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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卿本女儿身


  伴随着一阵刺鼻的衣料被烧焦的糊味儿,铁撬烙进了她胸膛前肉里,她还能闻见自己的肉被烤熟的味道。

  云般只轻闷了一声,实则很痛,钻心刺骨,她额上的冷汗如柱,滚落至鼻尖,“滴答”砸入面前的石板上。

  庄亦冷坐在她的面前,他的手段很高明,总能恰到好处的折磨她至最痛,却不会伤及到她的性命。

  他将嵌入她肉里的铁撬拉了出来,放到火盆的再做烧灼,反复烙那同一处伤口,不深不浅,不见血流。

  没有他庄亦折磨不服的人。

  可云般倔强的抬着血管凸起的下巴,她看着他依旧在笑,她竟还能笑得出来……

  庄亦暗自恼怒,他招手示意,遂有人端了一碗白盐上来,投至温水中融化之后,将那盆盐水泼在了云般身上。

  凌乱了她凌乱的发,却未凌乱她脸上的笑意。

  盐水侵入被灼伤的伤口,扎心的疼,但她除了忍受,她不能做任何能缓解疼痛的决定。

  “把他衣裳扒了!”庄亦大怒,他倒要看看,她的身体是不是铜墙铁壁所铸!

  钟怀示意边上的两个侍卫上前,云般慌了。

  她被从木桩子上松了下来,怕真叫人扒了厚重的棉衣,她忍痛崛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火盆,庄亦一挥云袖,侧转身子飞退了出去。

  他看着云般跟自己的属下陷入乱斗之中,既然她还能激战,便待她打到没有力气为止,反正王宫里不缺人来陪她打。

  因为大幅度动作,云般胸前的伤口大裂,疼痛扩散周身筋骨,她单膝跪在了被踩灭的炭火上,随即胸口喷溅出来一大股鲜血,她泛白而干裂的嘴唇颤抖来回,小许,便不省人事了。

  庄亦叫人将她带去了婀娜宫,找了太医替她诊治。

  她那么能扛,自是死不了的,对此,他毫不担心。

  许长卿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他身子一震,从床边的凳子上弹了起来,很快来到庄亦跟前,道:“王爷……!”

  庄亦见他神色惶恐,冷眸紧拧:“活不得了?”

  许长卿摇头,脸色惊恐未减,他退开路来道:“王爷……,您还是自己过来看吧!”

  庄亦冷瞪了许长卿一眼,大步走到了雕花床边,他不禁后退半步,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云般黑浊的衣衫被拉开了,她的胸膛上除了那个深深的血黑伤口,还有男儿不该有的两团乳白……

  那太明显了,很丰腴,绝不可能是男子所能长成的。

  她。

  她不是云般。

  那她是谁?八年前他在北镜凤天殿里贺岁的北镜王分明就是她,可她为什么会是个女人?!

  庄亦不信。

  他俯身上前,伸手按上了她的裆位,很快缩了回来……

  “救活她。”他的话不恶而严。

  顾长卿继续调制药物,别开男女之分,许替云般处理好了伤口,又叫宫人煎了伤补药来,喂她服下之后,良久才见她的面色回转。庄亦一直站在殿里看着,他眉头深蹙,不像为怒气。

  庄亦一想起床上的女人就是曾经战礼东途的北镜王,想起自己这些年来费尽心机要对付的对手竟然是个女人,他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有挫败,也有讶异。

  云般依旧不至,亦无信件往来,居叠儿不禁开始担心她的安危,当今天下面上太平,实则混杂不堪。

  云般一日不来,他跟小云桑便一日回不去,桑华不许,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这一切都是云般安排的,她也不能贸然。

  老王妃那边对昭华宫一直比较关注,已经决定在她六十大寿的朝典之上公诸孩子身份之事,居叠儿没有告诉小云桑,自那日同桑华吵架后,南溟宫人,他一概不见,若知道自己要被判作南溟储王,他一定又得同桑华大闹。

  居叠儿一向喜欢小家伙晓事聪慧,如今却为此无奈,他当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不敢承认,搁不下北镜的父王,也接受不了云般不是他的父王。

  好在老王妃对她这个孩子等我母亲并没有为难,像是桑华打了招呼,老王妃私下没有传唤过居叠儿。

  桑华又来了昭华宫,一如既往没有惊动小家伙,他也是下朝后顺道过来瞧瞧,知道小家伙不想见他,他不想勉强。

  但这个儿子,他认定了,不管小家伙愿不愿意。

  宫院里的繁花都褪去了,连落地飘零的花瓣也被热风吹归了泥壤,这在无声提醒着居叠儿,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小家伙在等着父王。

  桑华走近,他今天一改往日装束,穿了一身青衣,容颜不改,安好于岁月。

  “他来了没有?”他问,语气不似在问居叠儿,而四下却只有她一个可问之人。

  “没。”居叠儿淡淡回应。

  “小家伙可有按时用膳?”他又问,神色飘渺。

  居叠儿说:“他很好,他也在等。”她说完轻拂绿袖走向朱红雕花门前,纤指抚上门,稍后她瞥眸。

  “王爷不看看他吗?还有不到三日,不先同他说明,他会生气。”

  “他不会。”桑华说着转身离开了。

  小家伙这段时间这么安静,他一定在筹划着逃走,可若要逃走,没有他的允许他出不了南溟王宫。

  居叠儿看着桑华离开的背影,她不明白他的话,她也不是十分清楚小家伙心里怎么想,这对父子很相似,都叫人琢磨不透。

  都快到寿辰了,小家伙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以宁着急,问玉美人当如何是好。玉美人只说了四个字,以宁便豁然开朗。

  追其本性。

  以宁来到了昭华宫门前,候了一下午,黄昏十分天雷炸响,下起了暴雨,这种天气在南溟很是常见,她依旧没有离开。

  宫人陪她站在屋檐下,用油纸伞当在她身后,防止飘来的水滴沾湿她的凤罗裙。

  老人毅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苍白。

  居叠儿从主殿走了进来,她道:“桑儿,老王妃还候在外面,你见见她吧……。”

  那总归是他的亲奶奶。

  小云桑不作理会,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南溟王的儿子,更不理解老人为什么一眼便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孙子。

  他不是!

  “母亲。”

  “嗯?”

  “儿臣真的不是父王的孩子吗?”他突然问道。

  居叠儿愣住了,她不知当如何作答,他是他父王的孩子,可他的父王不是父王,此事,不可说。

  “那父王为何要待儿臣好?待儿臣那么好……?”

  “桑儿……。”居叠儿上前欲触碰他,他躲开了。

  他说:“母亲,儿臣只想做父王的孩子,若您属于南溟王,请不要碰儿臣。”

  他替他母亲感到惋惜,也替自己的父王感到不值得,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居叠儿同桑华串通的,他父王独自被蒙在鼓里。他想他的父王了,好想好想,想陪着他,他便不是一个人。

  “桑儿……!”

  “母亲去休息吧,儿臣没事。”他说着侧转了身子,居叠儿叹了叹气,走去了别室。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电停了,雨声大作,扰得小云桑无法入眠。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忘了一眼四下的昏暗,光着脚他走到了主殿,殿门外的宫灯依旧亮着,他可以踩到自己的影子。凑到门缝边,他双手伏在门案上,往外探视,见到老人还站在雨帘之前,他心下一颤。

  老人的身子已经颤颤巍巍了,她上了年纪,还在湿雨天气里站那么久,吹了几个时辰的凉风。

  小云桑拉开了一扇门,他赤脚走了出去,老人半晌才反应,见到他,喜上眉梢,充满了慈爱,她往前两步,那宫人未跟。

  “孙子,你怎才来看望奶奶?”以宁佯装生气,像极了小云桑在北镜的奶奶,他一时情不自禁,眼眶干涩,扑上前抱住了老人。

  不远处站着两个笔直的身影,他们已经站在大雨里很久了,从大雨未起时到大雨将歇。

  天录虽为桑华撑着伞,他的肩上还是湿了一大片,眉梢上也沾有水珠,站在积水中的鞋子更是湿了透彻。

  “走吧。”桑华轻启凉唇,转身,天录又望了昭华宫前的一老一小,紧跟着他的步伐。

  桑华知道,又是那个爱多事的女人给他母亲想的法子。

  老王妃六十大寿,朝臣入宴,老人寻回孙儿之事大多早有耳闻,纷纷期待见识一下这个南溟未来的储王。

  玉美人贵为国师,地位尊贵,与南溟王齐位于大殿之右,她参与这种大典向来准时,今日却来得早了。

  天录只跟至大殿门口,以宁牵着小家伙缓缓走进了进去,诸臣请礼,禁不住好奇,人还没有起身,便都抬首看向了老人身边的小家伙。

  老人容光焕发,身着一袭拖地三尺的玄色华衣,衣身用金丝线绣有两只腾飞于黑夜的凤凰,一只袖尾落定了一只凤凰的金色尾巴,一只袖尾矫首着另一只凤凰的前身,那凤凰的双目是绯红的,如此连成一线,彰显了老人无上威严。

  她身边的小家伙双目炯炯有神,一直盯着殿上身份无比尊贵的男子,对周边的好奇投射丝毫不作关心。

  桑华起身恭迎母亲,殿中朝臣跪着,他站着,大殿之上唯有一个脆目女子端坐着。

  小家伙青丝两分,一半束于头顶,结为发髻,固以轻簪白玉环,轮廓分明的脸盘脱颖而出。他身上的华白衣衫很合身形,亦彰显着独特的尊贵气质,众人打量完小家伙之后,回顾殿上英姿非凡的华衣男子,如此来回几翻,心中便都有了答案。

  桑华见母亲近了,他跪地行礼,待以宁搀他起来后,他微低身子向小家伙伸手,小家伙目光不善,却还是将小手伸给了他。

  老人慈笑着走到大殿中央的位置坐下,这时殿中朝臣才纷纷起身。

  “想来各位卿家已经早有听闻了,上天眷顾,让哀家得以在寿中之时寻回孙儿,此乃哀家之幸事,亦为南溟王朝之幸事!”

  桑华握着那只拧紧的小手,适时发言:“这便是本王的儿子桑翊,南溟城唯一的储王。”

  众臣再行尊礼,异口同声:“老王妃万寿无疆,王爷万福金安,小侯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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