬眠了。
卧室内出现了冰霜,飘飘落在地上、床上、男人身上、白猫的毛上。
霜色的冰化在乌黑的发上,透明的水珠沿着微弯的发梢沾到枕头上,濡湿了布料。
霜色的冰、雪白的毛,同样的白,二者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放眼看去,就只有一片无瑕的白。
白猫身上,除了他的白毛,根本没有任何其他。
没有冰霜。
天色暗的不正常。
砰、砰、砰。
回荡声响彻在屋内。
心跳的跳动。
冰霜融入了白猫体内。
每一次融入,无瑕的白毛就更白一分。
在夜间白得好像会发光。
——天道,符泽是我的命。
——天道,我将我自己的命抵给你。
——天道,我要救他。
——天道,若符泽不保,世间将再无天生凡物。
——天道,我以我的血脉作为交换,求求你,救救阿泽。
——阿泽,以后别再养猫了,太容易喜欢上你了。
符泽俊眉越皱越深,眼泪不停顺着眼角流下,这是梦吗?
为什么这么真实?
这个声音,是阿悠吗?
天道?阿悠在跟天道说话?
阿悠在求天道?阿悠那么骄傲的性格?为了救他?
阿悠最后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在透支身体,乞求天道?
眼泪打在怀里的猫身上,濡湿了一片雪白的毛。符泽心头震颤,满脸绝望。
他该怎么还这份情?!他该怎么救他的猫?!!
他的猫把命给了他!!
他的猫把绝世的血脉给了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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