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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再陷火海


临近年关,天子脚下,一派繁华盛景,薄幕下的雍城明灯错落,花攒锦簇,万里花灯夜宴的长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一处朱甍碧瓦,富丽堂皇的府邸内,有一间偏远的院落,此刻却正火光漫天,烟雾滚滚。

        司徒医医从睡梦中清醒,被呛得不住喘息,慌忙用手帕捂住口鼻,踉跄的跑到门口,房门仍旧从外边被紧锁,使尽浑身气力也未能移动分毫。

        她使劲拍打房门,用手指撕扯着门缝,大声嘶喊道:“宁庆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熊熊火海中,女孩叫破了喉咙,撕裂了指甲,可是直至她声嘶力竭没有一丝气力瘫软在地,门外依旧空无一人,并没有人打开这间紧锁的房门。

        这是一间废弃的柴房,堆满了干木和柴草,星星之火便能将此化为无间炼狱。

        屋内火势越来越大,里侧已经全部燃起,不久之前女孩趴着睡觉的唯一称得上家具的长凳和木桌,也烧的啪啪作响,火势不断向门口蔓延开来,整间屋子将要化为洪水野兽,刹那间将吞噬一切。

        司徒医医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眼前的火海,望着近在咫尺却紧锁的房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让它滑落,哭泣有什么用呢。

        她感觉到身上已经开始火烧火燎的疼痛,仿佛尖锐的刺刀在一刀一刀划破她的肌肤。

        灼伤的痛感仿若已经接近到她的心脏,血液即将凝固,心脏即将窒息,哪怕平日再坚强,面对此也心生恐惧。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哭喊道:“爹爹!求求你放我出去!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不会同姐姐争的!求求你放我出去!咳咳咳……咳咳咳……爹爹……爹爹……”可是门外仍旧空无一人。

        司徒医医唤出空间面板,试图进入虚拟空间,可是空间只是冰冷冷的重复着:“等级不足,空间暂不支持进入!等级不足,空间暂不支持进入!”

        “你个老六!”司徒医医气的怒骂空间系统。

        骂够了,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再挣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司徒医医在心里叹息失笑,多么讽刺啊,要杀死她的竟然是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可是‘她’又做错什么了呢?她不解为何‘自己’的亲生父亲宁可将别人的女儿奉为掌上明珠,去宠爱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也不愿多看‘她’一眼,甚至如今干脆要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司徒医医苦笑,宁庆阳你是为了疼爱的那个“她”才要除掉‘我’的吗?还是为了那些宁不疑母亲留下的田契地铺,是借题发挥还是谋财害命?

        司徒医医也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不长记性呢,已经被害过一次,怎么还是重蹈覆辙了。不过这宁家也是没什么新意,怎么害来害去,都是靠火烧啊。自己难不成是火命,跟这大火有不解之缘?

        火势延烧的范围越来越大,火苗不住向上蹿起,屋顶不断掉落燃烬的碎片,司徒医医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司徒医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是在心里祈祷,让她死了回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吧,还有对今日不得不失约的抱歉。昨日同那位男子约好,今日在未名湖畔相见,那位男子答应教她抚那把古琴的,不知道他今日会不会应约而至。她希望他去又希望他不去,希望他去是觉得如果他去了,他心里便是在乎这个萍水相逢的约定的,不希望他去,是怕他去了,因为她的失约而失望。

        不论宁府柴房的火势如何,丝毫不影响雍城花灯节会的长街上悬灯结彩,火树银花。

        长街灯会上人来人往,各种商肆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此刻一位发鬓若刀裁,剑眉如星目的中年男子正揽着一位眉眼精致的华衣男孩在花灯摊位前挑选花灯。

        男孩打扮的十分华贵,鹅黄的袄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白鹤,腰带上镶嵌着一圈品貌极好的南斗珍珠,下着盘金彩绣的长靴,披着翠纹织锦斗篷,斗篷上火红的红狐毛簇拥在颈边,衬得一张俊脸如白玉般无暇。

        小贩打眼一瞧便是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心里思索看来今日可以大赚一笔。

        “爹爹!爹爹!我喜欢那个云朵花灯!”果真,男孩挑选了最精致也是最昂贵的花灯。

        “好!好!爹爹给你买。”

        小贩忙将花灯轻手轻脚拿下,恭敬的双手递给男孩。阿谀的奉承道:“大人的夫人真是好福气,有一位这么俊朗的夫君,还有一位如此聪慧的儿郎,真是羡煞旁人。小贵人也是宛若和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宁庆阳没有言语,只是笑笑,用手拢了拢男孩的狐裘,生怕酷寒的风霜沾染了男孩分毫。

        这时远处传来焦急的呐喊。府里的小厮,慌慌忙忙的跑过来,大声喊道。

        “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柴房走火了!二小姐还在房内呢!”

        宁庆阳赶回府内的时候,柴房已经燃成了一片灰烬,可是诡怪的是却并没有发现宁不疑的尸体。

        年仅七岁的宁东珠拿着刚刚灯会上买的云朵花灯,低声安慰着宁庆阳:“爹爹,别难过,二姐姐一定是像云朵一样飘走了。”

        稚嫩的男孩这时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宁夫人也跑过来安慰宁庆阳,劝慰他宁不疑聪明伶俐,应该会想办法逃出去,不会有事的。

        可是宁庆阳知道,宁不疑,那个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一定不在了。因为这间偌大的柴房没有一扇窗,只有一间房门。可是这间房门却是从外边铁锁紧扣。

        甚至门上的锁是他亲手扣上的。

        他手里拿着从废墟中捡起的铁锁,即便这里燃成了灰烬,这把铁锁也是紧紧的扣着。

        宁不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飞檐走壁从没有出口的房内逃生而出呢。答案显而易见,不可能做到的事。

        至于为何不见宁不疑尸身,众人也是众说纷纭。

        从此这个深闺简出的宁家二小姐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成了宁府不可提起的禁忌。

        未名湖畔,一位澜衫男子一如往常般抚弄那把古琴。身边一位穿着火红锦袍的少年,愤愤不平的说说道:“我都跟你说了,你是碰到骗子了!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啊!还说遇到了知音,都是放屁!她是骗你的!”

        “铮!”琴弦应身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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