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父王不要哭
南溟大殿之上,众臣冠袍带履,鹭序鹓行,桑华一徐华蓝身居高位,位列堂央,玉美人一缕浅青并坐其右。
东途商人高崖在南溟花城杀人一案,消息昨儿个便传进了宫里,宫中谐静,诸臣闻者亦不恐,因有国师施计,大家万事都赶准不赶早。
东途人在南溟国伤了人,当用东国的律法处置,还是以南国的律法处理,两国各持己见,各不让步。
想要判出两国人都能满意的结果,怕只有国师玉美人能做到了。
不等殿上之人开口,便有士兵仓皇跑进了大殿,他一拍前摆单膝跪地行王臣之礼,衣摆上的灰尘飞扬而起,惹得临近的几个朝臣提袖遮鼻。
“禀告王爷,国师!花城上传急报!”士兵将手中的黄色折子双手端起,遂有打扮素净的女官上前双手接过,将之呈到了桑华面前。
桑华很快打开了折子,一看其中内容,眉头越发紧促,他将折子随手摔在了脚边,望着朝臣,愠怒道:“这个庄亦简直是傲睨自若!他竟以参议案子为由,叫参议官白鹤亭将高涯当堂刺死,给本王的回应是高涯破坏两国友好,按着东途律法当诛!简直荒谬至极!”
据考证,这高涯杀人纯属于意外,在南溟律法里,这是可以酌情考虑的。死者家人不理人事,不服法规,聚众闹事,将事情扩展到严峻状态。庄亦处事果干,不想让南溟律法刑惩东途商人,为给桑华当头一棒,这才来了这么一出公堂杀人。
堂下一阵喧嚣,众臣交头接耳,开始细碎讨论,玉美人瞥目看向桑华,不急不缓道:“王爷,东途此举虽有违我南溟大律,但深得当事者跟躁事者满意。高涯杀人,被处何刑,花城百姓也就图个热闹,死了也便死了,总归是一无干之人。”
“东途王挑衅我南溟国威,本修以为,其意在于造乱南溟国态,以此滋生国战。王爷一心观望四方太平,此事就此作罢也算为天下百姓隐忍。”
桑华砖头怒视着玉美人,冷冷说道:“国师之意是让本王不再追究此事?”
不,她只是想激发他心里的怒火,长进他要一统四国的决心。
只要他愿意战,她会为他出谋划策,保他能执掌天下,还四方一个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
“高涯已死,南溟律法拿出来无非是向天下人承认我国错判,东途之错,公堂之上被杀的是东途商人,就以东途律法判它一回又如何,这结局听来合情合理,也彰显了我国的气度。”
“王爷当拟旨公示四方,向东途王表达谢意,并附上警告——南溟公堂没有参议官这一措辞,东途不知,王爷只酌情一次。”
诸臣众口一词,纷纷赞许玉美人的计策。
东途轻视南溟法度,南溟以包容的态度作以警示,如此一来,倒显得东途王不晓大事,处事稚嫩了。
高涯是东途最具代表的商人,有商品所到之处便有人愿意定居,可以说东途与南溟之间的十几座城池,都是由他的千匹马队带起来的。
让东途王抓鸡不成,反倒蚀把好米,这等良策,玉美人当机立断而出,诸臣内心暗叹,国师真乃非凡之贤士。
桑华觉得自己同自己这帮朝臣一样没有存在感,不,他还不如他这帮朝臣有存在感,好在玉美人下了指令,多在让他们去执行,而他完全就是一个摆设。
臣子偏向国师,国师造福百姓。也就碍于这一点,桑华能隐忍玉美人对自己的藐视。
“南溟有国师无后忧。”桑华凝视着玉美人,道此一句,漠然离开了大殿。
以宁听说桑华又在朝堂之上同国师大闹了一场,赶紧去了沁竹居,陪玉美人喝了一下午的茶,下了一下午的棋。
小云桑这几日都陪桑华一并用膳,他总想着桑华的伤能快些好起来,日日督促他换药喝药。
桑华喝了几口闷酒,他实则酒量不佳,几口下腹便微有醉意。
小云桑倒是头回见他如此颓丧,“你心情不好?”他问,嘴里依旧嚼着饭菜,在桑华面前,他喜欢没有礼数一点,省得被他欺负。
“小家伙,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很没用……?”桑华面带红晕,两目惺忪,他的一颦一蹙都是绝美的。
小云桑淡淡说道:“我父王曾告诉我,生气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要生气,不如选择饱餐一顿,以此忘忧;憎恨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要憎恨,不如花那功夫来提升自己的能力,断绝下一次憎恨产生。”
“你父王?小家伙,你父王不就是本王吗?”桑华醉意上来,意识便模糊了,他隔着桌案向小家伙伸手,希望得到回应。
“你不是我的父王。”小云桑依旧态度决绝。
桑华闻言小蹙秀眉,为能够及小家伙,他扑倒在了满桌的膳食上,油汁渐染了他一身素白里衣。
小云桑赶紧放下碗筷起身去搀扶他,可他对于自己来说太过庞大,他一双小手根本不足以将他扶起来。
桑华的脸搁置在一只倾翻的青花瓷碗上,明显将他的俊脸印出了一道痕迹。小云桑真怕那青花瓷碗被他压破,然后割伤他的脸。
正想唤殿外的人进来帮忙时,桑华又嘟囔了一句:“小家伙,本王才是你的父王……!你不认本王,是不是也觉得本王无能,不配做你的父亲……?”
小云桑实在不想让下人看到这样的桑华,他是南溟王,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奋力往后一拖,总算将桑华从案上拉了下来,倒在了地毯上;他因为惯力,退后半尺也狠狠摔倒在地。
他没有对于的顾及自己,爬到桑华跟前检查他是否摔伤,地毯扎脸,桑华他很不舒服,小云桑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油汁,将他的头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小家伙,你不要走……!”
“云般他不是好人,他不是你的父亲……。”
“小家伙,你知道吗?本王知道你是本王的儿子,本王很开心……。”
“小家伙,不要离开本王好吗……?”
小云桑看着那张无暇的脸上,有两道清泪滑出,他僵坐在地上无法动弹,也不敢动弹,他无比震惊地看着跟前的人,他的脸,竟让一个八岁孩童心生悯意。
“父王,我不离开,儿臣不离开你,您……,您不要再难过……!”小云桑拎了袖子上一片干净的地方为他擦拭眼泪,显得慌乱无措。
“小家伙……。”桑华昏睡在了小云桑的腿上,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小云桑双手扶着他的头,鼻尖酸涩,便有眼泪夺眶而出,顺着他的小脸低落在了桑华的眉宇间,瞬间无形。
小云桑心里明白,桑华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是不想认他,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能认,不能喜欢,他在北境还有一个父王,那个父王更需要他的陪伴。
桑华醒来时,感觉到头痛欲裂,他深知自己酒量,少有多饮的时候,这沉重?他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小家伙的脸正侧靠在自己的头上休息。细作打量,桑华心下一惊,他竟睡在小家伙的腿上!
如若如此一晚,那……
他伸出大手将小家伙的头轻轻抬了起来,起身,很快将小家伙抱到了床榻上去。奇怪的是一向觉浅的小家伙没有因此醒来,嘟囔着嘴像是在说胡话,桑华伸手一探小家伙的额头。
很烫!
经过主殿的一片狼藉,他快速走到殿外,叫人速去传太医来。
这个小家伙。
他若少分慈悲心,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父王……,别哭,儿臣不离开你……。”
桑华顿在了帷幔之外,他莫名地以为,床上的小家伙所言说的人便是自己。
他昨夜可是哭了?
他……
他叫他父王。
云般睡了一天一夜,从装晕到真睡,从真睡到醒来开始装睡,直到她实在无法再装睡下了,她才选择睁开双目。
装晕那个晚上,庄亦在她床边守了半夜,还亲自喂她喝了药,昨夜他又来了婀娜宫,又喂亲自她喝了药,还守了她一夜,她再不醒来,不说会被饿死,还会被庄亦的冰冷气场给冻死。
这个庄亦想来不通儿女感情,只知道喜欢便要占有,如此,他对她这个异国女人倒真算是用足了心思。
“你醒了!”庄亦眉梢微微露出欣喜之意。
云般这人一般情况下不爱记仇,她抬手遮住嘴,轻松打了个哈欠,心情还不错,就是有点饿,连着喝了三碗中药,她到现在胃里还苦。
“本王以后会对你好,但你得答应本王,不许逃。”他说的很认真。
云般只当是玩笑话听了,庄亦这人阴晴不定,这会儿说要对她好,指不定过会儿就给她几刀,送她去见阎罗王。
“王爷,您对我说话不必如此客气,我怕自己失望,也怕自己让您失望。”她笑着调侃道。
逃?
能走更好。
不能?
逃是必然的。
“你对本王就没有一点感觉?”他像是有些怒气,却又更多的在失落。
他对她。
就似鱼对水的渴望,不同在于,鱼离了水会死;他没了她,会疯。
如果她讨厌他霸道地想要拥有,一定只能怪她自己,太能撩他心弦。
“当然。哈!当然有!不止一点,还有好几点呢!”云般见庄亦脸色暗沉,赶紧改口。
“本王只以为,你是北境尊王,见识过有大风大浪,不会十分介怀那种事,所以才对你……”
云般看得愣神了,眼前的人还是东途王庄亦吗?如果她没意会错的话,他是在开始反思自己了。
“你承认我是北境尊王了?”云般笑道。
庄亦见她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采,冷冷说道:“本王等你伤好,在你伤好之前,本王都不会动你。”
“本王真的好想相信你!”云般痞笑说,很是调皮可爱。
庄亦气恼,他如此认真,她却敢不信任他!他突然端过她的脸盘子,一下又含住了她的唇,云般死死的咬着牙齿,一边出手推搡他。
她就知道!
他说话能算数,母猪都能上树。
云般的唇有股甘苦的药香味,他用心享用,内火一起,又有些难以自制了,一想起她的伤,他赶紧松开了她。
云般死瞪着他,擦了擦唇上的余温,她现在连打他都懒得动手了,在打不赢他之前,她尽量忍着。
“本王只是一时着急了……。”庄亦皱着英眉,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大孩子。
“你不许再吻本王的唇!”她恼怒警告道。
庄亦道:“那你要本王吻你哪里?”他也没多想,随着云般的话就接了。
云般被气得想吐血,这个杀人狂魔,死变态!
她怎么就招着这么一个人喜欢自己呢?她是上辈子欠了老天爷的了,还是上辈子欠了他一屁股债啊?
“庄亦,你可以喜欢本王,但是你不能侵犯本王,否则,我会杀了你的。”她没有同他开玩笑。
“本王要定你了。”他寥寥几字直撞在云般的心上,不安。
她杀不了他的。
何况,死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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