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猫守卫
“先说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其他猫欺负，有没有打架，”
书生的形象一瞬间被老妈子覆盖。
“没有，但是我这里有点情况。”
晏行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昼夜，波斯猫的异常表现。
“我怀疑他和我一样，是被困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的。但是又有点奇怪。我不相信这会是高频事件。”
她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的确很奇怪，”昼夜旁观者清，“他有没有流露出接触手机网络的急切？”
晏行止恍然大悟，“没有。休息时间里，工作人员用手机发短信聊天，他都很平静。”
她最初孤立无援时，是很看重现代互联网的。她能通过它尽可能地接近家，接近自己的躯体，了解自己失去意识时发生的状况。晏行止甚至寄希望于互联网上一些神神叨叨的博主能够帮助她摆脱囚牢。
她嘟囔了一句，“我表现得就这么明显吗？”
想起那时猫儿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手机不放，逮着空子就下手的模样，昼夜憋笑，“不明显不明显。”
波斯猫的情况有一点诡谲。
网络的诱惑对他们来说，本应是巨大的。只是晏行止遇到了昼夜。那么波斯猫呢？
“波斯猫……”昼夜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想起什么了吗。”晏行止的眼睛亮闪闪。
“你说他打过架？”
“嗯。”
“技巧怎么样？可以看出是人类的方式还是猫的吗？”昼夜抛出一串问题。
“说实话，有些人类的打架方式和猫差不多，用指甲牙齿什么的……”晏行止本觉得波斯猫欠缺打架经验，但被昼夜这么一问，她又有些不确定。
“不如你直接给我看吧。”
“？”
“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到这里，昼夜笑了一下，晏行止知道他想起片刻前的事情，“这里是你的梦境。你的所思所想，你的记忆，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在梦境中重现，展示给来客。”
晏行止很快领悟到他的意思，“就像看电影？”
“就像看电影。”昼夜颔首认可，“很简单的，只要回想那场景就可以了。”
先想起的是声音，旁观猫咪不安的叫唤声，工作人员的喝止声，以及中心两猫搏斗时，互相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为了方便回忆，晏行止甚至闭上了眼睛。
星宇传来轻微的动荡，星光似乎泛起轻软的波澜。一尾游鱼停在他们身边，虚虚将他们环绕。
游鱼透明的身躯渐渐凝实，犹如雪白幕布。晏行止的记忆在此呈现。
昼夜感慨，晏行止的天赋的确很高。他本以为看见的会是平面的记忆，没想到她无师自通，领会得更多。
他甚至几乎能透过游鱼屏幕，嗅到当时的气味。
波斯猫虽然在被压在低处，毫无招架之力，但一直没有受伤。
这不是皮糙肉厚可以解释的了。
异常的不仅仅是内芯，也是那具躯壳。
昼夜眼眸低垂，手指轻轻敲着膝盖，他已经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他仍然紧盯着游鱼。
一次，两次，三次。
记忆在回放到第三遍的末尾时，游鱼似乎支撑不住，色彩褪去，声音减弱，然后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尾巴甩来甩去，似乎烦躁不安。
“好了，”昼夜皱眉，握住晏行止的肩膀，“可以了。”
他本以为活动的游鱼便是梦境的守卫，只是身兼数职，还能展现记忆而已。但它的表现过分脆弱，仅只是三遍回放便吃不消，纯粹只是记忆的载体。那么，梦境里应有的防御守卫到哪里去了？
晏行止睁开双眼，她有着柔和的瞳色，这令她在失去猫眼的滚圆时，不减真挚无辜。昼夜觉得被这纯然信赖的眼神烫了一下，旋即松手，“你该给梦境上锁，设立守卫。”
不该这样不设防。
晏行止眨了眨眼，困惑于话题的跳跃。
“波斯猫的来历我已经有了头绪。”昼夜一笔带过，“当务之急是你的梦境守卫。”
晏行止的困惑不减，怎么她就这么倒霉，总是有别的事蹦出来变成“当务之急”，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听昼夜言语。
“梦境守卫有强有弱，但守卫本身，却是本能。在潜意识里，为了自身的安全，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会排斥外来者。”
说到此处，昼夜顿了一顿，他根本没想到初次造访晏行止的梦境，便如此顺利。因为晏行止一直在身旁，所以他不曾动念传授她守卫梦境的法门。但现在晏行止身在剧组，旁边还藏着一只身份神秘的波斯猫，波斯猫原本的灵魂不知在何处，境况早已与当时迥异。
就算晏行止不曾来过这个剧组，日后回魂时，为了防止幕后黑手入梦，他也该当就教她的。
自己该正视起，她最终会离开的事实……
“也许因为我曾引你入我梦境，”也许你信赖我已极，昼夜轻轻叹口气，“所以我来得才如此轻易，但能够入梦的妖怪非止我一个。当时是我疏忽，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我教你防御的法子。至少，你不能让妖怪轻易踏入，被发现你是一个人，而非一只猫。”
昼夜描述详尽，令晏行止想起他教她狩猎技巧的时候。那时他当她是只猫，不能以言语沟通，只好找出各种凶狠的动物来锻炼她，让她在实战中领悟贯通。
果然——
“你便将我当作敌人，尽全力。”
据说不同的人，梦境不同，守卫也不相同。晏行止还挺好奇自己的守卫长什么样的，于是她动念反击。
身周的星子大放光明，与远处的交相辉映，在昼夜略显错愕的神色中，一颗小小星球裹挟着光焰，朝他追来。
他转身便走，然而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追兵都死咬不放。但晏行止初次操纵守卫，毕竟能力有限，不多时火焰便燃烧殆尽，却尚未将昼夜逐出边境。
“不错了。”昼夜鼓励道，随即正色，“但你其余的星星莫非是摆设？你完全可以灵活运用。”
“地雷阵！”晏行止的眼睛亮起来，“往哪踩都是追兵！”
“不止。”昼夜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随后收回手咳了一声，“守卫强弱和梦境的自主意识，尚且可以用天赋开解，但重要的是，你得躲好了，在还击驱逐的时候，不能让人看见你。星星游鱼，都可以借来遮挡身形。”
晏行止被突然起来的亲昵震了一下，她摸了摸额头，可昼夜已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只当自己多想了。唉，没徒弟，怪可怜的……
然而这点若有若无的旖旎心情在来来回回数十遍后，早已消散殆尽。
“所以，再来吧。”
“还来啊？！”
“今天你意识清明，已经占便宜了。妖怪入梦时哪会礼貌叩门，你多半混混沌沌，连自己在做梦都不知道。明天教你做清明梦，又是一番功夫。”
晏行止：“……”活该没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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