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教室里气氛诡异。
莫名的压强由黑板报前面碾压而来，埋头苦读的同学放下习题和课本，胸腔里似乎都憋着一股气，等待着什么。
“美丽，有个物理题你帮我算算。”高韵曼妙的身姿站起来，目光掠过骚动的地方，拿着本薄薄的模拟套题说。
尚美丽回头做了个手势，脑袋歪过来，视线平移到自己下巴，语气十分傲慢，“余潇潇，你自己想好，哼！”
余潇潇没说话，眼神有点萎，小肉手拨弄笔帽顶端的粉色毛球。
静了一瞬，扬起脸盘，“尚美丽，我考虑清楚了，从今天开始，宿舍的卫生我不会再帮你做，快递、外卖，你乱七八糟的一切，我都通通拒绝。”
“你......”尚美丽没想到室友连珠带炮说这个，当时脸就绿了。
底下有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讨论。
风向顿时反转了。
个别对尚美丽同学怨声载道的女生，渐渐浮现嘲讽。
余潇潇忍了忍，手抓住课桌边缘，一吐为快:“对了，生活委员最应该带头将自己的日常梳理的井井有条才对，可我怎么记得，尚美丽同学床板底下的塑料盆里，还有泡了几天的小内裤......”
“余潇潇！！！”
教室里掀起空前的热议和大笑。
尚美丽气得嘴都歪了。
当着同班同学的面，被黑出翔，她不发狂谁发狂。
林漾默默吸了口气，八班同学都很彪悍啊。
实名为同学们之间硬刚的打call。
也为余潇潇的勇气鼓掌。
像被余潇潇爆料出来的尚美丽在宿舍对同学的不合理要求，也是一种变相的霸凌。
甚至，有时候比身体的霸凌更摧残人性。
同桌能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林漾觉得，她非常了不起。
只是，也有点隐隐担忧，余潇潇以后要面对的。
尚美丽的脸已经完全不能直视。
林漾觉得，很有必要让同桌先避避。
以她对人性的判断，和偶尔心理学书籍的经验，和她们一个过道之隔的尚美丽同学，会有一些危险的举动。
“余潇潇，你嘴真贱！”果然，前面愤怒的女生抄起手边的东西，丢了过来。
“小心--”林漾拉住余潇潇的胳膊，往她这边靠，厚厚的汉语言词汇大字典飞出去，咣当砸在地面。
“尚美丽，你疯了---”高韵跑过来，受到惊吓的样子，“你跟我去趟楼下，打杯热水回来。”
余潇潇:“你本事好大，扔字典砸我”
“谁让你说我坏话！”尚美丽不依不饶。
“事实啊，敢做不敢让人说”
“你......”
林漾捏了把汗，扯过余潇潇的手臂，“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带你去食堂。”
“转学生，第一天来就装好人啊”尚美丽跳脱出高韵的手臂，将矛头对准林漾，“没你什么事，该干嘛干嘛。”
“美丽，别再说了”高韵眼镜里掠过不明的眸光，“新同学来第一天，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所以？
林漾眼眸冰冷，她向来不愿意生事，刚才余潇潇和尚美丽争执起冲突，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拉架，带同桌离开是非之地。
可口口声声说同学们之间要友好相处的两个女生，本能的动作却是挡住她和余潇潇的去路，身体是最诚实的，不会欺骗表里不一的两朵绿茶。
林漾忍耐再三，抱住余潇潇的肩膀，“你们两个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话已经很克制了。
林漾想给对方留点体面，局面不至于太难看。
哪知，尚美丽猪油蒙心，没有领会要害。
“关你屁事啊！”女生眼皮一翻，将她刚染的金黄头发甩到后背。
“丑陋。”教室里荡来两个汉字，大家反应了几秒，确定是从转学生林漾嘴巴里传出来的。
尚美丽手叉腰，瞪着林漾，高韵脸上的表情复杂，和她面对面。
“骂谁呢？”尚美丽两条象腿乱抖。
“谁丑骂谁”林漾莞尔一笑，拉着余潇潇碰开两人的肩膀，往教室门外，扬长而去。
顷刻。
里面就爆发出一波接一波的议论浪涌。
林漾她们自然没听到，可，从尚美丽和她好基友高韵的脸上，其余住校生都看到了愤怒和受辱后晦暗的颜色。
几乎没有一个人接近她们，或者安抚点什么。
简单的小冲突，将人心揭露的一目了然。
“林漾，谢谢你”两人来到一楼，正厅门口分开的时候，余潇潇挽着林漾的小臂，由衷地说。
“她们也确实蛮过分的。”林漾眸光暗了暗，手搭在余潇潇肩膀，“今天同尚美丽撕开，你以后在宿舍......”
“我没事的”余潇潇轻轻叹了口气，穿堂风掠过头顶，她说:“我以后不会再犯傻了。”
林漾扶着她肩膀，额头细碎的头发迎着傍晚和煦的风摇摆，“有心事和我聊，开心点。”
-
和余潇潇分开后，林漾离开学校，假期做过攻略，一中三个校门，都有去西山华庭壹号院小区的区间车，从知行楼出来的南门，22路公交比较方便，路线也最便捷，林漾步行到站台，等了大概十分钟，绿色巴士驶入停靠车道，林漾刷卡上车。
学校耽误了点时间，这个点已经没有多少学生坐车，司机启动离合器，刚落座的林漾身体微微前倾，车厢稳妥平滑地向远处移动。
路口穿过，是学校的北门，斑马线稀稀拉拉的学生去马路对面的路边摊买零嘴，公交车礼让行人，停下。
司机抱着茶缸咕嘟嘟喝了几口，绿灯放行，体积庞大的铁疙瘩往前耸。
“草！”林漾突然重心前移，嘴巴嗑在座位前面的支撑。然后就听到精瘦的司机师傅拉开旁边的玻璃骂人。
林漾的脸贴向玻璃，一辆拉风的摩托擦过马路牙子，挤过和公交车身之间狭窄的缝隙，轰隆隆冲向车尾。
驾驶摩托的人没戴头盔，林漾一眼就认出来了，显眼的栗黄鸡窝头，刘海遮住半只眼睛，手扶制动疯狂轰油门的嘚瑟样儿，不是沈丘放，还能是谁。
对方似乎也看见她了，唇边掀起林漾看不懂的弧度，将坐骑停下。
“嗳，好巧哦，别挤公交了，下车我载你。”沈丘放点了支烟，吞吐了几口云雾，笑着看林漾。
“......”
“车上不挤”林漾下意识脑袋偏向车厢。
“哈--”沈丘放盯着路面，熄掉烟投进路边的垃圾箱，秀气乌黑的眉毛扬起，眸光亮了亮，往玻璃里面看，“扯平了哦，下回你拒绝我，我就？”
男生嘴角噙着偶像剧里专门给霸总打造的邪魅，林漾一脑补，鸡皮疙瘩当场就抖了一车厢。
就怎么？
这人真怪。
想再说点什么，车子已经滑出去，相反的方向，哈雷摩托上的人，松松又咬了支烟回头冲她笑，迷离的狭长眼睛，莫名的眼神，好像突然变成了毛绒绒的小虫子，爬进平静的湖面，林漾的指尖划过水面，顷刻间，涟漪漫向天边。
-
比预计的时间还短，用时仅十五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回到家卸了书包，时钟刚好走到19:30。
将要穿的一套校服丢进洗衣机，林漾去水龙头洗了把脸。
刚下过一个礼拜雨，空气.黏湿，温水敷脸，毛孔收缩，特别舒服。
去房间换好家居服，夏兰已经将饭菜摆上桌。
几个家常菜，看上去不错。
“漾漾，阿姨给你盛点米饭。”夏兰忙着招呼。
林漾夹了块红烧鱼块，喂进嘴里，细细吃。
“兰姨，你也吃”
“我这......”夏兰站着不动，脸热乎乎的。
“坐，没事的”林漾拿汤匙喝汤，“山药炖乌鸡，味道真好。”
夏兰掸了掸手，迟疑了几秒，坐下盛了半碗米饭，“漾漾喜欢吃，兰姨天天给你做。”
“辣的？”林漾咂舌头，筷子拿回来，手边的茼蒿炒香干，她倒是第一次见放了这么多小米辣。
夏兰正喝着汤，顺口道，“温小姐能吃辣，我就多搁了点。”
“温芸芸来过？”林漾静了一瞬，问。
“温小姐没来，林先生下午打电话回来，要我烧了点菜，他刚才回来，拿保温桶带走了。”夏兰说。
“哦”小碟子里一颗盐渍青豆滚来滚去，林漾夹了几下，放弃。
“漾漾，我还蒸了鲈鱼---”夏兰站起来，厨房里飘来袅袅香气，林漾却没了胃口。
“爸爸今晚又不回来吗？”林漾放下筷子。
“林先生好像说部门有个紧急项目出了点问题，要临时调整，加班。”夏兰想起下午林组峰走的时候，有对她提到。
“哦”林漾喝掉玻璃杯里的橙汁，米饭还剩许多，骨瓷盅里的鸡汤已经放凉，腥味升腾起来，顿觉再也吃不下去一口，和夏兰漫无边际聊了几句，就上了楼。
房间灯打开，壁纸的樱花粉晕出温暖的光，被窝也柔软舒适，她蹬掉凉拖，扑到薄薄的蚕丝被里。
凉凉的桑蚕丝贴在脸上，林漾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别墅是豪华的，书本里说的那些伟岸的父爱呢，它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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