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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后妈一下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抖了个干净,　林秒听了之后,　整个人都气得哆嗦。赵老太还要否认，大声嚷嚷着林后妈这是胡说八道。可是,　一看林后妈和赵老太的神情，自然就能分辨出,　谁在说真话,　谁在说假话。

　　想到昨晚上赵老太这屋里的灯亮了那么多次,　林秒干脆示意赵卫东去搜屋。

　　赵家二老当然不肯，林秒大叫着，把几位帮工都给叫出来帮忙了。

　　赵老太这才发觉，原来她这个家里,　竟然已经来了这么多外人了，那么刚才的事,　不就很有可能被这些帮工们知道了吗？

　　“你们……你们这是要毁我名声！”她指着林秒,　又指着林后妈，再看着赵卫东，羞愤交加，连连痛骂。

　　但这会儿，她的子女都不站她那边，就连赵卫国夫妇,　都盼着赶紧在赵老太屋里搜出记录本，好洗清冤屈,　所以,　在帮工们的帮助下,　赵家二老被阻拦了下来，赵卫东自己去搜了屋。

　　很快，在部队里学过各种侦查手段的他，就拿着记录本和一些纸走了出来。他来到赵老爷子面前，给他看了看那些纸，“爸，你看清了吗？”

　　赵老爷子面黒如炭，一言不发。

　　赵卫东抿着唇，深深地看着这位一向在家人面前表现地颇为高大和公正的父亲，扔下一句——

　　“分家吧。”

　　赵老太恍若炸了毛，坚决不同意。

　　赵卫东冷冷地盯着赵老太，冷酷地威胁，“你要是不同意，那好，我们就去请村长和书记，以及几位族老，让他们帮着主持分家。但到时候，他们要是问起为何分家，我可要把你们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给说出去。你要是不希望脸都丢光，那最好现在就同意。”

　　“你威胁我！”

　　赵老太没招，干脆发动眼泪攻势，大声哭诉赵卫东如何不孝，怎么能如此逼迫自己的父母，想当初，他们当父母的，是如何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给拨拉长大的啊……

　　赵卫东不耐烦，转而冲自己的老父扬了扬那些手抄纸。

　　“这些年，该尽的孝道，我从来没欠下。每个月的汇款单，写的也是清清楚楚，说出去，不会有人说我半个不字。我还是那话，把我们分出去，除了我们自己的屋，其它的什么都不要。现在这样，已经不适合一家人混在一起了。爸，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眼下，这个家的确该分了。”

　　赵老爷子很清楚，自己的笔迹是让三儿子给认出来了。三儿子现在不说破，但事情如果不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进行，说破，那就是下一秒的事。到时候，自己将会颜面扫地！

　　所以，这的确是威胁，可是，自己却不得不被威胁着。

　　而且，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分家和不分家，还能有多大区别？相反，若是分了家，倒可以名正言顺地管这个儿子要钱了。但首先，他得咬死一件事。

　　“那聘礼的事，你妈没说谎。”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又没有个第三方人证，死不承认，那谁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这件事事关老妻的声誉，也变相地关乎他的声誉，他肯定要将这事给抹平了。

　　林后妈听了气急败坏，这次连赵老爷子也跟着骂，表示万万没想到，赵老爷子这个十里八村公认的有水平的人，竟然会是这种人，如此是非不分。

　　赵老爷子在赵卫东心里的形象，在赵卫东搜出那带着他亲笔字迹的纸张开始，就已经崩塌。此刻，对赵老爷子的话，赵卫东不置可否。

　　赵老爷子也不将林后妈的吵吵嚷嚷给放在心上，继续表示，分家可以，但是分了家，他赵卫东也还是他们的孩子，每个月给父母的养老费，肯定是要的。

　　“……你俩现在生意做得这么红火，在这十里八村的，也算是出了名了。我们当父母的，替你俩高兴，但是，也不会太贪心，多了不要，你俩就把每个月赚的那点零头，分给我们好了。”

　　赵卫东眯眼的时候，说是只要零头的赵老爷子却开出了个让大家齐齐倒抽口冷气的养老费——一个月二十元。

　　林秒皱眉，第一个不同意。

　　她已经被这两口子给恶心坏了。她万万没想到，新婚第二天，能将她气得差点一命呜呼的抢嫁妆又逼债的事，竟然完全是便宜婆婆在那自导自演！后来，又有多少次，便宜婆婆在那义正言辞地拿那五百块说她，而便宜公公，也不见吱半声。

　　她岂能这么养着这两人的胃口。一个月二十元，他们当这钱是大风刮过来的呢。

　　“不行，太多了，谁家分出去的，都没给过这么高的钱数！”

　　“这对你俩哪里算是多？”赵老爷子沉声，很是不悦，“你一个月赚多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就只给我们老两口二十块，这都是我尽量往少的说了，你怎么还这么抠门？难道，非得我向大家将你的账给算得清清楚楚的，你才能承认，二十块的确是少？”

　　林秒这下是更气了。

　　话听到了这，她可算是真正明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这位平日里表现地挺是个正派人的公公，其实和便宜婆婆就是一路货色。他这话一出，很明显，这人惦记着她的那点买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心里，也早早将自己的生意给算得明明白白。

　　所以，这偷方子到底是便宜婆婆出的主意，还是便宜公公给出的，还真是说不准了。

　　她怒哼，嘲讽地反驳赵老爷子，“是，我做这生意，是赚了点钱，可是，我不用买材料？不用给帮工付钱？不用付镇上的场地费？最后，剩下那点钱，我不得好好攒着，将来找名医给卫东治腿？这要到处找名医，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可就多了。我挣的这点钱，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赵卫东诧异极了，看着林秒，不敢置信地眼眶都有些模糊了，心里，更是像火山爆发似的，喷涌着滚烫的感动。

　　她……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个！

　　他以为，她是寄希望于老道长，所以，也附和着她，跟她一起希望。但其实，他又很清楚，这世上又哪能有如此好运的事，老道长首次见她，照理说给出的该是大礼，赐下的那颗神药，却不过只是让她的身体不会动不动就晕了，但那其实，也并没有让她的身体完好，如此，又哪能再赐下神药，让他的腿完好呢？

　　让他的腿完好的难度，就跟让她那颗心脏完好，差不多。

　　他后来想明白了，也觉得这事不大可能了。却原来，她也有想到这个，竟然打算双管齐下，攒钱找名医给他治腿吗？

　　这个小女人，怎么会这么傻？这么可爱？藏着掖着，竟然都没有向他提起半个字？要不是今日老父逼了她，还不知道，她会在多久之后，才告诉他这个打算呢？

　　他的嘴角一翘，在无奈要求分家的痛苦时刻，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小妻子，这点痛苦，能算什么呢？比起小妻子跟着他在这个家里继续遭罪，很明显，分开，才能让小妻子更加自由、更加欢快地在空中翱翔啊。

　　赵老爷子诧异，非但没有因为儿媳妇要努力攒钱替儿子看腿而觉得欣慰和欣喜，反而不悦地直接否定：“连人家部队医院都说卫东的腿已经没了希望，你还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不少人看他的目光，隐隐有些古怪。

　　林秒恼了，心里的怒火憋不住了，“人家医院也没把这话给说死，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完全没有希望了？部队那是西医，西医目前技术不行，这不还有中医吗？中医博大精深，针灸更是一门很神奇的医术，兴许，就有神医能让卫东的腿重新恢复感觉呢？”

　　赵老爷子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但饶是如此，目光在赵卫东的腿上扫了扫，脸上却没显出丝毫的期待来。

　　赵老太太则赶紧描补，“你这么说，只是个可能。反正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可从来没听说过，能把一条废腿给治好的神医的。你要攒钱，那就攒钱吧，但攒钱，不妨碍你养老吧。一个月二十，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

　　而且，你之前有那给附近小孩免费发馒头包子的心，怎么就不多多照顾好自己的公婆？你稍微从手指缝里漏一漏，我们的养老钱，不就有了？!”

　　这就是在拿她的善举来讥讽她了。

　　林秒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给孩子们分发馒头，孩子们会感恩，会打从心底里感谢她的好，在小初秋对她的好感度率先突破y级之后，有些小朋友也跟着上来了。可是这位便宜婆婆呢，吃了她那么多的包子和馒头，对她的亲密度，也不过才最低等级的z级。

　　这种不知道感恩的货色，怎么好意思和那些孩子比！孩子们吃了她的，惦记着她的好，更是从来没坑过她呢。而便宜婆婆呢，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甚至连她的饭碗都想抢走。

　　简直是无耻至极！

　　她开口，就要怼回去，但被赵卫东给拦了拦。

　　“我们的钱，都是我们辛苦挣来的，将来，更是有大用处的。一个月二十块没有，顶多给二老十块。你们不答应呢，我们还是请书记他们来主持公道。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书记他们来主持，到时候的养老费，只能比十块少，不能比十块多，而且，也会丢光你们的脸。你们选择怎么做？”

　　这就又是胁迫了。

　　赵老太被胁迫住了，无奈掉着眼泪，又打苦情牌，“你就真的这么狠心？我们俩，一个是你妈，一个是……”

　　但这样的招数，没用了。用太多次了，她再提这个，反倒让赵卫东觉得心烦了。

　　他冷着脸，放下终极威胁。

　　“公安应该快来了。爸，妈，你们希望我对公安同志怎么说？”

　　赵老太“嘎”了一声，眼泪说止就止，一下没声了。

　　赵老爷子眼皮直跳，目光再次在那手抄纸上溜了一圈，心中恨恨，存了点小心思，厉声道：“你之前说过，分家，那五百块还是要交给你妈的。刚才也说了，一切照旧。那么，一年后，把那五百块交上来，然后从现在开始，你每个月月初，就把那十块钱给交上来。你答应，我这就分家；你不答应，那我豁出去让你这不孝子败了我这赵家的脸面，不分了!”

　　赵卫东眼中蹿上怒火，咬牙质问：“那五百块的事，还不够清楚？”

　　赵老爷子绷着老脸，并不看赵卫东，而是面无表情地将无耻进行到底。

　　“清楚，从头到尾，都是清清楚楚的。说好了，那钱是用来家用的。你都交给你妈了，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又要讨回去？还有那八百块聘礼，给了就是给了，哪有什么真真假假一说，你当林秒她妈是吃素的，眼睁睁地看着有五百块钱拿，却不拿？这人这次上门，那肯定是看着你们做生意红火，眼热了，就想恢复和林秒的关系，所以，上门来胡乱咬人了。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你俩赚钱了才来，那肯定是揣着鬼主意呢。”

　　这听上去似乎有理有据的话，出自有点文化的赵老爷子的口，简直是要把林后妈给一棍子打死。林后妈急了，没敢去冲赵老爷子动手，而是转身，去打赵老太，逼着她说出实情，又连连唾骂诅咒，赵老太若是不说出实情，就让赵老太不得好死。

　　林后妈气坏了，豁出去地去打，那力气可就吓人了，和赵老太扭打在一起，双双互相揪头发、拧胳膊的，那凶恶的样子，着实是吓人。

　　赵老爷子连连叫儿女，好不容易，才将二人给拉开。但即便是拉开了，林后妈和赵老太互相仇视彼此的样子，都似乎要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林秒看着两人斗得跟条恶狗的样子，又想起这双方，包括赵老爷子在内，的确都是恶狗，都是她厌恶得恨不能甩开的人。赵老爷子摆明要撕破脸，不再顾忌无耻不无耻，那么，她不妨顺水推舟。

　　“行，我答应你！”她代替赵卫东，应下这事。

　　用五百块，让这两伙恶狗好好恶斗，也能让她捞个清净，多好。换个角度去看，赵家二老要是真的认下五百块是虚假聘礼，那后妈这边，少不得要黏上来，以养育之恩的名义，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烦死个人，甩都不好甩。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知道后妈贪下了她所有的嫁妆钱，那么，她不搭理后妈一家，那实在是人之常情，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说半个不字了！

　　兜兜转转，这五百块，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发挥它真正的用处了。

　　而被便宜婆婆给坑了一把的后妈，那绝对会恨死便宜婆婆，照后妈那不肯吃亏的脾性，绝对会和便宜婆婆斗个你死我活，最终啊，便宜婆婆想清清白白、有滋有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秒心中转过这些心思后，让赵老爷子和赵卫东一起签字画押，将分家的事情给说清楚、写明白。因为，只有写到纸上的，那才是最稳妥的，就算闹到打官司，都不会出什么变故。

　　当着大家伙的面，分家协议上的第一条，写的就是既往不咎，然后，才是具体的房屋划分、钱数往来。

　　林秒暗笑赵老爷子真是好算计，这是担心签了协议，赵卫东再找他的麻烦呢，也是怕口空无凭呢。

　　如此，协议完成，双方按了大红的拇指印，这家就算分了。

　　李红梅看着眼热，想想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又想想那背过的无数的锅，以及这些日子的变化，鼓起了勇气，喊了出来——

　　“我们也要分家！”

　　赵家二老看她的目光，毒得都能吃了她。

　　赵卫西有点懵，但李红梅拽着他，硬是一起跪在了二老跟前，祈求着，“爸妈，你们也把我和卫西给分出去吧。我们和卫东一样，什么都不要，就只要继续住着现在这屋子就行！”

　　赵老太眉毛一抖，老脸一抽，就是破口大骂：“瞧把你给美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俩，也有这脸和卫东两口子比？还有脸说，只要现在这屋子就行？卫东的屋子，那是他自己的钱盖的，你俩现在住的屋子，你俩出过钱吗？不要脸的玩意儿，赶紧闭上你的狗嘴！”

　　可李红梅已是受够了，她被骂，还是会怕，但是，她既然跪了，就是逼自己，也得抗争下去。她悄悄地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在那让她面色扭曲的剧痛中，她大声反驳。

　　“难道卫西长这么大，就吃白饭的，没给家里挣过钱？自打我嫁过来，每次卖东西得来的钱，都没上交一多半给你？我们都是活到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两个人加起来，这么些年，难道就挣不来一间小屋子？

　　卫西结婚的时候，这屋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什么？可就连那床，都是卫西自己找木头打造的。现在这些屋里的东西，不是我的嫁妆，就是我和卫西后来想办法慢慢添置的。我们给家里干了这么多年，最后就只要一间破旧的屋子，很过分吗？”

　　说到这，那些心酸的往事，逐渐浮上心头，李红梅不由地哭出声来。赵卫西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可无奈嘴笨，最后看了看自个儿媳妇，只能无奈地冲着自家老父老母，使劲磕头。

　　“咚——咚——咚——”

　　那重重的响声，简直让人听着都觉得头疼。

　　帮工们就劝，既然都分出去卫东一家了，那么，就把卫西这小两口分出去，也没什么。别最后，闹得太不痛快，反倒惹得子女埋怨。

　　“他们敢！”赵老太怒骂，对付卫东她俩，她是没招，可是对付卫西这小两口，她有的是办法。而且，现在这小两口日日帮林秒做工，拿的工钱不少，她岂能让这两人分了去。

　　她咬死了，就是不给分。赵卫西这一个个响头磕着，都磕出血来了，她却依旧能硬着心肠，就是不答应。

　　李红梅看着，心灰意冷过后，反倒涌起了更多的血气。心中，那些压抑的黑色的厌恶、仇恨等情绪，再次涌出，在她眼底翻搅，这让她再次疯狂。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看着她，也都微微变色。

　　因为，李红梅现在哭中带笑的样子，配合那张微微扭曲的脸，也实在是吓人了一些。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她怎么能笑了？平日里，她也不是这么个人啊。她这个样子，倒更像是发疯了！

　　“妈，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这个家里的很多秘密，我都知道呢。比如，你花了多少钱，盖的卫东的房子，又比如，你是找的什么人，给卫东的新房装修的。”

　　她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赵老太，看得赵老太很是心慌，脸色也跟着变了。但一想到，她和卫东他俩的分家协议已经变成了白纸黑字，李红梅再说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就强自镇定，怒骂。

　　“你少用一些有的没的来威胁我！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会让你分家，你也别想今后过得顺心！”

　　她反威胁了回去。

　　李红梅就笑，笑得越发癫狂、越发瘆人。

　　“瞧我，错了，错了，卫东早就不是你的骄傲了，我们将来要上大学，要当国家干部的小弟，才是你的心头宝啊。哎呀，那我就说说小弟的事吧，说说那双球鞋的事吧，估计好多人都没听过这个事呢——”

　　“闭嘴！”赵老太一下变脸，怒吼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

　　可李红梅就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我记得，那也是个赶集日，你说小弟呆在家里无聊，就让我和卫西，带他去集市上转转……”

　　“闭嘴！闭嘴！”赵老太连连怒吼，但李红梅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眼瞅关于宝贝小儿的丑事就要抖出来，赵老太气得上前就给了李红梅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巴掌，打得李红梅嘴角都出了血。但是李红梅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看着赵老太，依旧呵呵疯笑，眼神却阴郁的，跟条要将人给缠死的毒蛇一般。

　　这把赵老太给吓怕了，而更可怕的是，李红梅都被这么打了，竟然还要继续往下说。

　　赵老太暴跳如雷，看着李红梅，恨不能打死她。

　　“分分分！给你分！给你分！闭嘴，赶紧给我闭嘴！”

　　李红梅这才闭嘴，但是直勾勾的眼神，却紧紧地缠着赵老太。

　　赵老太气呼呼地看着她，心里发着狠，打定主意，即使要把李红梅给分出去，也不让她好过。

　　“你说你们有苦劳，好，我这个当妈的就不多要，你俩现在住的屋子，便宜点，两百块拿去。你什么时候给我两百块，我就什么时候把你俩给分出去，然后，一视同仁，比照卫东，你俩也每个月给我和你爸十块钱的养老费！”

　　嗬！

　　不少人倒抽冷气，被这条件吓得够呛。这赵家婆娘管卫东两口子要那么多钱，冲着卫东以前当兵的那些工资，以及现在林秒做买卖的红火，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卫西两口子有啥本事啊，平日里干着农活，偶尔编点竹器卖卖，也就最近这些日子，帮着林秒跑跑腿，多挣几个小钱。就这条件，赵家婆娘开这个口，也太过分了吧？

　　这哪里还是分家，这是要分出仇来啊。

　　有几人看不过去，帮着劝说，让赵老太别提什么买房钱了。儿子大了，家里父母给儿子准备房子，一向就是村里的规矩，也只有那实在破落、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才会冲自己的子女那样斤斤计较。而且，十块钱养老费，也太多了，村里基本水平，也就每个月给父母四五块啊。

　　但赵老太不，说出去的话，成气人了。

　　“要么答应，分家；要么不答应，给我彻彻底底老实呆着。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得认清楚，别看着人家要飞了，就也想跟着飞。一只癞蛤a蟆，能飞到哪里去！”

　　李红梅懵了。那吃吃的疯笑，也缓缓凝在了她的嘴边。好不容易，终于逼得婆婆松口，答应分家。可一下要拿出的两百块钱，却像是一颗巨石，压着她，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凭她和婆婆相处这么多年的经验，她都可以想象到，她现在若是不能应下，回头，婆婆会十倍百倍地压榨她，更甚至断了她和卫西的挣钱路子。

　　因为，她用婆婆最宝贝的小儿子来威胁婆婆，这已经惹恼了婆婆。

　　可是，她哪来的两百块钱？

　　她没有！

　　她也借不来！

　　她完了！豁出去，拼尽力气，可还是没希望，不能改变这一切。完了，她完了，她没用，好没用……

　　热烫烫的泪，沿着那被寒风给吹得有些开裂的脸，急冲冲地流了下来，滚过那露出肉的缝隙，留下犹如滚着盐的疼……

　　真疼啊！

　　她泣声，双手紧握，狰狞到都发白了，双眼也肉眼可见地一下灰暗了下来，不再有光。

　　“答应她，答应分家，两百块，我帮你借！”

　　突然传送过来的清脆的女音，犹如一道仙乐，猛地扎入了李红梅的心里。

　　李红梅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闻声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好像在发光的脸。那张脸上的一横一竖，一眉一目，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亲切到，让她的眼泪，落得更欢了。

　　可这次，她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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