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病了
天气不似预期，这几天总是阴沉沉的，灰暗的天空随时都能哭出来一般，昨天才嘲笑同事小刘感冒，在办公室里裹得严严实实，今天一早起来就打了好几个喷嚏，陆嘉淇隐隐觉得自己要遭报应了。
抬头看了看这天，应该不用拿伞吧，憋了这么多天都没下雨，今天也不会例外的，把围巾围上，该出门了。
小刘因为感冒半夜烧了起来，今天早晨的时候就发了短信给李哥请了假，乖乖地在自己家里待着了。
“早啊……”陆嘉淇吸了下鼻子，从冷死人的室外走到暖烘烘的室内，鼻塞这个症状开始活跃起来了，连忙抽了几张纸巾。
办公室里与往常一样，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脑袋昏昏沉沉的陆嘉淇终于是撑不住，脸贴在桌上睡着了。
呼出的气好像能在桌上形成一滩水了。
“陆嘉淇，电话，你电话响了很久了，快接……陆嘉淇！”
挣扎着，迷茫地睁开了双眼，一只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哎呀，这……她发烧了，好像有点严重，要不要送医院？”
迷糊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围了过来，然后人就被架了起来了。
“我送她去吧，你们去干活，多大点事，就是发烧而已，”然后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啧啧，这好像真的挺烫的，行了，没事，你们回去做事吧。”
“知道了，先把人送下去搁车上，手机，还有她的包，拿上……”
侧躺着在小车的后座，车开得不是特别平稳，现在又临近中午，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陆嘉淇终于醒了过来，手里不知道何时被塞了一支手机，都差点掉了，她撑着上半身坐好，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喂？”陆嘉淇艰难地开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虚弱感。
电话那边的人一听，关切道，“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陆嘉淇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觉得在灼烧着自己的鼻腔，但她实在不知道正在跟她讲话的是谁，又是一通陌生来电，只听见对方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的似是在关心自己，“没事……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然后又倒在了座位上，任凭李哥怎么喊她都没有得到回应。
太累了，这种想醒过来又想不来，隐约中感觉自己已经回了话，只是对方一直孜孜不倦。
最后李哥只得艰难地把人扶起来，送到急诊，或者是最近天气的原因，医院里多了许多像陆嘉淇一样感冒发烧的人，医生一脸云淡风轻地开了单，让李哥去缴费拿药，带着个累赘实在是麻烦，李哥只好把人放在医院大堂的休息座椅上，谁知道当他拿着一堆药还有一张缴费单子回来的时候，陆嘉淇居然撑在膝盖上，睡着了。
李哥扶额。
“走了，送你回家，不用干活了今天。”李哥企图把她拽起来，“昨天不还嘲笑别人，今天就到自己了，活该！”
“行不行啊你，要不先吃点药急救一下？”
“……嗯”根本不知道李哥说了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李哥便又走远了，她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拐到了哪里去，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一次性杯，只觉得自己又冷，又热。
李哥坐下后并没有把水交到她手里，窸窸窣窣地打开了装着药的塑料袋，仔细分辨，“拿着，”不一会儿就倒腾出几片小小的药丸，转过身把水递给她，“吃了吧。”
陆嘉淇倒也听话，一手把药片全拍进嘴里，还把水都喝光了。
“走，老哥带你回家歇着去。”
一路跟随着李哥的陆嘉淇总算是平安到达自己的家门口，午饭都过了，李哥只在路上给她买了一碗粥，嘱咐她一会儿到家一定要吃完，一把掀开邻居家的地毯，拿到了钥匙“电话，你电话响了，”陆嘉淇还是呆愣着，“在你包里！”
门都还没开好的李哥，叹了口气把她的包拿了过来，找到了里面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冯嘉曦。
嘿，救星来了。李哥如是想。
“喂，冯嘉曦吗？我是李哥，陆嘉淇病了，烧得糊里糊涂的，你方便的话过来照顾她一下，我得回去工作了。”
李哥甚至不给冯嘉曦机会，机关枪一样把话都说完了，果不其然，对方马上就紧张起来了，表示一会儿就到，李哥还好心地告诉他钥匙在邻居家的地毯下。
“我知道，我马上就过来。”冯嘉曦拿起挂着的大衣，就要下楼去。
嘿，知道？就是来过了？
“行了，快进去躺着吧，我找了人照顾你了。”李哥把人塞进去之后就走了，也不管陆嘉淇躺在哪里。
冯嘉曦一般只会在晚上打电话给陆嘉淇，但是刚才收到冯十堰微信说陆嘉淇感冒了找不到人，放心不下这才打了电话，结果得到了这个消息，连忙匆匆赶来。
同一张地毯，今天被掀的次数有点多。
走到屋里，跟室外并没有并没有区别，窗没有开，但是冷得慌，陆嘉淇小小一团就缩在那张沙发上，甚至连毛巾被都没有盖上。
冯嘉曦快步走到她面前，把手贴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凉丝丝的感觉让陆嘉淇迷恋地捉住不肯放，“嘉嘉，吃过药没有？”
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两袋东西，冯嘉曦没有抽出被捉住的右手，用另一只手去打开放着药的袋子，发现有拆开过的痕迹，心下安心不少，“回房间睡吧，我把粥热一下，好了叫你。”
蜷缩一团的人不为所动，只是眉头紧皱着，眼睛都不曾睁开。
“我抱你起来好不好？”
“我难受……”
冯嘉曦刚把手抽出来要将她抱起，像只受了伤的小兽，陆嘉淇嘶哑着喉咙嘟囔了一句。
“乖，回房间。”冯嘉曦压低声音，不想打扰到她，小心地把人抱在怀中，像坐在他的手臂上一般，怀中的人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身上。
她很轻，娇小又娇气，冯嘉曦把她放进被子里，细心地帮她掖好被子，替她拨开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打开了房间里的暖气，这才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桌上还放着一碗粥，应该是没有吃午饭了，冯嘉曦把黑色的大衣脱掉放在沙发上，把粥拿去厨房热一热，换上一个小碗。
床上的陆嘉淇用被子把自己的头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浅灰色的被单下像只小虾一般，冯嘉曦把粥放在梳妆台上，坐在床边，轻轻地扯开厚实的棉被，露出了一只被焖得半熟的小虾，“嘉嘉，不要把头都盖起来。”
“我冷……”陆嘉淇还是义无反顾地推开他的手重新钻回被子里面，冷得要命。
触到她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陆嘉淇浑身发烫，嘴里却一直叫着很冷，可一直焖在被子里很容易焖坏人啊，三番几次之后，冯嘉曦再一次扯开她的被子，露出了她半个身子，将为了钻被子而已经远离了枕头的陆嘉淇，温柔地放回本来的位置。
被折腾了几次的陆嘉淇挣扎着要扯被子，冯嘉曦就按住她不让她动。
“你做什么？”一睁眼，满满的都是委屈，“你干嘛要抢我被子……”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泪眼汪汪地看着压着她被子的冯嘉曦。
冯嘉曦又是心疼又是不得已，抬手将她滴落的眼泪擦掉，“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语气中全是妥协与担心。
“……”陆嘉淇看着他不说话，一双大眼里盛满了泪水。
“来，”冯嘉曦将她扶起来，将枕头垫在她的背后，“等一下，我给你拿粥。”转身连跨两步去拿桌上的粥，生怕陆嘉淇又躺回去。
粥很烫，冯嘉曦没有照顾过人，只吹了两下就送到陆嘉淇嘴边，被烧糊涂的陆嘉淇迟缓地张嘴就吃，结果马上被烫到了，一不小心就把粥洒到了冯嘉曦的手背上，冯嘉曦赶紧把手伸到床外，免得弄脏了被子，又马上去取桌上的纸巾将她嘴边的粥擦掉，拧着眉去看她“疼吗，对不起，我不知道……”
“疼……”眼泪像突然开了水闸般，滴滴落在他的心上，手忙脚乱的冯嘉曦又是安慰又是擦眼泪，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把人搂在怀里，心都揪起来了。
陆嘉淇的这一哭倒是哭出了一些汗来，抽抽搭搭的把眼泪都蹭在了冯嘉曦的毛衣上，稍微回复了一些清明，只是脑袋依旧沉，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到冯嘉曦关注的眼神跟他始终因为担心不曾平坦过的眉头。
还不曾开口说什么，冯嘉曦看到她情绪逐渐平稳，“对不起，还疼吗，给我看看舌头。”他伸手去抬起她的下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再怎么烧糊涂的陆嘉淇也不会执行这个指令，垂下眼帘，两只发烫的小手拿住那搁在自己下巴的大手。
“对不起……”
“我想喝粥了。”不想让他继续自责，尽管现在并不想吃东西，尽管现在还是烧得脖子都痛了。
“好。”冯嘉曦应了一声，把她重新扶到枕头靠背上，小心翼翼地端来了粥，用勺子在上面轻轻地刮了一勺，吹了几下，放到嘴边，试过了温度才敢把粥送到陆嘉淇面前。
陆嘉淇张嘴含住小小的勺子，被眼泪沾湿的眼睫毛像一把扇子一样，她抬眼没有张嘴，而是接过了冯嘉曦手上的勺子，“我自己来吧。”
发烧中的人胃口往往不怎么好，陆嘉淇此刻肠胃都堵住了，压根儿不想吃，可是在冯嘉曦愧疚的目光下，还是逼着自己喝下了小半碗，虽然是清粥，却仍旧难以下咽。
冯嘉曦用手背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刚才出了点汗，这温度好像降了一点，他揽着她的背让她躺下，重新掖好了被子，叮嘱她不准再蒙住头睡了，才把碗拿出去洗了。
回来后看到陆嘉淇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稍稍松了一口气，走到她床边靠着坐在了地上，这一等就直接等了好几个小时，陆嘉淇喝了粥，吃了药，烧是退下了，头也没那么重了，就是感冒还在，睁开眼看到冯嘉曦就坐在她身边，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软软的黑发，真的可以依赖么……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心慌得漏跳了一拍。
随后又平复了下来，她揉了揉眼睛要起床。
“醒了？”
冯嘉曦就坐在地上，扭头来看她，温暖的大手又覆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刚才就已经没烧了，现在该是稳定了吧。
“你……”刚开口说话喉咙就疼得慌的陆嘉淇，眉毛都拧在一块了，“不要坐地上，冷……”
听她用气在说话，就猜到她喉咙肯定在发炎，“没事，我去拿水给你。”
“我要出去，上厕所……”躺了好几个小时了，最后居然是憋尿憋醒了，挺不好意思的。
“嗯。”冯嘉曦帮她披上衣服，把她扶到了厕所旁。
“我没事的，不要担心我，已经好了！”陆嘉淇回头对他笑笑，让他不要担心，只是这话都说不出来，真的毫无说服力。
在厨房斟水的冯嘉曦依稀听到安静的客厅里有手机震动的声音，连忙放下水杯，在门口鞋柜上面发现了陆嘉淇的包包，他拎着包包走到厕所门口，“有人打电话给你。”
洗了手赶紧往衣服上抹了两下，陆嘉淇便出来，从包里翻找出手机，刚拿出来，对方就已经挂了，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不得了，同一个没备注的电话居然打了30多次，陆嘉淇惊诧地抬头望了望冯嘉曦，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不打回去吗？”冯嘉曦问。
陆嘉淇的视线慢慢滚回到手机屏幕上，怕就怕是陈衍吧，刚才迷迷糊糊中接到一个电话，声音就很像他，在她犹豫之际，电话又震动了。
“喂……？”她接得小心翼翼，咽喉本就疼痛得说不出话了，打电话简直是煎熬。
“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怎么不接电话？”对方急的不行，这电话总算还是被接了起来，从他登机前就一直在打电话，下了飞机还在打，打了车过来B市的一路上就没有停过，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陈衍？”陆嘉淇现在已经能确定他就是陈衍了，冯嘉曦听得她说的这个名字，默然地看着她继续用气声跟对方交流。
“我现在到B市了，你家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你过来找我做什么？”情急之下，陆嘉淇也顾不上喉咙痛了，忍着痛讲。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中午打给你的时候，发觉你不对劲，很担心，之后打给你全部都没有接，所以直接过来找你了。”
陈衍自己一个人站在完全陌生的商场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从面前经过，冷风呼啦啦地吹过来，在G市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拿，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就想来见见你。”
陆嘉淇头疼，你说你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到处跑做什么，她抿了抿嘴，“可我不想见你。”
“我什么也没带就过来了，B市比我想象的要冷许多……”
“……”陆嘉淇不说话。
陈衍单手插在口袋里取暖，他倒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很想你。”
“你现在在哪里？在哪个区？”懊恼的陆嘉淇还是妥协了。
“还有分区啊，怪不得刚才司机一直问我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让他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了，说这里是B市的中心城区。”
这个人又在卖蠢了……
而后又得知了他就在自己家附近不远商场，她满满的无奈，带了点不情愿的情绪道，“你在原地等一下，我去接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要出门了。
“你去哪里？”冯嘉曦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你现在还在生病，完全可以不用见他。”言辞中竟是生气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她去见陈衍，陆嘉淇掰开他的手，满不在乎地说“我总不能把一个失忆的人丢在那里不管吧……再说，我烧都退了，没什么事了……”
陆嘉淇捉住他的手腕，抬头去看他，却发现冯嘉曦隐忍着的情绪，心莫名地一颤。
“我送你去……”他抽回自己的手，默默地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妥协道。
一路上两人无言，车就停在商场对面，他没有下车，看着陆嘉淇穿过斑马线，快步地走到陈衍面前，什么也听不见。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怕她因为陈衍的关心，因为陈衍回来找她而感动，也担心她的身体，刚才还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床上，如今为了别人可以冒着寒风，不顾生病的身体跑出去，他看见陈衍的手抬起来贴在她的额头上，表情很是温柔，他收回视线不再看了，心里默默叹息。
“陈衍，你别这样！”
陆嘉淇皱着眉挡开他关心的手，“我怎样你都不用管我了，真的，没必要。”
寒风让人冷，说出来的话更冷。
“我出来见你，你也不用觉得这有什么，”陆嘉淇抬头看他失落的眼神，嘴里却毫不留情，“我们真的结束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失忆忘掉了一切，是不是想重新再来，但在我心里，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也不存在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为什么？”陈衍不看她，像是在问自己。
“我解脱了，心里没有你了，再也不用受苦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就是所有问题的最好解释。”
“……”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你再来，我也不会再管你了，我帮你叫辆车吧。”看他这幅样子，陆嘉淇其实也不忍心，但为了杜绝以后他动不动就跑过来的可能性，只能这样做了。
“别走。”陈衍抱住了即将要离开的陆嘉淇，“以前我做得不好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这没有意义了。”陆嘉淇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接受你家里人给你介绍的对象，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吧。”
话好像说得太难听了，说出口以后连她自己都于心不安，知道他在这里冷了许久，她把脖子上围着的围巾解下，交到他的手里“你回去吧，下一次我就不会再见你了。”
说完，不再看他失望透顶的眼神，带着他走到路边去拦车。
坐在车上的陈衍，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手中的围巾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如坠冰窖。
陆嘉淇回到冯嘉曦的车上，气氛既安静又怪异，陆嘉淇也不想说话，这种氛围一直没有被打破，直到下了车，冯嘉曦说要去市场买些食材回去，两个人之间的诡异的感觉还是没有消息。
“嗯。”陆嘉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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