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记忆
“帝努哥。”
“你不能背我了。”
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李帝努猛地睁开了眼。
他撑着一只手坐起身，随手抹了抹额头处浮出的汗渍。
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后，才凭习惯拿起原本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按亮后的屏幕显示, 此刻是凌晨三点。
李帝努轻车熟路打开Kakatalk, 点进与郑恩琳的聊天框，一口气发了很多条信息过去。
他没开房间里的灯, 一室黑暗中, 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打在男生脸上, 显出他眼下的青黑。
软件对话框里，私聊内容旁边的未读显示一直没有变成已读，李帝努抬眼瞥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刻显示，略显烦躁的抓了下头发。
之后, 他又开始一条一条撤回刚刚发出去的消息, 转而发了两条比较日常的，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关心话语。
凌晨三点过，郑恩琳肯定还在熟睡中, 李帝努不再执着等着对面的回复, 随手放下手机，重新躺回了床上。
后脖枕着柔软的枕头, 身体也放松陷进舒适的床铺, 李帝努叹着气侧过身，睡意越消越浅的这一时刻，脑子里顺势浮现出许多画面。
老家门口种着的大树, 奶奶亲手做的炒年糕，半山坡上时不时就会冒出的不知名小花，最后……是穿着漂亮裙子，乖乖站在他床边的郑恩琳。
李帝努记得, 那是他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贪玩着了凉，被爸妈连夜送进医院吊水。
第二天上午，听说消息的郑恩琳急吼吼坐郑爸爸的车来医院看他，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抱着小书包，表情担忧站在他床边的小女孩。
一身漂亮的浅色纱裙，白色长筒袜，搭配红色的小皮鞋，脑袋上还扎了两个可爱的小辫子。
“帝努哥哥，你醒啦。”看到他醒来，小姑娘特别高兴的凑近过去，然后献宝似的拉开了怀里一直抱着的小书包。
“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小零食，还有你喜欢的棒棒糖，吃了这些，你就会很快好起来啦！”
小孩子身体抵抗力差，生病难受都是时有的事，李帝努原来也听家里人提起过，说是他上幼儿园上小学的时候经常生病，愁的李妈妈差点就想辞职专门在家里照顾他了。
对于这些幼时过往，李帝努的印象其实已经非常模糊了。
但他一直记得在医院醒来的那个早上，记得郑恩琳青涩可爱付出关心的模样。
他知道，从此刻，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
他都会一直记得。
……
最近这段时间，明洞那边新开了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馆，因为老板就是中国人，味道十分地道，得到许多称赞。
郑恩琳偷摸摸在网上关注了一会儿，发现评价持续走高，就很高兴的约上了黄仁骏钟辰乐两人，在三人都有空闲的时候结伴抵达了中餐馆。
韩国地盘不大，又是在最为繁华的首尔，其实很容易遇上艺人。
中餐馆老板入乡随俗，专门开辟了几间VIP包厢，提供给需要的部分客人。
NCT的私生非常吓人，尤其是追弟组的私生，堪称无孔不入。
黄仁骏钟辰乐一起从宿舍出来后，还专门兵分两路，走了不同的路线，一路上全副武装，七拐八绕，才算是艰难的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进到包厢的时候，早就顺利抵达的郑恩琳已经提前点好了菜。
李东爀原来调侃他们三个是中文铁三角也不是乱说，除去全程用中文交流外，在钟辰乐刚进S.M那会儿，三个人经常一起约着去外面吃中餐，对彼此的口味自然非常熟悉。
包厢里的长方桌可以坐六个人，黄仁骏跟钟辰乐并排在同一侧坐下，郑恩琳刚好在他们正对面，旁边的空位放上背包外套依旧绰绰有余。
三人把手机放到一边，自然聊起天来，没过一会儿，服务员端着新鲜出炉的菜肴走进包厢，郑恩琳习惯性把黄仁骏钟辰乐爱吃的那几道菜摆到了他们面前，又递了两双干净的筷子过去。
“最近练习怎么样啊？”钟辰乐夹着菜随口问了句。
“还不就是那样，没什么特别的。”郑恩琳也开始往自己碗里夹菜。
黄仁骏握着筷子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钟辰乐又问。
“嗯？”郑恩琳明显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喜欢啊。”郑恩琳咽下一口菜，表情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可能不喜欢，而且我生日都过去两个月了，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这不是在帮仁骏问嘛。”钟辰乐笑了笑，“他还一直担心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呢。”
“怎么会？”为了显示自己的认真，郑恩琳还专门放下了筷子，“你不要这么想啊，我真的很喜欢你们送我的礼物，真的。”
“嗯……”黄仁骏像是尴尬又像是害羞般的摸了下头，“那就好。”
郑恩琳了解黄仁骏的性子，不如钟辰乐活跃，喜欢把话藏在心底。
“为什么会这么想？就是我可能不喜欢你送的礼物这样……”
“啊……”黄仁骏看了她一眼，摸了摸手里的筷子，又摸了下头发，最后才犹豫的开口道：“我前几天从帝努那听说，嗯……你不太喜欢桃子的味道。”
黄仁骏送郑恩琳的生日礼物是祖玛珑的一款果味香水，带有清甜的桃子香味，很受10代20代女生的喜爱。
他跟郑恩琳的日常相处远不如李帝努多，但也没到完全不了解的程度。
他知道郑恩琳最喜欢的零食是HAETAI的蜂蜜黄油薯片，比起巧克力蛋糕更喜欢水果蛋糕，口味偏甜偏辣，吃火锅的时候不爱往调料里加香菜。
但他确实没想到，郑恩琳会讨厌桃子的味道。
“啊，那个……”听到黄仁骏的解释后，郑恩琳一下笑了，“阿尼，不是不喜欢，是非常喜欢才对。”
“诶？”黄仁骏明显愣了下，下意识开始回忆前两天的情况，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桃子，宁愿不吃正餐都要啃两个那种，可能就是吃太多了，后来有一次直接吃反胃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吃了。”这么说着，郑恩琳还用公筷给黄仁骏钟辰乐都夹了他们爱吃的菜，“我也感觉我很奇怪，后面虽然吃不了桃子，但还是很喜欢喝桃子味的汽水，看到桃子会反胃，但是喝桃子味的饮料吃桃子口味的零食就完全没事，我现在用的洗发露也是这个味道。”
“我就说。”钟辰乐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原来老在你身上闻到桃子的味道，还以为你那么早就开始喷香水了。”
“你们直男闻不出洗发水跟香水的区别，很正常。”郑恩琳说的煞有其事，一脸宽宏大量的模样，“我不怪你。”
钟辰乐：“切。”
有了女孩的详细解释，黄仁骏总算不忐忑了，一筷子连着又一筷子吃起菜来。
饭吃到中途，钟辰乐突然接到家里人打来的电话，起身走去了包厢外。
等他结束通话返回餐桌的时候，郑恩琳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女孩拿着手机低头打着字，坐在她对面的黄仁骏舀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郑恩琳随口说了声谢谢，拿起勺子就想喝一口，被黄仁骏拦住了。
“待会再喝，现在烫。”
郑恩琳后知后觉看了眼还在往外冒白烟的热汤，有些傻乎乎的哦了声。
脸上浮出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会心笑意，钟辰乐拿着手机坐回位置上，抬头看了郑恩琳一眼。
女孩把热汤移到一边放凉，继续用手机打字。
没过一会儿，可能是看到什么挺好笑的内容了，她直接就把手机举到了黄仁骏面前。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啊，真的好可爱啊哈哈哈。”
黄仁骏仔细一看，发现是他穿着玩偶服的半身照，脸上还贴着亮闪闪的小星星。
“莫呀。”在韩务工的中国籍艺人的通性，一激动反倒爱飙韩语。
“这谁发给你的？李帝努？”
“不啊，东爀刚刚给我发的。”李东爀出道后有了新的艺名，叫李楷灿，NCT DREAM的这些成员还有他们周围的很多人日常都是喊艺名，李东爀这个名字，黄仁骏也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过了，乍一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之后，郑恩琳美滋滋的把照片保存进相册。
她对于收集周围人日常照这种事总是非常热衷。
黄仁骏阻止不了，生了几秒钟闷气后就拿出手机去找李东爀兴师问罪了。
他倒不是不愿意郑恩琳存他照片，只是那张玩偶照实在太可爱了，在黄仁骏本人看来非常缺乏男子气概。
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在郑恩琳心里的形象是这样的。
两人之前的这段互动，钟辰乐坐在一旁看得清楚，郑恩琳在手机里存好黄仁骏的照片后，也不避嫌的向他展示了一下。
“我再问问李东爀有没有你的。”
郑恩琳说这种话说得大大咧咧，钟辰乐摸着鼻子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郑恩琳的时候。
NCT DREAM的七位成员里，钟辰乐是最晚进公司的。
因为同为中国籍的缘故，他很快就与黄仁骏熟悉起来，之后，也是通过黄仁骏，钟辰乐才认识了李东爀几人。
李东爀五个人进公司进的早，又都是S.MROOKIES的公开练习生，彼此关系自然亲密。
钟辰乐能感觉到一帮人聚在一起时的亲疏差别。
他理解这种差别，心里没觉得多尴尬，更不会因此感到不平衡。
严格说起来，那个时期最让他感到好奇甚至是惊讶的，反而是郑恩琳这个人。
他一直没见过郑恩琳真人，却总能从李东爀五人包括黄仁骏口中听到郑恩琳这个名字。
更准确点说，郑恩琳在整个男练习生团体中的人气都是让钟辰乐惊奇的高，钟辰乐对她，真就未见其人，先闻其名。
或许是受到周围这种高频词讨论的影响，钟辰乐开始无意识期待起与郑恩琳的见面。
他并没觉得两人的第一次面对面会发生在多么特殊的情况下，后来的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普普通通的一天，就在普普通通的练习室里，刚刚修养好身体的郑恩琳出院后，从医院直奔公司。
女孩身上穿着风格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活力满满冲进了练习室里。
“朋友们！我终于回来啦！我——”当时的练习室里只有钟辰乐一个人，两人视线顺势在半空撞上，女孩满脸尴尬的止住话头，而后努力找补道：“那个……李帝努他们不在吗？”
钟辰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觉得很好笑，于是也真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种堪称无厘头的第一次会面里，钟辰乐确定了。
这个站在他面前，漂亮可爱，活泼过头的女孩。
是郑恩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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