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得手
“钱管事,他可是颜大将军的嫡幺子,怎能——”
巡卫队长显然是着急了,竟脱口将颜轻的身份喊了出来。
其实这在安王府不算什么大秘密。
不过,身为大秦堂堂一品威远大将军颜直的嫡幺子,颜轻没有随父从军,反倒屈居安王府,甘当一名小小巡卫,似乎也并非值得宣扬之事。
故此,府上知晓他身世之人虽多,顾及他的面子,却鲜少有人提及。
“慕小姐是府上贵客,不过是让他代殿下招呼一二罢了,有何不可?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么?”
钱管事打断了巡卫队长的话,轻轻拍了拍颜轻的肩膀,和颜悦色道:“慕小姐是通情达理之人,无须紧张。去吧,莫怠慢了贵客。”
原本颜轻心里是极不愿意去陪慕琬璱的。
毕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公然调戏自己,鬼知道私下里她会做出什么更过份的事来?
就算安王殿下本就不愿意娶她,他可不希望自己牵涉到其中,成为破坏此次赐婚的炮灰。
但巡卫队长既将他的身份吐露,钱管事又这般说了,他若不去,倒显得自己放不下身份拿乔了。
于是,他只得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木着脸僵硬地点头应下了。
钱管事赶紧打发巡卫队以及远近围观的仆奴们离开。
临走前,他瞅着慕琬璱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也不知是给慕琬璱的,还是给颜轻的。又或者,纯粹是给他自己的。
待闲杂人等一散,慕琬璱等人便将颜轻带回了锦绣轩的院子里。
“原来你是将军府的人……啧啧,一点儿也瞧不出来啊!”
慕琬璱用一种满是兴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颜轻。
“我虽不曾见过颜大将军,但习武之人,通常不都是五大三粗的彪汉么?哪有像你这般,长得如此斯文秀气的?分明不像武将,倒有点儿似……”
“似个姑娘家。”南雨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接着话茬道。
“哼!”
颜轻本就心情忐忑,如今又被二人说中了痛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怒目瞪着面前几个女子,既气且恼还羞!
慕琬璱见此抿唇一笑,忙摆手撇清道:“我可没那意思,只想说有点儿似书生罢了。”
南雨闻言噗嗤笑出声,道:“小姐,那还不如似个姑娘家呢!”
毕竟慕琬璱喜欢书生,却不会看上姑娘家。
“好了好了,小姐都没那意思,南雨你莫再取笑人家,把人吓坏了如何是好?!”
还是南秋看不过,好心出来替他解围道:“奴婢倒觉得颜公子身姿挺拨,行走如风,颇有军人气概,想来将门虎父焉有犬子?”
南雨撇了撇嘴,道:“若是这般容易被吓坏,胆小如鼠,还谈何将门虎子?”
慕琬璱也坏笑道:“不过是调侃两句罢了,哪儿至于被吓坏?南秋,你这般护着他做甚,难不成瞧上人家了?”
南秋被自家小姐一打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也不敢再替颜轻说话。
便躲到一旁的林嬷嬷身后,道:“嬷嬷,小姐又欺负人,您老人家也不管一管。”
林嬷嬷从慕琬璱八岁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随侍护卫,迄今已有十年之久,甚得兄妹俩的看重。
她为人低调,做事本分,对慕琬璱关爱有加,却从不会逾越身份去干涉对方的生活。
慕琬璱自小丧母,敬她如嫡亲长辈。哪怕在哥哥面前撒娇耍赖惯了,但她的话,还是会听一听的。
林嬷嬷对慕琬璱平素略显轻浮的言行举止,虽不赞同,却因护短而从不约束指责,反倒从中帮了不少忙。
林嬷嬷本出身武林名门,因遭横祸而被灭门。行走江湖多年,她武艺精湛,却一直孑然一身。
只因当年困顿潦倒时,曾受过慕琬璱母亲的一饭之恩,在她终于报仇雪恨后,便寻上门来报恩。
谁知恩人已逝,留下一双儿女,虽有父却似无父,在京中孤苦无依,受人欺凌。
她无儿无女,便将二人视为己出,多年扶持。慕珺珹能带领慕家有今日造化,少不了她的大力支持。但她依然低调,从不居功。
眼下虽听了南秋的话,林嬷嬷只是慈眉善目地抿唇笑了笑,连个嗔怪的眼神都没舍得朝慕琬璱丢一个。
“嬷嬷最是疼小姐,怎舍得恼她?南秋,你却是寻错了靠山,还不如让这小子护你呢!”
这下连南雨也开始打趣起南秋来,把对方臊得再不敢出声。
颜轻生得白净,被几人调笑得如煮熟的虾般头脸脖子都泛红。恨不得地上突然冒出一个洞,能让他一头钻进去,速速逃离这让人尴尬之地。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难堪的了,孰料慕琬璱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惊呆,根本连尴尬都顾不过来了!
“颜轻已自身难保,哪儿能做她的靠山?来人,把他身上的衣裳扒下来!”
慕琬璱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她带来的那两个死士说的。
“慕小姐,您……你们想做什么?!”谨慎地盯着欺身过来的两名死士,颜轻一脸防备与隐忍地连连后退几步,喝斥道:“别过来!”
可惜死士俩并未止步,反而一跃而起,齐齐朝他扑去——
颜轻自是不甘受辱,奋而反抗起来。
别看他年纪轻轻,又长得秀气可欺,动起手来才发现他武功不低,不愧是大将军之子!
“咦?”
慕琬璱见那两个死士二人联手,一时之间竟也制不住他,不禁收了轻视之心,真心赞了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想他竟有这等好功夫!”
身旁的林嬷嬷也微微点头,点评道:“他这功夫堪称上乘,并非靠军将蛮力,而是正统的门派武艺。如老身没猜错的话,他师傅还是老身当年的熟人……”
眼神微微闪烁一瞬,她继续道:“想来他能入安王府,也是凭借自身的真本事,而非靠父辈的护荫。如若讲究点到即止,威武兄弟俩今日怕是制不住他。”
慕琬璱闻言朝林嬷嬷吐了吐舌头,露出娇憨女儿态,道:“嬷嬷,怎么办?如此一来,我倒真对他产生了些兴趣。”
林嬷嬷瞥她一眼,一脸淡然地笑道:“小姐想要,那嬷嬷便替你将他捉过来。”
说完她跃身而入,只三两招间,便将缠斗中的三人分开,顺手封了颜轻身上的穴位,将他拎起来丢到慕琬璱目前。
慕琬璱探身向前,俯首看着被摔到地上不能动弹的颜轻,笑眯眯地问道:“颜轻,让本姑娘摸摸你的手,可好?”
颜轻气得破口怒斥:“要摸便摸,废什么话?我说不好,难不成慕小姐便会住手么?”
又啐道:“哼!今日落到你的手上,是我学艺不精,我认栽!但所受之屈辱,他日吾必将加倍讨回!”
“哎呦,我好怕怕哦!”慕琬璱拍了拍胸口,脸上的调侃笑意明显得能气死人。
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问道:“可是颜轻,你要如何加倍讨回?我今日摸了你的手,他日你便要将我全身都摸回去么?”
“你——你,你厚颜无耻!”
颜轻被她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好像蛮有道理,竟无法反驳,心里更觉郁卒不已!
这会儿他可算是领教了慕琬璱的厉害,怪不得这女子明明长得这般美丽,却被传出那般污名,令人鄙夷嫌弃得嫁不出去!
“嗯。”慕琬璱仿佛觉得十分光荣般骄傲地点点头,继续道:“既是如此,那我不仅要摸你的手,这身衣裳也是必定要扒了的。”
“你休要痴心妄想,本公子是死也不会从你的!”颜轻咬牙切齿地吼道。
“哦,是么?”
慕琬璱不以为然地挑挑眉,说着便拉起他的左手,沿着手掌的轮廓漫不经心地抚摸起来。
“住手!慕家怎就出了你这一个恬不知耻的妖女,竟敢公然随意轻薄男人,还要不要脸?!”
颜轻没想到她还当真动起手来,顿时又急又恼,气得胸口急剧的起伏,暗中却运气试图冲破林嬷嬷封住的穴位。
慕琬璱抬眸瞟他一眼,微蹙秀眉,脸色渐渐变得肃穆而认真。
手里的动作缓了,却没停止,反而更细致了。
摸完了左手又摸右手,双手摸完,还与他十指紧扣用力一握。
颜轻见无法阻止对方,便只能忍着屈辱,一边用言语谩骂,一边则加快了运功冲穴的速度。
林嬷嬷的点穴手法是独此一家,颇不好解。他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成功解穴。
“你的手如你一般,看起来像个书生,很秀气,却又很有力。掌心和指腹都有厚厚的茧子,想来是勤于练武之故。”
慕琬璱神色异样地说着自己的发现,眼眸里全是让人看不懂的神采。
“唉……”
她叹息一声,松开他的手,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任他如何相激,半天都没有言语。
林嬷嬷在旁观察慕琬璱的神情许久,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颜轻的手上,片刻后,她面色如常地看着慕琬璱,沉声问:“小姐要他?”
南雨也关切地问道:“小姐,确定是这人了么?”
慕琬璱又是一声叹息,点了点头,随即又马上摇了摇头。然后她后退两步,仰首望向天际,似惆怅又似迷惘。
是他吗?
自她记事以来,心里总有一个渴望——
记忆中有一双手,白净斯文,十指纤长,骨节匀称,宽厚而有力,总是温暖又坚定地牵着她,走过一程又一程。
可最后,那双手却被她弄丢了。
她曾以为那是哥哥的手,那记忆也不过是儿时被哥哥牵着走的记忆。
可是她从小到大牵过慕珺珹的手无数次,没错,那感觉确实很像很像,可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跟哥哥牵手,哪怕是十指紧扣,也是浓厚的亲情,没有心动的感觉。
而那双手哪怕只是轻轻握着,也能让她心跳不已。她心里笃定,他不会松开。
可为什么那双手后来不见了呢?
是她松开手了么?
为什么?
她想要找到那双手,重新握住,再也不放。
——哪怕那只是她脑海中的一个梦。
可是她找了那么多年,摸过、握过无数双手,却一直没有找到能让她有心动感觉的那双手。
而如今,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叫颜轻的少年么?
她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可她确实又觉得这是一双与记忆中那双最为相似的手了!
与他双手交握的那一瞬,她感觉心弦被拨动了一下,仿佛告诉她,就是这个人了……
慕琬璱望天望了许久,久到连林嬷嬷都开始担心她那娇贵的脖子到底累不累。
最终,慕琬璱却背过身去,顿了顿,平静说道:“按原计划,扒了他的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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