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箭伤人
六月雪从密道离开了百花谷。
这条密道是林远楼当年悉心建造的,这里是她生活了近七年的地方,恐怕也是她最后一次回来了。她最担心的就是,林远楼会为了她而去灵蛊教,如果是那样,夏茧恐怕也不会放过林远楼。
六月雪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结草庐,离中元节只剩三天时间了。
可那里杳无人烟,除了那一棵梨树和温泉以外,结草庐所在之处已成平地,六月雪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林远楼离开了这里,还是他出了意外?
六月雪忽觉心痛如绞,脑中思绪缠绕,一片混乱。不,林远楼他不会有事的,他的武功丝毫不比自己逊色,他,应该只是离开了。
他医道双绝,四海为家,本来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六月雪忽然明白为什么林远楼能在那晚救了自己,原来,他只是怕自己无处可去。
天地之大,除了林远楼这里,她的确是无处可去啊。如果他走了,如果他不在这世上了,她真的就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六月雪终于不再耽搁,去了灵蛊教。待她走后,林远楼才缓缓从另一棵相隔很远的梨树上飞落下来。
灵蛊教是一个好去处,林远楼眼中平静如水,看不出悲喜。早在数月之前,玉清园相遇那一晚,六月雪为林远楼挡箭,六月雪昏倒之后,林远楼为她号脉,便知她体内两蛊相克,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聂惜情的忘年交苏叶所悉心培植的蛊王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在两蛊毒素完全迸发时,才有可能将毒一举清除干净。
他也该动身了。
“六月雪,你这妖女,灭了肖府、岳府满门,作恶无数、名满天下、罄竹难书、令人发指,还不束手就擒!”众人将六月雪团团围住,六月雪只是笑靥如花,看着眼前这一群乌合之众,脊背挺得直直的,高傲而倔强,“说话还挺溜的,就算天下人都是我杀的,你们又能奈我何!”
众人已经围困了六月雪一天一夜,车轮战至此,六月雪却还是不肯认输,只是一袭白衣,终究是染了风尘,眉间也是难掩的疲惫,甚至嘴角也带着一丝丝血渍。姜细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倚在六月雪背后,“我来帮你。”
六月雪只觉得头上飘过一朵黑云。
“和这孽障还讲什么公平仁义!”昆玉山五杰,一拥而上,结起了强大的剑阵。众人心下皆寻思,若我辈在场众多也不能解决掉这一个女子,不是让我们斯文扫地吗?虽知这是昧着良心的事,但也就这么做了!
六月雪微微一笑,“一起来,自然也是很好!”
六月雪身形极快,最厉害的便是近身攻击,只是这五人的剑阵,确实变化多端,一时半刻却瞧不出破绽,再加之她已经苦战一天一夜,体力确实有些不济,虽然她从小所受的训练让她的体能可以发挥到极限,只是这一个分神,一把长剑已经透体而出,冰冷的剑刃上滴滴血珠溅落,跌落在尘土里,无声绽开。
“细辛,你是不是已经把袁江杀掉了?”六月雪似乎对姜细辛的暗箭伤人并不感到诧异。
“当然没有。”姜细辛眼神清亮,“师父总是说你比较厉害,小妹今天这一剑,你看如何?”姜细辛手中的宝剑名为“断君吟”,原本是六月雪亲手送她的宝剑,用来杀六月雪还真是相得益彰呢。
“师姐,不要怪我,若非夏茧要害我父亲,我是不会为他做事的。”姜细辛看着她的大师姐,她的的确确是对不住她,也只能对不住她了。
“是我要谢你,直到今天才对我动手,你要杀我,太容易了。”六月雪不怪姜细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当日,姜细辛一路之上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出手杀她的,因为六月雪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朋友。
就算六月雪一路之上留下的痕迹被姜细辛破坏,以至于袁江一直无法找到她,她都还是不愿意相信是姜细辛所为。
直到幻阵竹林内,谁会知道落玉谷的梨花呢?她故意说错,既是为了试探,也明白姜细辛早和严御风,夏茧勾结在一起了。
她不杀姜细辛,可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朋友了。
昆玉山五杰齐声道,“兄弟们,啰嗦什么,我们一起了结了这个妖女!”
五人眼神一交汇间,便一齐出手,划成了剑阵,阵阵凌厉剑风似乎裹挟着千万把利剑,层层叠叠,连绵而来,如洪水扑面般,避无可避,他们是准备给六月雪最后的致命一击。
掌力先至,一股排山倒海又连绵劲健的雄浑掌力包围了锐不可当的剑气,直将凛凛杀意化为无形。五杰胸中气血一滞,知道不好,便急急收势。
聂惜情飞身而来,将六月雪搂在怀中,眼里却无一丝悲喜。
六月雪此时早已脸色煞白,身上亦是血迹斑斑,血自伤口上连绵涌出,只是却牵强的挤出一个凄然的笑容,终于在聂惜情怀中咽了气。
聂惜情只觉心如刀割,痛远甚当日,“六月雪,若是你死了,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六月雪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光彩绽开,“你的意思是,我若活着,你便会原谅我吗?林远楼,你终于来了,若是你再不来,我就只有死在这里了,我知不知道我多害怕夏茧会拿我来威胁你。”
聂惜情闻言,心中气急,“看清楚,我是聂惜情!你就那么在意他?”聂惜情一把攥住六月雪的手腕。她眼底的悲伤刺痛了他,丝丝缕缕像水草一样缠绕他的心,让他也跟着一起痛。
聂惜情正打算撒手不管,六月雪又是剧烈的咳嗽,鲜血自她嘴角延绵不断地漫出。
聂惜情心下又是痛惜,又是急躁,拼命擦着她嘴角的鲜血,许是急切了些,六月雪倒是笑笑,急呼道,“哎呀,轻点,轻点,你是要痛死我吗?”
“你也知道痛!”聂惜情心中又痛又怕,嘴里却还是不饶了她,手下却将她抱得更紧些,甚至怕她虚弱的笑,一会儿就会消失了。他料到了一切,唯一没料到的不过是姜细辛的出现,就是那一剑便差一点送了六月雪的命。
六月雪微微闭上眼睛,低语,“我休息一下,就一下。”
“聂惜情,你身为绝世名剑门的少主,三年前差点被妖女灭了满门,如今却是忘了吗?你还是速速将妖女放开!”
聂惜情看也不看其他的人,只是抱起了六月雪。
众人遂围将了过来。
“放下妖女,我们不与你为难。”
聂惜情淡然而立,眼中神色疏离莫测,“你们还是都让开吧,我不愿取你们的性命。”
好大的口气!众人心下皆是不忿。却因为他一掌化解了昆玉山五杰的剑阵,谁也不敢多吭一声。
“聂惜情,你母亲本就是灵蛊教的前教主,算起来,你也是半个邪魔外道,我们正派人士已经仁至义尽,放你一条性命,你却一意孤行。难道你今日要为了一个妖女与天下英雄为敌吗?”终于,玄机子冷冷开口。如今,已经没人把绝世名剑门看在眼里,是以,聂惜情也不足为惧。
“我今日非带走她的尸体不可!”六月雪装死是再好不过了,从此以后,江湖之上无人知她踪迹。聂惜情对上了玄机子从背后袭来的一掌,玄机子立时吐血倒地,再也没有人敢阻拦。
聂惜情想起这么多年来的漂泊生涯,不过是因为他是前灵蛊教教主所生,便自幼为聂儒之所不喜。
不知道何时,大堂内全是毒虫,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忙着与毒虫拼杀。藏在暗处看好戏的夏茧再也沉不住气。
“快用火攻!”夏茧一声令下。
堂内便开始用火来对付毒虫。
可还是有很多人被毒虫咬伤,夏茧倒是早有准备,他的解药一出,众人对他无不拜服。帘后的苏叶懒得再看眼前众人的丑态,终于冷冷一笑,便离开了。
聂惜情将六月雪搂在怀中,御马而行,风飞过,只是怀中的丝丝血腥味,终究教他心下不安。他绝不能让她死去,若她死去,他这么多年的心血终将毁于一旦!
六月雪却回过头,笑意惨然,只是那笑意终究没能到达眼底,一个吻就这样落在了聂惜情的唇上,只是这吻却带着血腥和苦涩,“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一声轻昵却又带着一丝哀怨。
聂惜情本只觉得心如潭水,而六月雪那一句话就是那颗石子,只在那一瞬击中了他,于是,泛起了浅浅的涟漪,亦真亦假,似真还幻。
聂惜情拍了拍她的背,声音终究是带了一丝喑哑,“不要胡闹。”
六月雪低头又笑了一笑,似乎微微赌气,“你肯定是怪我的。”
“不要再说话了,小心你的伤口。”聂惜情只是狠狠抽了一鞭骏马,骏马疾驰而去。
六月雪的血在流失,她一直在笑,只是笑容却带了一丝悲凉。
终于到了寻花居,聂惜情一把抱着六月雪进了屋子,苏叶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
苏叶为六月雪施针,先稳住了她的伤势,幸亏是救治及时,六月雪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苏叶,她不会有事吧。”聂惜情终于开口。
“我的蛊王可以吸尽她体内的蛊毒,并且,蛊王的汁液可以让她的身体完全好起来,宛若重生。只是少主,你答应要娶我,这事不假吧?”苏叶只是想看看聂惜情到底能有多在乎六月雪,在乎到是不是可以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聂惜情点了点头,“苏叶,就算你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她,你还是非嫁不可吗?”
苏叶微笑,“是。”
聂惜情不再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六月雪双目紧闭,那双伶俐的眼睛便不会在他眼前滴溜溜的转了。
他轻轻抚着她的眼睑,却怀念着她瞪着眼睛的娇嗔,或是溜着眼珠在打坏主意时的顽皮。聂惜情当然知道自己该心如止水,他不该为她投入过多的感情,可是终究还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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