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有神技可傍身
“蒋小娘子？”
苏九娘转头看了紫苏一眼，洗去铅华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眉秀眼清，琼鼻细挺，面貌精致可人。看着很有些贵族仕女的架子，只是那张粉唇一开口架子就塌了。
“哄我吧！拿个不知道从什么破烂地方找来的村姑就说懂医术！以为是在选花魁，挑漂亮的就行，呸——！”
说完还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九娘姐姐没上妆可真好看，听下人说九娘姐姐还会跳舞？阿苏还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脚若是不能再跳舞真是可惜了！”
说着紫苏状若无意的捏了下挠起的那只脚脚踝。苏九娘顿时一阵惨叫，乱七八糟的话吐了一长串。紫苏也不在意，病人脾气总是不好，家里有两个大夫，一个常年病号，紫苏已经学会如何与生病之人打交道。
她说她的，你做你的。想听听，不想听就当屁放掉。紫苏也是有些小性子的。所以下手试探伤情时，手力也加重了两分，完了就观察那只小脚。
进来就看见那只漂亮的三寸金莲，白绫袜裹着的脚上穿了翠绿色绣金芙蓉花的绣鞋。只是整个脚踝连着那绣鞋都似肿起，缀了珠花的绣鞋顶部被绷的厉害。屋里也只留了那位柳香香，下人都在屋外候着。
“九娘姐姐可能是扭了脚踝，阿苏虽然对跌打外伤这块懂的不多，不过如果九娘姐姐再不脱下那只绣鞋，脚可真要残了。”
“小丫头还真以为自己能医病，不过是崴了脚，关绣鞋何事？”柳香香一脸不屑的说。
“崴脚是跟绣鞋无关啊！可是现在姐姐的脚肿了，绣鞋勒住了血气，使之上下不能通行，再过几刻被勒住的部分便坏死掉了。”
苏九娘跟柳香香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慌乱起来。手忙脚乱的想脱鞋，可是这时的绣鞋已经不好取了，反倒把苏九娘痛得死去活来。紫苏赶紧拦住，半跪在榻前亲自帮忙取鞋。
“香香姐姐，麻烦你取个剪刀来。”转脸又对苏九娘说，“能不能再叫两个侍女进来，姐姐这伤还得快快处置。”
苏九娘知道自己八成是崴了脚，闹得这么大只是想折腾表哥与表嫂，万不想自己的脚真出什么事，这刻也有些怕了。于是冲着柳香香点点头。
紫苏把榻上的锦被卷做一团，轻轻抬了苏九娘的脚搁上。边做边说：“若是伤了脚，还需抬高些才好得快。这绣鞋回头还能重新缝上，我手轻不痛的，姐姐放心。”边说边挑着鞋子的边线快速的拆下了鞋底，柳香香领两位侍女进来时，鞋面也拆下了。
“蒋小娘子手可真巧！”
柳香香见摆在脚踏上的鞋面和鞋底不由惊叹。
紫苏抬头笑笑，又小心翼翼取下白绫袜。但见那只脚从上踝部一直肿到脚尖，被绣鞋先前勒住的部分又青又紫。紫苏回头让刚进来的侍女去取点凉水，若有冰更好。再对苏九娘说：“肿成这样，恐怕有些麻烦。我要动手检查下，九娘姐姐忍住痛。”
说完紫苏一只手固定住小腿，另一手按压踝骨下的小窝。苏九娘立时闷哼了声，却没再大喊大叫。紫苏心里也是舒了口气，对这位娘子她还是有些怵的。不过这可是她入府后的第一件差事。
“九娘姐姐不仅脚崴了，可能还拉伤了筋，肿得这般厉害可能会有骨裂。阿苏懂得不多，还得去请小林大夫给开方用药。”嘴里说着手里也没停下，拿过榻上的干净白棉巾子沾了侍女取来的凉水，敷在苏九娘脚踝。
“阿苏先去和小林大夫说说，去去就回。九娘姐姐那只脚可千万再别动！脚上的帕子让人多帮忙换几次，脚伤能好的快。”
苏九娘倒是乖觉的点了点头，想是敷上凉棉帕后舒适了些。紫苏见了放下心来，就去找小林大夫。
小林大夫候在院中已是满脑子门汗，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疾患。这都过去二个时辰，他也怕有什么万一。见先前那位娘子出来，松了口气，上前询问。
“屋内的那位苏娘子，脚踝肿胀的厉害，我按过踝下窝，怕是拉伤了筋。不过脚还能活动，也没看见其它异常，应该没有骨折。但是我担心会有骨裂，因为肿得实在太厉害。小腿有处擦伤，不过不严重。”
听完小林大夫有些诧异的仔细端详面前这位小娘子。紫苏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说：“忘记告诉林大夫了，我是竹林镇蒋家生药铺家的大娘子，你家大父我应该叫做太师叔！”
小林大夫听了恍然大悟。
“原是蒋家娘子，我听大父提过，真是多谢！我原诊着也像扭伤，只是那娘子不让近身，看不出究竟。现下听了终于放下心。便是骨裂也不打紧，多养些时日便好。扭伤了二个时辰，又乱动，肿得若不厉害倒还奇怪。”说着小林大夫还自顾自的笑笑。紫苏听了便觉果然是老林大夫的孙子。
“我先开个内服方子。”
笑着冲紫苏施过礼便进走侧房研墨开方，紫苏也跟了上去。
小林大夫把方子写好吹了吹递过来又说：“三副药吃完我再来复诊，改方子，到时还要再麻烦蒋娘子。外敷的膏药呆会让拿方抓药的人一并带回。既是通家之好，我也不再多礼。总之，蒋娘子真是帮了我大忙。”说着拉着衣袖拭去额上豆大的汗珠。
想起苏九娘和柳香香其人，紫苏抿嘴一笑，很能体会小林大夫的困难。拿了方子出来四处看看，便递给在院中看“景”的青娘，因为紫苏也不识得其它人。
青娘接过方子，很是遗憾的说，“只是扭伤啊！”嘴里不知又嘟哝了什么，转身出去找人了。
小林大夫收拾药箱也准备离开，走了一半又回头说，“我那边有个幼时用过的小药箱，应该合蒋娘子用。呆会让取药的人给你带来。算是谢礼吧！”
紫苏听了喜出望外，她也有自己的药箱了，这一定不能让爹娘知道，回头还得再拜托小林大夫。站在院中乐了好久，柳香香出来催促，才又进了屋。
“林大夫开了方子，已经让人去拿了，回来我也会指点仆妇煎药。九娘姐姐不用担心，林大夫说就算骨裂也不打紧，多养些时日便好。不过再不可乱动了！”
“那我这脚伤要养多久才能如常？”苏九娘问到这句时神色竟有些慌乱，一边的柳香香也似有些紧张。
紫苏有些奇怪她们的惶恐，但还是答道：“林大夫没说，我也没问。三天后还要复诊，到时可以详细问问。”
苏九娘与柳香香互相使了个脸色，紫苏知道她们有话说，就知趣的告退了。出了门，早有个小丫头立在门外候着，就是那个大嗓门小丫头。
“夫人现在空了，请蒋小娘子一起过去吃饭！”
不过小丫头今天嗓子有些沙，说话间还不时吞咽。紫苏有些好奇，便追问了二句。原来这小丫头叫大珠，适才去厨下偷吃，被鱼刺卡住。
紫苏看着大珠只八九岁光景，小脸圆润可爱。便说：“鱼刺卡喉怪难受的，姐姐给你治治。”
大珠抬了头，将信将疑。
“我们先找碗凉水和一双竹筷！”
见小丫头不动，紫苏哑然失笑，“姐姐不哄你，适才那院中摔了脚的娘子也是姐姐医治的。小丫头怎么疑心这般重？”
大珠歪着头，想了想，说：“姐姐这么好看，我自然是相信姐姐。只是我得先办好夫人交待的差事才行。”说完又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小脸蛋说话时一鼓一挤，两只眼珠如黑葡萄，闪啊闪啊，可爱的不行。紫苏想起家中妹妹们，再看了眼前的大珠更是又怜悯又心痛。
突然侧边伸出一只碗来。
“喏！这里有一碗清水，和竹筷。”
紫苏一看，宋将军!
“快给她治！”
紫苏低头接过碗，把竹筷呈十字交叉摆在碗沿上，又用两只手的拇指按住竹筷固定，做势顺着四个角喝水。然后抬头问大珠：“看明白了吗，就照着我这样做。每次喝一小口水，多喝几圈。如果还不清楚，我再做遍给你看。”
大珠点点头说：“看清了!”
大珠手小，接过碗有些艰难的学着做。喝到第二圈时惊喜的笑起来，“姐姐，我不痛了，鱼刺也不见了！”
宋鑫面无表情的取回碗，说：“既已好了，你们就走吧！以后别在外院吵吵闹闹！”
紫苏也不敢争辩，牵了大珠顺着路快步向前走，心里直呼倒霉。
宋鑫见两人走远，也急匆匆回院。重新取了碗筷，也学着大珠的样子沿四角喝水，喝到第二圈半，阴沉的脸色终于好转。
立在桌旁的崔虎生、何中卫和另一个马脸大汉看了看，也赶紧拿起手里的碗取水，依着样子喝。
那位马脸大汉叫陶向莱，是宋鑫的右府卫。两个月前，宋鑫让陶向莱改装乔扮了去元人所据的黄河流域打探敌情，得知忽必烈已经在北方自立为汗，改国号为大元。内乱也已平定。现时正厉兵秣马准备南下，泗水关首当其冲，战况紧急。
宋鑫得了消息急忙让崔虎生连夜去了襄阳城找吕文德将军汇报，却未得到任何指示与支持。现今，除了死守，竟无他策。
诸事临头已是焦头烂额，又遇上苏九娘一路闹腾，更是心烦意乱。赶巧，今日厨房买到了观音山上下来的鲤鱼，精心烧了给将军送来。宋鑫正与下属商议下一步计划，见有鲤鱼，便留了大家一起用饭。
泗水河的鱼自是没人敢吃，所以市面上也久不见鱼鲜。几个人喝了些酒，又加上太久没见鱼腥，竟都被鱼刺卡了。那场面真是尴尬万分，滑稽无比。又是抠喉，又是喝醋，还有崔虎生往嘴里拼命塞叶菜。谁知小小一碗水便解了四人之苦楚！
“真乃是神乎奇技！莫非是巫术？”
何中卫觑了觑崔左卫的脸色拍了陶右卫一记，说：“这般美貌的小娘子，怎么会是巫术，当然是仙术了！”
崔虎生立时转怒为喜，连声附和，“就是仙术，也只有仙术才有如此奇效！”
陶右卫不知逃过一劫，还傻呵呵的伸手大赞，崔虎生一人傻乐，心里美美的想：
“我家娘子就是不一般！”
宋鑫看了眼前的碗筷，面色阴沉。原以为蒙古人会秋收以后进攻，谁只现在就准备来了。若是赶上七月，早稻来不及收，晚稻赶不及种，这一年就基本算无收成了。七八月又是泗水关的汛期，界时水位上涨，一个不好，泗水城就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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