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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冤枉


谭四月一下子脸色煞白,身子猛地向后一仰。

        他的反应太大了,令众人不禁开始好奇徐刚说的话,谭四月脖子上到底挂的什么。

        “是什么?”徐刚向前一步,扬起眉毛,带着得意的神色重复了一遍。

        “和你有关系吗?”谭四月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镇定,冷冷地撩起眼皮。

        “和我没关系,那和姜玉有关系吧。”徐刚的话隐藏的另一层意思谭四月一下子就会到了,他皱着眉头。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恐怕再清楚不过了吧。”徐刚的嘴角始终高高扬起,他丢的脸终于找补回来了,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你怀疑我拿了她的玉坠?”

        “不。”徐刚顿了顿,随即又勾起嘴角。

        “不是怀疑,是肯定,我肯定你拿了她的玉坠。”

        谭四月怒极反笑:“你是说我拿了她的玉坠,那我有病吗,还把玉坠挂在脖子上,徐刚,你自己琢磨琢磨,说的通吗?”

        徐刚丝毫不慌,昂首挺胸,自信地开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把玉坠挂在脖子上,看似危险,其实很隐蔽,可是藏的再好还是被我的这双火眼金睛发现了。”

        谭四月这下是真的绷不住笑了,他不屑地勾了勾唇,冷冷地开口:“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把自己当神探男主角了?你真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脑仁儿比杏仁儿还小呢?”

        他原以为徐刚这鬼扯的发言没人会相信,当他看向围观的众人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还真有人是杏仁儿脑仁儿。

        还是一堆人。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

        “别看着我,我真没拿她的什么玉坠。”

        “那你就把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呗!”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周围的人也开始嚷嚷。

        “对啊对啊,你又说你没拿,又不肯给我们看,该不会是心虚不敢拿吧。”

        “你说你没拿,那就把脖子上挂着的给大家伙看一下,自证清白也行啊。”

        “还狡辩呢,我看就是你拿的,见财起意,成绩不好人品还烂。”

        “就是啊,平常就吊儿郎当的,差生不都这样吧。”

        “别藏了,拿出来吧!”

        ……

        谭四月一下子僵在原地。

        他明明早已习惯了众人的恶言恶语,以为可以麻木无感地面对恶意,可每当别人用刀子般刻薄的话去诋毁他,侮辱他,他的心还是会很疼。

        他削薄的嘴唇张了张,语气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一种委屈。

        “我真的没拿。”

        “谭四月,你如果没拿我的玉坠,就把脖子上挂着的东西给我们看看,自证清白不好吗?”

        人群中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厚重的齐刘海下眼眶通红,看着分外可怜,声音夹杂着浓重的哭腔。

        女孩子的哭腔是世界上最惹人怜惜的东西,女孩子的眼泪也是最能夺人怜爱的东西。

        一下子,姜玉便引起了众人的同情,谭四月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周围人对他暴增的怨恨和敌意。

        谭四月看清来人,终于知道姜玉是谁,他深吸了几口气,面对这个可怜兮兮的女生,谭四月的声音不禁放柔了几分。

        “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拿你的玉坠。”

        “那你就请你把脖子上挂着的东西给我们看看。”姜玉丝毫不肯退让。

        “我真的没拿,我不是心虚,真的不太方便拿出来。”

        谭四月面露难色。

        “还有什么东西比脸面比清白更重要?”

        姜玉十分不解。

        还真有。

        他就是个傻子,别人随便丢在那的东西,他捡起来当个宝贝,随身携带着。

        “真的不方便。”

        他重复道。

        “什么方不方便,我看就是心虚。”

        徐刚这人总有种奇妙的魔力,他只要一开口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让人来气。

        谭四月拧眉瞪着他,声音带着很明显的忍耐。

        “你闭嘴。”

        “哟呵,让我说着了吧,恼羞成怒了!”

        谭四月干脆不去理他,他再次看向姜玉,眸子像是一潭清水,澄澈干净,透露出沉静安定,和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姜玉有一瞬间的愣神,脸颊漫上了红晕,意识到自己脸部发烫,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那块玉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弄丢他,谭四月,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请你把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给我看一下,我不能放过一切可疑的因素,这块玉坠真的很重要,我求求你了。”

        姜玉的泪水又蓄满了通红的眼眶,谭四月心里有些不忍,但他真的不愿意将自己暗藏的秘密公之于众,他的手轻微地颤抖着,眉头紧皱着。

        “对不起……我……”

        “谭四月,你哪来的脸啊!姜玉都哭成这样了,你脖子上什么宝贝啊,拿出来看一下都不行吗?”

        姜玉的那个同桌看不下去了,大声吼道。

        “给我看着来气了,我看就是他拿的,在那狡辩呢。”

        “不方便?呵,我看是不敢吧!”

        “真不要脸,拿了人家的东西趁早还呗,死赖着不松口,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差生就是爱干这种脏事!”

        “快点还给姜玉吧,浪费大家早读的时间,你也真够好意思的。”

        ……

        一下子一波谴责谭四月的浪潮向他袭来。

        他带着嘲讽的情绪勾了勾嘴角。

        人其实挺奇怪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别人说什么,他也跟着说。

        他心里很清楚,除了玉坠的主人,这群人巴不得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就是姜玉的玉坠。

        这就是人性的漏弊,别人的痛苦,他们的快乐,事越大,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他们就越兴奋,这也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麻木。

        在很早以前有些人似乎也是这样,有国人为了他们而被枪毙杀害,身为同胞的他们没有愤怒和惋惜,反而满是激动和兴奋,因为有热闹可以看,围观的时候脸上都是诡异刺眼的笑容,他们麻木自私,可悲可怕,好在,有鲁迅先生那样的英雄们以笔尖或枪杆为武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唤醒麻木的人们。

        他们费尽了心血,用毕生的热忱奋斗努力,势必要在黑暗的社会用自己的力量撕开一片天,让人们看见真正的太阳,让光照进那个腐朽的社会,照亮人们的心。

        老师好像是那么讲的吧。

        现在他们的生活何其幸福,社会早已不再似那时。

        为什么还会有麻木的围观者呢?

        为什么自己会有种强烈的共鸣呢?

        他很茫然,只是轻声重复。

        “我没拿……我没拿啊……”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小了,众人丝毫没有要对他停下口诛笔伐的打算。

        “大家别再说了,人都有自尊心的,那么说谭四月他也会很伤心的,我没事,我只是眼睛哭得有一点点疼而已,不要再去怪谭四月了,他如果那么喜欢我的玉坠我也会很开心的,那就代表我的玉坠真的很特别啊,我不会怪他拿了我的玉坠,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不要让这点事破坏了大家的关系,我也不想因为我影响了同学之间的感情,那样我会很愧疚的。”

        谭四月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他的眉头没有舒展开半分,反而皱的更深。

        姜玉所说的这段话,只要细品,就能明白她什么意思:玉坠就是谭四月拿的,而我不怪他,我哭了好久眼睛疼,我很懂事,很乖巧,我在替他说话,快夸我。

        看不出来,这个姜玉还挺有本事的啊。

        谭四月心里暗忖道。

        “姜玉你太懂事了吧,你这样吃亏的永远是自己,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啊。”姜玉的那个同桌说道。

        听到意料之中的夸奖,姜玉很满意,她的脸蛋变得红了点,应该是想表现的娇羞,但鼻尖和眼眶的红实在太夺目,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硬生生挤出来的脸红。

        “没有的,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谭四月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眼前同学情深的戏码,他只觉得可笑,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姜玉不经意的一瞥,便和谭四月视线相交,一下子她的灵魂颤栗。

        他就像开在烂泥里的一朵妖冶娇艳的红玫瑰,有着摄人心魄的美,却又有让人望而却步的尖利细刺,美丽又迷人,迷人又危险。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忍不住……

        毁了他。

        姜玉的嘴角抽了抽,她很嫉妒。

        她的长相很普通,又留着厚重的刘海,又笨又呆,她成绩那么好,那么努力,却没人注意到,自己获得注意的方式只能靠那块玉坠,而像谭四月这种人,成绩那么差,性格又怪,就是因为长的好看,总会有一大堆视线追随,随随便便就可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凭什么?

        谭四月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长的好看就招人嫉妒,甚至憎恨。

        他本身也没错,长的好看没有罪。

        画太美,你不是去观赏,而是挖空心思烧了它,撕毁它,最后怪画太美。

        花太美,你不是去欣赏,而是费尽心思碾碎它,踩烂它,最后怪花太美。

        是不是没有道理?

        人或物本身的美丽是上天的馈赠,不是你干坏事所找的借口,干坏事那是因为你的心理本身就复杂扭曲,骨子里本身就流转着恶意,错在你,美丽的他们并没有错。

        美丽不应该成为罪恶的借口。

        姜玉其实早就知道谭四月不可能拿她的玉坠,也猜到谭四月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不简单,一方面,她好奇,想知道谭四月挂着的到底是什么,另一方面,就是她不甘心,她就是想让他出丑。

        “谭四月!你笑什么笑,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啊,偷东西还有脸笑啊!我劝你现在赶紧把姜玉的玉坠还给她!”

        谭四月微微蹙眉,又是姜玉那个同桌,真是又聒噪又死脑筋,他的眸子不禁染上了烦躁。

        又一次,在姜玉同桌的带领下,开启了新一轮对谭四月的口诛笔伐。

        从始至终,除了他不肯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拿出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拿了姜玉的玉坠。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口诛笔伐的核心从“自证清白”变成了“把玉坠还给她”,莫名其妙的,他的“罪名”就那么坐实了,他的辩驳从未停止,但没有一个字真正地落入他们的耳里。

        大家似乎都太过自信了,于他们而言,只要是他们认定的,那就很难改变。

        于他们而言。

        人多的方向,就是真理。

        错误的想法一旦在心里扎根,就会让他们盲目的自信越长越大,再缓缓将自己裹上一层膜,他们就再也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也并不想听,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对的。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说这是对的啊。

        奇怪的理由,荒谬的真理。

        传进谭四月耳里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他的双眼逐渐空洞。

        “谭四月,既然真相大白了,你就把玉坠还给我吧。”姜玉上前一步,冲谭四月伸出手,伸在他的面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谭四月的口中泄出了嗤笑。

        “呵,真相大白?这就真相大白了?”

        他的额头有青筋起来,像青色的藤蔓在野蛮生长。

        “我说徐刚蠢,我还真是错了,你们才是最蠢的!你们凭什么没有证据就随随便便冤枉人!为什么要用你们臆造出来的真相来审判我!你们都是恶魔!都是恶魔!”

        他边说边往后退,退至墙角,脊背触及到冰冷和坚硬,无路可退,他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孤立无援。

        像是一叶漂在江上的扁舟,茫然和绝望要将这叶扁舟狠狠地拽进江里,淹没希望,沉下善意,让他窒息,将他摧毁。

        “谭四月,还给我吧。”

        “我没拿啊……”

        这是真相大白前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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