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狗血失忆
天初破晓,大地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中,雍城临元长街上已经车马如龙,繁华热闹。各色茶楼酒肆开始招揽客人,熙来攘往,喧嚣不已。
一位俊俏少年正在一处粗陋的小食摊前大快朵颐。一身靛青色长袍在风拂下轻舞,腰间挂着一柄刀鞘上刻着看不出何物的短匕首,身侧竖着一根青龙棍,闪着寒光。墨色长发全部束起,梳着高高吊起的马尾,细看之下马尾中竟夹杂着一缕孔雀蓝的发丝,随风而动。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面容损毁的女孩,女孩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灰扑扑衣衫,紧紧抿着的唇中已经渗出鲜红的血丝,眼睛很黑很亮,眼神却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像一个木头杂石雕成的玩偶,除了不住翕动的鼻翼,看不出丝毫人气。
这女孩便是大火中死里逃生的司徒医医,她在即将被烧死的那一刻,白小七从天而降,将她救出。
白小七便是眼前的马尾少年,一张俊俏的脸蛋此刻却鼓鼓囊囊的,嘴里塞满了汤包,说话含糊不清,却还不忘说几句讥讽司徒医医的话。
“我说你怎么回事,不让你去看,你非要去看,看了又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少年低声抱怨道。
不怪白小七生气,他虽是一位无父无母的孤儿,不过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己一路磕磕绊绊也算习得了一身不错的武艺,已经很久没人敢招惹他,惹他动怒生气。不过今日一大早便因司徒医医而被恶仆恶语相向甚至还遭到辱骂,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吃个早食又看到司徒医医板着死人脸的模样,自是一时生气发作了出来。
司徒医医为何会是这个模样?原来从火海中死里逃生之后,司徒医医竟失了记忆。
失了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她却是失了半截记忆。何为半截记忆?是她竟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司徒医医的那份记忆,只记得自己是宁不疑。
甚至比宁不疑的心思还要细腻,她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故意放火要烧死她,被白小七救出清醒之后,便非要拖着烧伤的身体同白小七回到了宁府,想要打探情况。
宁府院外红砖绿瓦,粉墙环护,青柳周垂,玉阶彤庭。门上的烫金匾牌在阳光依旧下熠熠生辉,两侧的两方石狮还是如往日般威严。
门口的守卫也是一如往常般换岗。
让人挑不出一丝异样。
另一方面却也处处透露着异样,因为太平静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被烧死难道连一场葬礼都没有吗?难道她连一条白幡都不值得一挂吗。
空空如也的宁府门前,无一不在彰显宁不疑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哪怕她是宁庆阳唯一的嫡出之女。
这时沉重的朱门缓缓打开,宁不疑看着门内缓缓而出的人,忙一把拽过白小七闪躲到一侧。
门内走出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华冠丽服,金装玉裹,仪态婀娜,款步姗姗。手上牵着一位头梳灵蛇髻,头上簪着镶着金丝镂空宝珠的蝶闻双花鎏金簪,身穿粉藕罗裙,袄上镶着祥麟金丝,肩披白色滚毛披风,胸前挂着累丝云麓璎珞圈,手戴玲珑白翠镯,腰间坠着镶金如意坠的豆蔻少女。
门口的两顶金丝软轿早已候在门口多时。两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搀扶着坐上软轿离开。
等到她们离开,宁不疑用手比比划划,推脱身体不舒服,让白小七去门口打探情况。白小七懒得拆穿她那蹩脚的借口,直接大步一迈,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宁府门口。
宁府门前刚刚换岗,门口只有一位小厮守在门前。
白小七走上前,张嘴便是向门口的守卫询问,这府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事。
门口的守卫看他一副朴素的打扮,不耐烦的挥挥手打发他离开。
“走走走!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在这碍眼!”
白小七压下火气,耐着性子问道:“守卫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这府里最近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例如是不是走火啦?是不是有人死啦?是不是……”
“滚滚滚!你哪来的跑到这里撒野,你也不看看这是哪!”
白小七话音还未落,便又一次被打断,气的一张俏脸紧皱在一起,清俊的眉头紧紧的蹙起。刚要发作,便瞧见躲在一侧的宁不疑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带着浓重的忧愁,双眉紧锁,眉宇之间有着化不开的憔悴与疲倦。白小七轻声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几两碎银,不由分说的塞进小厮手中。
小厮还未来得及发作便被白小七猛地一把攥住袖口。
白小七再一次低声下气,做小伏低的开口道:“守卫大哥,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动气。是这样的,不瞒你说,我最近在学占星卜卦,我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府里有火光之灾啊。不过小人毕竟才疏学浅,这不是怕学艺不精,占的有所疏漏吗,所以今日特意来府上问问?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守卫掂了掂手心的碎银,缓和了神色,开口道:“我说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原来是个江湖术士。告诉你吧,你这卦象看的不准,我们这府里好的很,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火光之灾,胡说八道。你赶快走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走。守卫大哥我最后在问一句,刚刚我看出去了两位贵人,是?”
“刚刚那是我们将军夫人和大小姐,别的府里请着去做客了。”
“原来是将军夫人和大小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夫人小姐出门做客打扮的如此隆重,应该见得不是一般人吧?”
“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问东问西的,夫人小姐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吗?”
“守卫大哥别生气,我就是好奇问问。”白小七说着又从手底下悄悄塞给小厮几锭银,挤眉弄眼开口道;“你就告诉我吧?”
小厮收下轻声开口道:“咳咳……当然去见得不是一般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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