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忽冷忽热(3)
回来的第二天,她头昏脑胀,嗓子干哑疼痛。
猜想还是昨天冻着了。
从小到大身体健壮如牛,一年到头也不怎么生病,突如其来的小感冒让她心里很是跳跃,躺在床上给江词打电话。
厚重的鼻音,软糯的口音。一字一句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昨天冻着了。”江词很平淡的叙述。
林池躺在他的被窝里,盖着他的被子,被窝里暖暖的,尚有余温。
还有他的味道。
她很用力的擤着鼻涕,将用过的纸巾丢入垃圾篓里,鼻子擦拭的次数太多,红红的,有点可怜。
她说:“我感冒了。”
江词:“嗯”
“昨天晚上溜冰冻的。”
“嗯”
“怎么办,魏未还说今天还要带我去。”
江词没回她,将满满的垃圾袋系住,套上新的垃圾袋,有几团纸丢在地板上,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了起来又丢进新的垃圾篓里。
嫌弃的表情写在脸上。
林池没忍住乐呵呵地笑出声,江词瞥了她一眼:“这么重的感冒,吃药了没?”
林池摇头。
“不吃药怎么好。”
“我身体好,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江词没搭理她,打开衣柜拿出羽绒服套身上:“我去给你买药。”
“我不吃药,药太苦了…”
她话没说完,他就出了门,很快传来开门关门声响。
头疼鼻塞,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百无聊赖玩起江词的手机,她也认不得什么型号,不过应该是挺先进的智能机,下满了各种游戏。
她又翻看了相册,嘿嘿,里面居然有不少她的照片。
长发的,短发的。
唯一私发给他的一张,是在中山陵拍的照片被他保存了下来。
照片里的她,故意撅着嘴摆出呆萌的姿态。
现在看起来,额,倒是…挺傻逼的。
最近的一张是年前图书馆的照片,她吵着要拍一张合照,江词不同意,只是给她拍了一张单人照。
长发的她对着镜头摆出剪头手,身旁是落地的玻璃窗。
橙色的晚霞映在玻璃上,斑斑点点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江词回来的时候见她正在鼓弄着他的手机,甚至恶趣味的将他□□头像改成了她的照片,还起个恶心的名字。
“林家的江小词。”
他忍无可忍的将手机夺了回去:“你改我头像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起这么恶俗的名字啊。”
林池指了指自己的□□名“江家的林大池”
厚颜无耻地说:“这样咱俩是情侣名。”
“情侣名你个大头鬼,换个名字,这个太恶心了。”
林池不明白:“当我林家人很恶心你吗。”
江词冷哼:“你好像搞不懂中国文化,向来是妻以其本姓冠以夫名,赘夫以其本姓冠以妻名。我随了你不是入了赘嘛。”
林池唔了声:“那我跟你结婚是不是要改成江池…咱俩名字一个样。”
不过,好像也不错。
“跟我结婚?”江词忽然凑近了,近到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温热的。
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想的美。
“什么叫想的美了,难不成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奔着玩一玩的心态,压根就没打算跟我结婚。”林池瞪着他说完这段话。
江词贴着她的额头,温度很高,应该是发烧了。
他皱了皱眉,不打算再同她开玩笑,将药掰了两片递她嘴边说:“把药吃了。
林池刚微微启开唇想要说些什么,两粒药丸很轻易的滑入口腔。
她瞪了他一眼。
江词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就着水咽了下去。
吃完药她捞起被子甩过头顶,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眼也不看他。
又生闷气。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清楚,是被床边香喷喷的面条唤醒的。
清汤寡水的面,中间一颗荷包蛋。
她愣了愣,指着面说:“你做的?”
江词将筷子塞入她手中,颇为自豪地说:“难不成我出去给你买啊。”
“你会做饭?”她表示很震惊。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总喜欢掖着藏着,有点啥实力是怕被外星人发现拐走不成。
江词很诚实地说:“不会。”
这面条的卖相看着寡淡,但是挺香的啊。
直到林池咬了一口才彻底相信他是真的不会做饭。
打死卖盐的了。
这是放了半包盐么,关键第一口里,她居然很神奇的吃到个鸡蛋壳。
真是人才啊。
她稳了稳神说:“你吃了没?”
江词给了她一白眼:“就做了这一碗。”
“那要不,这碗给你吃?”
“很难吃吗?”
林池很实在,点了点头:“特别难吃。”
“那你将就将就给吃完吧,我做一碗面出来也不容易。”
“………”
这跟言情小说的套路不一样啊。
林池抱着碗,表情特别痛苦的说:“江词,我是病人,你不能这么残害我。”
江词冷笑:“一碗面不至于。”
没想到江词这么较真,目不斜视盯着她吃完这一碗面。
期间,她陆陆续续吐出不少鸡蛋壳,低头看了眼碎壳,多多少少可以拼凑完整。
一口气猛灌了五六杯温水才缓过劲。
江词问她:“还要水吗?”
她回了个特别响亮的饱嗝:“谢谢,暂时不需要了。”
吃饱喝足容易引起犯罪,她招了招手将江词唤来,将头抵在他的肩上。
呵出的热气撒在他的脖子上。
痒痒的。
江词微微垂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量着温度:“应该是退烧了。”
林池“嗯”了声,慵懒的倚靠在他肩上:“江词,咱能商量个事嘛?
江词瞥了她一眼。
她说:“以后咱能不用粮食谋害我么,只要我还有口气在,以后的饭,我做。”
江词莞尔一笑:“以后再说。”
因为高烧退去,她的额头黏糊糊的,抵着他的头,有种缱绻旖旎的错觉。
她忽然来句:“给亲一下。”
江词凑近她的嘴巴,却迟迟未动。
林池郁闷。
江词轻啄了口,微微叹口气说:“一股子鸡蛋腥味。”
林池锤打他的胸口。
换来了更深入的亲吻。
于是,第二天,江词头疼脑涨,鼻子塞。
一过了年,时间就在倒数。两人生闷气还白白浪费了六天。林池瞪了一眼像个大虾米蜷在被窝里,病怏怏的江词,气不知打哪处。
江词很娇气。
特别是感冒之后,娇气的连她都看不惯。
不吃药不喝温水,头疼了囔囔叫,鼻子塞了囔囔叫,总之身上有一丁点不舒服就囔囔叫。
林池心疼他,忙前忙后的跟孙子似的。好几次恨不得抽打自己的嘴巴。
让你不矜持,让你嘴欠。
一会儿的工夫丢了一地的纸巾。
林池劝他:“鼻子都要擦烂了。”
江词病怏怏地剜她一眼,很有脾气。
“把药吃了怎么样。”
江词厌恶地转过脸。
“不吃药我们家江小词就不好看啦,鼻子红红的好丑哦。”
江词捏住她的嘴:“不许喊江小词。”
“那江小白”
“不行”
“江美人”
“也不行。”
“大宝贝”
“滚蛋。”
切,什么人,狗脾气。
林池将杯子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丢下一句:“爱咋咋地,我有事出门,晚点再来看你。”
江词蒙着被子,闷闷地说:“去哪?”
“魏未要买个东西不认识地,我带他去。”林池瞥了他一眼,强调:“我跟他是异性普通朋友。”
魏未要买顶顶糕,是外地的小吃,经过引进改造在本地只有小街小巷里才有的卖。
可巧,西高附近一条老巷子里就有一家。顾一好吃嘴,哪儿有好吃的都逃不过他的小眼,两人以前没少吃。
林池出门前特地戴了口罩,很怕传染人。
远远地,魏未发现了她,他的嗓音清澈,宛若天使亲吻过的嗓音。
就连喊人也是蛮,响亮的。
隔着人海,林池一眼认出了他。
“干嘛带个口罩,差点没认出你。”魏未说。
林池睨了他一眼:“我感冒了,怕给你传染。”
魏未:“哦”
“怎么突然想吃那玩意。”
魏未解释:“就是突然想吃了呗。”
“你这个突然挺神奇的,那玩意又不是我们这儿的特产。”
“我知道”
林池领着他穿小巷,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也没找到摊位。
林池抱歉地说:“估计回家过年了。”
魏未沮丧:“我就想吃这口,真的太难了。”
“是你挑的难,压根就不是我们本地的特产,还赶着过年找。”
魏未晒笑:“我的错。”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魏未问她:“要不带我参观下你的母校。”
林池望了一眼封闭的大门:“算了吧,这会放假都没人。”
赶在新年里,也没什么可逛可玩的,两人悠闲的溜大街,不知道该干嘛去,于是百无聊赖地蹲在校门口啃着冰糖葫芦。
林池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串给了魏未,一串打包带走。
魏未说:“这小孩子才爱吃的玩意。”
林池一听不乐意,佯装要抢回来:“那你不吃还给我,我带走。”
魏未闪躲,并且极其特别的恶心将冰糖葫芦舔了一圈,再递她面前:“诺,给你。”
“……”
裹着厚实糖浆的山楂,浓浓的甜酸味,魏未咬了一口,赞不绝口地说:“还挺好吃的。”
林池瞧了他一眼:“这可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哦。”
魏未轻笑:“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咱俩搭个伴。”
“过两天先回默镇,后面再回学校。”
魏未疑惑:“默镇?”
林池想到什么,随口又扯了句:“你记不记得06年的夏天,我在默村见过你。”
魏未迷茫:“有过吗?没印象啊。”
林池很失望:“那07年的元宵节,你送过我花灯?”
魏未忍俊不禁:“是有那么个印象。”
林池托腮感叹:“这么说来咱俩还挺有缘的。”
魏未慢悠悠吐出两字:“孽缘。”
原本计划着是十号回默村,猝不及防的被一场感冒打乱了行程。
江词作为一名医学院的学生,却极力不配合,不吃药不输液,导致的胃口极差,整天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林池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
几番深入沟通交流,才发觉这人油盐不进,好话歹话说了一通,人家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特别义正辞严地反驳句,一个星期自然就好了。
于是,一个星期后。
普通的感冒咳嗽演变成了肺炎!
医院打点滴。
针眼插入皮肤,血液回流,再随着细管缓缓输入,林池看着他心疼的不得了。
眼眶红红地对他说:“你就不能乖乖的吃药吗?”
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胸部疼痛,江词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什么叫你没想到,作为一名医学院的学生,你居然让小小的感冒演变成了肺炎。”林池激动地说:“我看你还是别学医,一天到晚抱着你手机游戏过日子得了。”
面对她的滔滔不绝,江词无动于衷,索性直接闭紧了双眼。
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林池将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哭了起来。
抽抽搭搭的哭声,让江词忍不住掀开了眼皮,他哑着嗓音说:“好好的哭什么啊。”
她抽泣着说:“都怪我,是我害你感冒的,是我没照顾好你,你嗓子坏了我还给你吃甜食,是我的错。”
江词费力地抬起那只没扎针眼的手,安抚着她说:“我又没怪你,是我不好好吃药,是我吵着要吃甜的,跟你没关系,你别哭。”
这会,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就是低声抽泣,声音细小,却深深入了他的心。
他妥协,微微长吁口气:“终于知道我最怕什么了。”
林池抬头,刚巧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脸颊,江词伸手擦掉眼泪说:“我最怕你哭,下次我要生病不吃药,你就在我面前哭,可劲哭,一哭我准听你的。”
林池不信:“你骗人。”
江词轻笑:“这次真没骗你。”
许是因为身体底子好,连着输了两天水,咳嗽就止住了,江词囔着不用再输水,还特别手贱的从果盒里掏了根棒棒糖,刚撕了糖纸正准备丢进嘴里,被林池抓个现行。
一把夺过棒棒糖,语气不大好地训斥道:“你是小孩子吗,这么不懂事。”
江词讪讪地说:“我这咳嗽都好透了一点也不咳。”
“不咳也要忌嘴,不能吃糖。”
江词想怒未怒地怼了句:“怎么跟我妈样。”
“你是嫌我啰嗦吗?”
“可不敢。”语气极其不爽。
“那你是嫌我老。”
她比江词大了一岁多,这是长久以来埋在心中的一根刺,从未提,但就是隐隐作痛。
总觉得找了个比自己小的,很反感那么一句“像我妈样。”
江词特别佩服她山回路转的脑回路,居然能扯到这上面。他脑瓜子轰轰地响:“林池,你别没事找事啊。”
“你这是嫌我烦了吗?”
“………”
江词倒吸一口气,想转移话题:“你车票改签了没,什么时候去默镇啊。”
“你这是急着赶我走吗?”
“……”
“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吗,嫌我老,嫌我烦,嫌我废话多,还赶着我走……”
“停停停”江词打断了她:“你这脑回路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扯出多少有的没的。”
林池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慢慢地眼眶又红了,瞬间溢满了泪水。
眼见着就要夺眶而出。
江词脑瓜子瞬间轰地一声,他头疼极了:“怎么又哭了,我的错,我不应该说你像我妈,我不应该说你烦,我也不应该问你什么时候走,你就别哭了行么,我错了还不行。”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才哄好她。
并且还特别听话,积极主动地要求再去医院挂次水。
林池支着脑袋问他:“真的怕我哭?”
江词低不可闻地“嗯”了声。
林池咧着嘴笑,蹲在他面前,脸对着脸。
四目相对。
她问:“你喜欢我了吗?”
又是这句话,似乎女生总是热衷于把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边,总是反反复复地追寻着一个可笑的问题。
喜欢我吗?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喜欢我什么啊?
江词闭着眼能想到回答这个问题后,后面又有多少喋喋不休的问题。
他选择闭着眼,充耳不闻。
缄默不语的回答落在了林池的眼中,便成了否认。
她在正月十四的那天坐车回了默镇。江词开车送她去的火车站,本想着再多留她一天,过完元宵节再去。可是话一到嘴边,瞧着她那锲而不舍,还在纠结喜不喜欢的问题上,就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临近检票点,林池站了起来去排队,江词提着行李箱跟在一旁。
她将行李箱接了过来,摸了摸他白皙的小脸,阴阳怪气地说:“十五的花灯多挑几个,送给喜欢的小姑娘啊。”
江词被她的话噎的要命:“多久的事,你还记到现在。”
林池冷哼一声,提着行李箱过了安检,多一眼也不愿看他。
江词望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
心中的那颗种子早已破土而出,什么时候长出幼苗的。
他自己也不清楚。
很是讨厌将喜欢挂在嘴边,轻易说出的未免过于肤浅。
他总想着等到那一天,等到那个时机,等到可以说的出口的时候。
回到家,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少了她的絮絮叨叨,静的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江德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分钟才接了起来。
他笑了笑,对着话筒说:“你准备十五让我去哪个新家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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