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雨欲来
壶月阁建在岌山主峰的峰顶上，是岌山历代妖主的住所。
到芳芜这一代，壶月阁中原本简朴的装饰都被她换成了极为华美精致的家具，如果有不知情者突然走进这里，到会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妖界，而分明就是人间哪位千金小姐的闺阁。
芳芜此时正倚在床边，揉着眉毛，和脚边跪着的一个小妖说话。
“姚郎那里怎么样了？”她问。
“说是已经投奔到住在国都的一位远亲家里头去了。”小妖连忙回话:“姚公子到底放不下您，自己安置好了，还接连派了人寻您呢。”
“唉，他从来是个有情的。”芳芜疲惫的面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只可惜我身不由己……”
“妖主可别这么说，如今那卫容琅的设在岌山上的法术已经被您轻易地破了，再下山自然也是早晚的事。”小妖忙不迭地奉承道。
“唉，我何尝想把自己和琅儿的关系弄成这样……只是她实在要逼死我……”
“妖主说的是，卫容琅她仗着妖主您对她的看重恣意妄为，实在可恨！”
“你说，我这些年来待琅儿不薄吧……打小就把她带在身边照顾着，她爱什么，我都眉也不皱地给了她……就连她看重岌山，我也没犹豫地退位……”芳芜的眼神里盈满了悲哀与痛心:“却不曾想到，这么多年却是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妖主莫要伤怀了。”小妖安慰她:“像卫容琅那样的性子，以后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芳芜闻言一笑，还未说话，便又有一个小妖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拜倒在芳芜面前。
“妖主，那卫容琅到和子姑娘那里，竟然是替她找场面去了！”他好像是刚刚探到消息便急忙来报，因此说话时还气喘吁吁:“她还说和子姑娘代表着岌山的脸面……还动手打了那仙人！”
“什么？”芳芜惊诧地开口，随后又讽刺地笑了笑，哀哀叹道:“她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妖也可以做到这样，却偏偏要逼我吗……”
“后来，泓闻仙君突然赶到，把那仙人带走了……听说泓闻仙君出手直接杀死了那仙人……”小妖把话说完，胆怯地抬头看了芳芜一眼，他是芳芜的心腹，因此很是知道这貌似温柔大方的老妖主的本性可不如看上去那样和善。
“好……好……好……”她一连说了几个“好”，而后突然一拍桌子:“他这都是做给谁看？不就是杀鸡儆猴，特地做给我看的吗！泓闻他……真当是我软弱可欺了啊……”
她说得激愤起来，浑身颤抖着:“当日我从他手中接过卫容琅，不就是为了保我岌山的安稳吗？最后我倒是成了岌山的罪人了吗？”
“真是，可笑！可笑！”
芳芜突然一挥袖子，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杯盏碎裂的声音混乱地响起，她的表情狰狞，双目通红:“既然如此，那我横竖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小妖害怕得瑟瑟发抖。
“两日以后，照原计划。”芳芜发完脾气，倒是慢慢镇静下来，她坐回床上，拿两只纤长的手指妖娆万分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我到要看看，她卫容琅拦不拦得住我。”
……
洞穴中。
和子磕磕绊绊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憋出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保证很快就把他送下去，然后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求你了，别把我赶出去好不好？”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向卫容琅，那表情看上去倒也算诚恳。
“我真是不明白了……”卫容琅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也不知道人有什么好的了，你们一个个地明明已经被坑了还要赶上去卖好。”
和子如此，芳芜也是如此。卫容琅甚至觉得岌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诅咒，反正凡是和人搭上关系的都没有什么好事。
“也不是因为人不人的啊。”和子小声解释：“当时那种情景，不管他是什么，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卫容琅听她提这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现在好了，他活了，我们也算是明着和仙庭作对了……”
卫容琅一想到以后，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头大，她把和子弄来，都是犯了以貌取人的大错，看着她长相一团孩气，可怜可爱，却不知道这性子却是这样可恨可气的。从神使再到和子，卫容琅从此长了个记性，每次再看到那种貌似可爱伶俐的小姑娘就会先多上一个心眼。
唉，美色误妖，美色误妖！
和子听她叨咕半天也不说对自己的处置，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只能硬着头皮问：“所以……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把你怎么样？哼——”卫容琅逼近过来：“我能把你怎么样啊，我敢吗我，指不定我一把你怎么样，你二话不说拿个大绳子就把我捆了，啊对吧？”
这样说就有点委屈和子了，凭心而论她还是蛮喜欢卫容琅和岌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怕卫容琅把自己丢掉。她难过得耳朵都垂了下来。
认错态度这么好？
和子这温顺的样子，倒是让卫容琅不好再说她什么，她想起自己兜里那封信，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撕破脸，也不必再听仙界的话了，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说罢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鞭子，正要抬腿走了，余光扫到那片巨大的芭蕉叶，才突然间意识到貌似这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真诡异，他一个大活人待在这儿，自己竟然能硬是把他给彻底忘了。
“所以……你呢？”
他？
陆祁淡定道：“我可以教你临敌之术。”
他既没有说要回人间还是留在此地，只是开门见山地摆明了自己的价值。
“你开玩笑吗？”卫容琅本来以为他会急着回人间，毕竟妖在人的心中的形象可以说无异于是罪大恶极的魔头，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就有点难以置信：“再说，你一个小小凡人，哪来这么大口气？”
“虽说人力微弱，但胜之一道却是相通。在搏斗中扬长避短，抢占先机，此为一人敌。在战争中因势利导，挫敌锐气，此为万人敌。”
陆祁说着突然抬头，对她挑眉一笑：“对你很有用，不是吗？”
烛火微光之中，他本就英挺的眉目被因为这浅浅一笑全都舒展开来，双眸倒映烛光，灿若星子，温柔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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