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本王都记着
赤枯林的树都是冰坠无端凝结而成的奇形怪状，有的树梢十分尖锐，上面竟穿的有误撞身亡的飞禽。
那些飞禽的血液顺着冰枝滑落，还未落地便凝固在了冰枝上，乍眼望去，腥红的冰枝随处可见，看上去圣洁而诡异。
想来是路过的飞禽停下想要歇脚，误入了冰枝繁茂的林子里，便再未能出去了。这里温度极低，让它们的尸身都得以完好保存。
裹着蓬厚裘绒的两队士兵在赤冰林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突然有人发现了一个山洞，急忙招来四散的兄弟，大家排着队伍涌进了洞中。外面实在太冷，士兵们的脸都被冻得通红，纷纷期待着山洞能给他们带来一丝温存。
山洞里确实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不过已经像是几天前的事了。
庄亦冷冷说道:“消息是无误，可人该是已经走了。”
千戈笑道:“这玉美人果真能料事如神，知道你我要来，索性事先跑了!”
“消息是从北镜得知的，北镜王自然知情，我们快走吧，等撞上了，还不好解释。”
“唉!真是可惜，传言玉美人犹如堕尘仙子，看来今日本王是无幸一睹其芳容了!”
庄亦白了千戈一眼，招呼自己的属下撤离，千戈这人，用他的话来说，便叫不务正事。
那玉美人少说也有八十来岁了，他若见了还得唤之一声奶奶，或是婆婆，哪能是他所期待的那般仙女模样。
东途王跟西凉王的人马撤出赤冰林后，云般从冰隙里钻了出来。早在半月以前云般就找到了玉美人，一直没有打草惊蛇罢了。
庄亦同千戈前来，这也算作是一个时机，玉美人无心偏向谁，可三方尊王齐聚赤冰林，她不愿落得众矢之的，就只能先同云般躲起来了。
在云般面前，立着一个白衣玲珑少女，她眉稍上打了霜华，符着白皙的肌肤，就像白雪化作的雪花仙子，美得纤尘不染。
所有人的喘息都会化作空气里的一团白雾，唯有她，犹如神灵，不需要呼吸便能长存人世。
玉美人如今已将近百岁，却依旧保持芳容，这让云般震惊不已。
“玉美人有料事神通，怕是早知本王会来了，你在此，是为候本王的吗？”云般打趣道。
玉美人神色飘渺地望了云般一眼，遂又看向了远处，她确实是在等他，不过不是为了他而等。
“天意已定，本修当助南溟王桑华绵薄之力，观测星象，知君会扣留南溟王，便在此恭候北镜王了。”
云般心下一愣，遂又笑道:“那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扣留南溟王？”
“四方尊王，当星位持衡，唯独北镜王星位偏移，后事混沌无法预测。”
“既然玉美人决意要助南溟王，那还好，本王可以成全你。”
桑华慈悲，玉美人愿协力追从，倒也不算坏事。
若是其他两方尊王得此荣幸，云般要么会竭尽全力说服玉美人转意。
要么就杀了她。
“王爷，属下该死!”
云般一掌拍碎了殿内的桌案，怒道:“还不快去给本王找!哪怕是将王宫翻过来，也要把南溟王给本王找回来!”
“是!”居叠儿很快带着人四处去寻南溟王。
南溟王在正鸾宫内呼痛，说是肚子疼，居叠儿便去太医院为其请了太医来。谁知，南溟王竟是装病，击晕太医之后，趁着夜色光线昏暗，扮成太医的模样逃出了正鸾宫。
云般候在了宫门口，只要桑华还在王宫内，他便踏不出宫门半步。
丑时，有一个内侍打更经过宫门，云般看那人身形高瘦，即刻叫住了他。
“抬起头来!”云般冷冷说道。
那内侍颤巍巍抬起了头，见面前的人不是南溟王，云般便打发他走了。
安巡司的队伍经过，队长冯奇停下向云般问礼，说是他们换岗了，正打算出宫去。因为烦心，云般推了推手，示意他们赶紧走，那队人刚一走过去云般便回了神。
“站住!”
冯奇困惑地停了下来，他道:“王爷，怎么了？”
云般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走向了队伍最后面的那个人。
桑华心想遭了，正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之时，云般突然站到了他的面前，只生气地看了他一眼，便粗鲁地将他扛在了肩上，遂往正鸾宫方向走去。
“云般!你快放下本王!”桑华竭尽全力地拍打他的后背，但云般的身体就像铁墙铸造一般，根本不会疼。
“你要再吵，本王杀了你!”云般呵斥道。
“要杀便杀!”桑华可是一点也不怕他，受此侮辱，宁死不屈。
“想死？算了，本王这么喜欢你，还是不要成全你了!”云般突然换了语气。
桑华恼怒道:”“你这个无耻之徒!快放了本王!”
云般将桑华关在了正鸾宫里，命人强行替其沐浴更衣，依旧怕他逃跑，还叫人用绳索将其手脚都给绑上了。
寅时，殿内的烛台如数燃尽，就在桑华准备闭目而歇的时候，他听见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立即变得警觉。
“是谁？谁在那里!”桑华心下惶恐，挣扎着坐了起来。
谁知，那人已经处在了床边，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只温热的手抚在了他的胸口，腰间一松，他的锦白素衣便被一只手冒昧揭开。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桑华想着，这人一定是云般那个流痞子派来羞辱他的!无奈他手脚受缚，对方滚热的身体扑上来，他无法反抗，胸膛上压着一片温软，让桑华喘息困难。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对方目标很明确，没有特别多余的动作，摆弄完事便决然而去，走之前还替他盖上了被子。
那是个女人。
是不是全北镜的人都是疯子，都以侮辱别人作乐……
桑华只觉得来这北镜一趟，就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终生难以抹去，从一个流痞子开始，还未结束。
云般听说南溟王闹绝食，领着宫人端了一桌子好菜过去，他当然不希望桑华饿死在正鸾宫中。
一日未进食，桑华的嘴唇已经干裂得厉害，他瘫坐在金边榻前，轻薄的榻帐有一角搭在他的肩头，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云般，惹人心疼。
“你说你，本王怕照顾不周，刻意给你找了个宫娥侍奉，你倒是狠心，不吃不喝，让本王心疼!”云般这话自是玩笑，桑华听了也没给他好脸色。
“桑华，你不会真打算饿死自己吧？”云般打趣道:“你若再不过来乖乖吃饭，本王便亲自喂你了!”
桑华已有轻生的念头，他堂堂南溟王，竟然在北镜蒙受如此屈辱，让他有何脸面再回去南溟面对自己的万家百姓？
“三天后，本王放你回去。你若是恨本王，便好好吃饭，活着才有资本报复回来!”
云般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桑华认为，他不能再如此软弱，他要杀了云般!
“你这个眼神本王很喜欢，继续保持，本王先走了。”云般笑着走出了正鸾宫，留下了一桌子桑华没有食欲的美味。
夜里桑华浑身难受得厉害，索性便早早睡下了，可无奈的是，他辗转来回也睡不着。
突然殿内的灯又灭了，熟悉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从门口直至床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不同的是，桑华变得不再拒绝那个人的靠近，他没有被禁锢手脚，却能为这个女人所牵动。
次日醒来，他依旧穿戴整齐的躺在被褥底下，就连他自己都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他的一个龌蹉的春梦。
接下来的两个晚上，都是如此，桑华开始留恋那个女人的亲近，他对此即是懊恼又很期待。
距离云般答应的三日就要到了，这便是最后一个晚上，桑华不知道云般会不会如约放他走，他对离开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想法。
这个晚上她又来了，桑华抱着她的腰肢，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他问她是谁，她没有开口说话。
桑华不甘心，他在她的肩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齿痕，已经出了血，他偿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总算吃疼地“哼”了一声，随即想推开他离去，桑华却不许了，死死地抱住了她。
突然他后脑受到重击，昏睡了过去。
云般将一个静逸的女子带到了正鸾宫，他不改不羁的笑容，说:“她叫玉美人，除了桑华你，三方尊王都想得到她!所以本王决定将她送给你，你便带着她回去吧!”
桑华细细打量了眼前仙气飘绕的女子，又看向了云般，他冷冷问道:“她可是那个人？”
云般倒是觉得奇怪，这玉美人的名号天下几人不知？倒是这南溟王，他见了玉美人，如此气定神闲不说，还只顾着问她是不是这些天来陪伴他的女子。
“这个很重要吗？”云般难得正经笑道。
“你只道是还是不是!”
“是。”云般接着笑道:“本王派了两万精兵护送你回去，以后出行，万不可如此轻率了!”
“本王不需要!”桑华愠怒道。
“那你到底想走不想走？还是你亦舍不得离开本王？”云般挑眉轻笑。
“本王自然要走，本王还会回来亲手杀了你!”
“那你便依着本王的意思来!”
送桑华出城之后，云般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凑到马车边，如故笑道:“桑华，本王便送你到此，等本王想你了，便去南溟城看你!”
“不必，你给本王等着，本王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哦，那好，那你回去可得勤加习武才是！本王等着你来杀!”
他的笑容少了几分痞子气，让桑华一时失神……
长长的队伍踏过干枯的草原朝南而去，一阵寒风打来，吹散了云般脸上的笑意，他竟变得伤情起来。
其实不该，他不是平常人，不该有七情六欲，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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