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殿下,得罪了 > 第19章 离开

第19章 离开


  任谁也不知,慕琬璱此时正身处探月楼观景台处,凭栏远眺着正院那方。

  二婢被林嬷嬷带上来后,三人先悄悄商议了一番。

  南雨问:“嬷嬷,您道方才那怪人所言,可是真的?”

  南秋也在纠结:“瞧小姐那一脸心情欠佳的模样,该不该与她说呢?”

  林嬷嬷淡然分析道:“就当那暗卫所言属实,殿下之疾,无非是腿疾、手伤,或染了风寒。前者已废不可治,手伤小姐已处理,若是染了风寒……哼,恐为贪欢所致,倒也活该。”

  “这三者皆无令小姐一去的必要,又何必上赶着受人嫌弃驱逐呢?”她微叹一声道:“估摸着小姐这回真是栽了,让她暂且静下心来思虑一番也好。”

  “嬷嬷说的是。”

  于是三人达成一致共识,决定将此事暂且瞒下。即便要告之,也得待哪日小姐心情舒畅了,再稍稍提上一提。

  待登上最顶层的观景台,南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简洁却高雅的摆设,一边说着听来的八卦。

  “据说这探月楼是殿下尤为喜爱独处之地,自打建好以来,除了殿下本人,只有极少数近侍亲随曾上来过,且多为过来洒扫。楼下守了那么多侍卫,若不是嬷嬷相助,可轻易上不得。”

  南秋闻言笑了笑,道:“今日你我可是沾了小姐和嬷嬷的光,方能上来一探究竟,实在是荣幸之至。”

  她说着走马观花地浏览着墙上挂的画作,由衷赞道:“这些画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瞧这片夜色星空,如梦如幻,仿若亲临其中,又似此身已坠落画中星河般,沉醉不知醒。”

  慕琬璱不太懂得欣赏画,听到南秋的话,回头朝那画上好奇地望了一眼,随后便不感兴趣地别开了头。

  观景台上置了一张铺着火红狐裘的藤榻,顶上是一片三尺见方的天窗。榻旁有张白玉几案,上头摆着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一罐茶叶,以及一个烹茶的红泥小火炉。炉里还有未曾燃尽的银骨炭,伴着薄灰。

  慕琬璱吩咐二婢烹茶,自个儿往藤榻上惬意一躺,望向天窗上那片方正的蓝天。

  还不到春雨绵绵的时节,今日天朗晴好,本该风轻云淡。

  慕琬璱思及方才那画,不禁想到,若是夜晚卧于此处观星,应该更为悠然惬意吧?

  想到星空,眼前便浮现了一双美目星眸,既深邃,又璀璨,让人仿佛要坠落那片星海。

  “我想,我或许明白了那幅画中的意境。”她勾唇浅浅一笑,转头再度朝那幅画望去,缓缓道:“果真是幅好画。”

  二婢麻利地生火烹茶,不消片刻便烫了茶具,斟好一杯送到慕琬璱面前。

  慕琬璱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茶汤,嘟起唇瓣在盏沿上轻熨。柔滑发烫的盏沿,不若那人唇瓣的绵软Q弹饱满欲滴,唯有这灼人的温度相似。

  这可是他常用的茶具?他是否也曾如她这般贴着盏沿轻抿茶汤?

  “唉——”慕琬璱浅抿一口茶汤,然后微叹。

  想起他,心里有一丝甜蜜,也有一丝酸涩,就好像那乌梅豆腐,让她又爱又恨,欲亲还欲离。

  此刻,是谁在吮着他的唇?

  说好不干涉,可是想到本该独属于自己的佳物,如今却朝朝被外人品尝着,还……

  真叫人好生不爽呢!

  于是盏中清香扑鼻的上等佳茗,顿时化作一杯苦水,令人浅尝辄止,余韵难平。

  慕琬璱垂眸放下茶盏,懒洋洋地重新躺下。

  这火红狐裘是上好之物,无一丝杂色,也瞧不出接缝,皮毛顺滑,光泽如油。躺上去,又软又暖,十分舒服。

  慕琬璱鼻间轻嗅,闻不到皮毛硝制后的气味,却有他身上独特的香气。

  想来这藤榻必是他经常坐卧之处,因此才能沾染味道后不被楼顶疾风吹散。

  慕琬璱顺势将脸埋入皮毛之中,仿佛缩进了他的怀抱,令人如此留恋而心安。如若能与他生而同衾,死而同穴,想必亦十分美好。

  她想要他,因为第一眼见他,便仿佛瞧见了日后二人朝夕相处的生活画面,而那恰好是令她向往的。这种向往实实在在,不似苦心追逐梦中人的一双手那般虚幻。

  可惜只欢喜了须臾,再一念及此刻在他的怀抱中——

  不,又或许是他在谁人怀抱中耳鬓厮磨百般温存,顿时感觉又不好了。

  “咦——南秋,你瞧,那是不是咱们家里的马车?”南雨忽然指着远方喜道。

  南秋移步至栏杆前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仔细辨了会儿,微笑颔首道:“果然是!”她转头朝自家小姐欢喜道:“小姐,应是少爷过来接咱们回府了!”

  慕琬璱正恼着自己的男人被外人染指之事,闻言便从藤榻上一跃而起,腾腾而行道:“走走走,打道回府!”

  哼!不理那好男风的混蛋了!

  正院内,暗九脸上已经涂了清凉的消肿药。可坐了好一会儿,派出去请人的暗卫却久候不归,更不见慕家千金的踪影。

  “搞什么鬼?明明让他去请人,是中途掉落粪坑了么?”暗九忿忿吐槽着,赶紧又派了两人出去,一人去请慕琬璱,一人去寻先前的暗卫。

  刚支了人出去,景天便又行了出来,皱眉道:“怎还不见慕小姐?你们组的人真是养懒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行动越来越不利索了。”又叹道:“罢了,不等她了。殿下说要去探月楼。”

  暗九心里暗骂手下的人办事不力,嘴上却维护道:“你不知慕小姐有多难搞么?连殿下都应付不了,能怪我手下的人么?行了行了,就快请回来了,你不能让殿下再稍等片刻么?”

  “有种自个儿去叫殿下候着。”景天冷眼瞟着他,道:“没种就赶紧进来侍候着。都已过去大半个时辰,慕小姐怕是不会来了。”

  暗九瘪了瘪嘴,在殿下面前除了认怂还能咋滴?谁叫他没能将慕小姐请回来?

  “殿下今早天将明时才刚从探月楼回来,这会儿又赶着往那儿跑做甚?”他不解地嘟哝道。

  景天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叹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空长了一身横肉,又有何用?”

  “滚蛋!”暗九一把拍开他的手,怒道:“你懂你说!”

  “探月楼,”景天提示道:“够高。”

  暗九挑眉:“所以?”

  景天摇摇头,直接转身回屋,懒得再搭理这根不可雕的朽木。

  果然还是自家兄弟才能心意相通。

  景天二人将殿下送至探月楼后,暗九倒是学乖了,主动告退去楼下守着,省得殿下见了他越瞅越不顺眼。

  他得了允刚走下楼,便见后来派出去的两名暗卫扶着最初派去的暗卫十三回来。

  “怎么回事?”暗九不太高兴地瞟着十三那四肢无力的模样,事情没办成,人倒着了道,果真是不成器的。

  暗卫回道:“十三被人封了穴位丢到院落假山后,身子无法动弹,亦不能言。”并为难道:“属下方才试过了,无法解穴。”

  另一暗卫则禀道:“慕小姐已经出府,属下曾试图接近但未果。”

  “一群废物!”暗九忍不住咒骂道。

  看来真是闲在殿下身侧端茶递水安逸太久,一个二个都把看家本领给撂下了。

  暗卫们不敢吱声,待他气稍平后,方问道:“头儿,那还要去请慕小姐么?”

  “请请请,说得倒好听!你们倒是能把人给请回来啊!”暗九自也晓得慕小姐身边嬷嬷的厉害,暗叫倒霉道:“滚蛋!把十三弄回去,你俩打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暗卫们不敢久留,二人扶起十三一溜烟跑了。

  “这群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暗九抚着自己半边猪头脸蛋,气得想骂娘。

  探月楼上观景台,秦煊盯着白玉几案上余温尚在的茶具,红泥小火炉里炭火将熄未熄,顿时暴跳如雷道:“是谁竟敢擅闯此处,用本王的茶具烹本王的茶?!府上养的全是一群无能的废物么?”

  景天一想,如今整个安王府内有此能力与胆量犯此事者,除了某人,也没谁了。

  再一细察,紫砂盏沿下一抹隐约可见的唇脂印迹,不是那人还有谁?

  便道:“殿下,怕是慕小姐刚刚来过。”

  这套紫砂茶具本是秦煊惯用的,也是最喜爱的。因着珍视,故此常年摆在探月楼这个能令他心绪最平静,最不轻易发怒的观景台里。

  秦煊刚怒气难平地将一应茶具挥手一扫统统摔了出去,听闻景天之言,下意识地即刻倾身向前,试图伸手去接捞——

  孰料东西没捞着,人倒从轮椅上扑通摔了下去!

  在那电光石火之际,景天自是迅速抢身过来营救殿下。

  秦煊却疾呼道:“接住它!”

  景天闻言身形一滞,中途强自扭转方向,赶在茶盏坠地之前及时将之接住。

  不过,其它茶壶、茶罐等物,却因分神乏术,未能一一尽护。

  他将茶盏随手放回白玉几案,心疼不已地匆匆过来扶起秦煊:“殿下,不过是套茶具……”

  秦煊心急摔下来时,额头在案角撞了一下,立时肿起个鸡蛋大的肿包,整个瘀青黑紫。

  “殿下……”饶是景天一介武夫,见了亦不禁暗吸一口凉气,光是瞧着都晓得有多疼!

  头颅不比身上有厚肉覆着,那一下可是直接撞到了额骨!也不知是否会损了殿下的颅髓……

  “殿下……”景天再度懊恼低唤,眼中闪过浓浓悔色。早知如此,方才真不该与殿下透露慕小姐曾来过一事。

  秦煊重新坐回到轮椅上后,扶额蹙眉道:“本王无事。”却忍不住‘呲’了一声。

  疼痛缓过一阵后,他指着白玉几案上的紫砂盏,道:“拿过来。”

  那根手指却因腿上额上的双重剧痛而持续颤抖着。

  景天只觉鼻间发酸,向来知殿下固执情痴,心性坚毅,忍耐力惊人。可殿下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并非铁打的身子,怎经得如此摧残?

  可他也知自己无法亦无权管束殿下,唯有顺应对方的心意,只盼如此真能令殿下活得愉悦舒坦些……

  “殿下,属下这便让人重新换一套紫砂茶具过来。”景天将紫砂盏稳稳递到殿下手上,弯腰将破碎的茶具速速拾掇一番,然后躬身告退。

  让殿下暂且安静独处片刻吧!

  即便忍不住呼痛、流泪,也不怕被人瞧见,损了威严。

  况且,殿下额上之伤,最好还是速速请上御医过来瞧瞧……

  “嗯。”秦煊漫不经心地应了声,颤抖的手握着紫砂盏,用力轻也不是,重也不是。

  轻了,怕手抖失手将它摔坏;重了,又怕力大错手将它捏碎。

  好不容易拿稳了,他深吸一口气,忽略疼痛,低头专注地端详着手中杯盏。待发现那抹唇印时,不禁莞尔。

  痴痴凝视片刻,抬头环视周围,见已四下无人,竟鬼使神差般将茶盏送至唇畔,轻轻覆上那抹薄艳。

  凉凉的,硬硬的,不若她樱唇香舌灼烫绵软的美好。然而,却又有种可以肆意掠夺而无须收敛心意的快感。

  唇畔缠绵须臾后,他轻轻放下茶盏,浑身滚烫泛红,大粽子般的右手赧然捂住了涨红的脸。

  即便四下无人,这行止似乎也太超过了!

  呃,他果然被她给带坏了么?

  “咳咳!”秦煊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掩饰心虚与羞惭。

  缓缓巡视一周,想着她在此处偷闲的情景,寻着她留下的其它痕迹。

  目光忽然落到铺于藤榻的那张火红狐裘之上。

  一片艳色中,藏着一根细细长长的墨色青丝。

  他伸指拈起,认真分辨着那幼滑青丝究竟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她方才留下的。

  为此他甚至从自己头上揪了根发丝下来,神色期待地进行一番详细对比。最终确定果然并非来源于自己,便不由得咧唇无声傻笑。

  他手口并用,将两根青丝并在一起拧成一个小结,用素帕妥贴包裹,小心藏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自我嫌弃地撇了撇嘴,感觉自己的举止傻到连自个儿都瞧不下去了。

  “白痴!”啐骂着傻瓜般的自己,唇角却异常高扬。

  罢了,人不痴傻枉少年。

  他虽已及冠,却是第一次如此心悦一人。

  这份能被她轻易勾起的喜悦心情,甜得他,仿佛心都快化了。


  (https://www.tyvxw.cc/ty17707/1280733.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