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刀剑相向
一切木已成舟。
晨起，拥着怀中温香软玉，西青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轻轻在六月雪额头落下一吻，无限爱怜。
六月雪其实早已醒来，她一向浅眠。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推开西青。
戏已演至此处，没必要功亏一篑。
西青满是温柔，“小楼，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绝世名剑门的三公子，西青。”
六月雪终于睁开了眼睛，故作讶然，“绝世名剑门？是当今武林第一剑吗？”
“正是，我对不住你，事急从权，我们立刻回名剑门成婚，好吗？”西青指间把玩着六月雪那一头乌亮的发丝。
六月雪故作温顺地依偎在西青怀里，娇滴滴的道，“一切你做主就好。”
她闭了眼睛，西青以为是她困倦，只是微微一笑，凝视着怀中娇美如玉的人儿。
西青很快就带六月雪回了绝世名剑门。
他其实不愿意回到这里，也并不在乎世俗的礼节，一是怕六月雪多心，所以坚持要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二是要回绝世名剑门，见过自己的母亲。
聂惜情直接带六月雪见过自己的母亲。
那是一个极美的妇人！
就算六月雪见过美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聂惜情的母亲清丽绝伦，以聂惜情的年龄推论，她至少已经四十岁，可岁月没有带给她一丝痕迹，反而让她更添了几分楚楚风致，娇弱如带露梨花，唯一可惜的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
六月雪觉得奇怪，为何聂惜情不带她去拜见聂儒之。
聂惜情似乎看出她心中疑惑，笑着解释说，此刻父亲并不在府内。
六月雪其实也不甚关心，就算聂儒之身负天下第一剑客的美誉，她也没有把他看在眼里。她一向自负，以为聂儒之也不过是占了出道比她早的优势。若是同时期而论，她未必就输给他了！
离他们的婚礼大约还有三天时间。
可绝世名剑门太大，六月雪也没有把握可以找到绝世名剑谱。
绝世名剑门坐落在五行八卦阵之中，设阵之人，十分高明，难怪，聂惜情对浮云居之外的阵法毫不在意，轻松破解。
若是没有聂惜情带她进来，她的确毫无把握可以在取得名剑谱之后全身而退。
用了整整三天，在聂惜情的启发下，六月雪终于找出了一些眉目，那么是时候了，石韦的人快来了吧。
婚礼完毕之后，聂惜情就立刻要带着六月雪离开绝世名剑门，六月雪说好，但有东西遗落在名剑门内，所以让聂惜情牵了马一直在十里坡等着她。
聂惜情左等右等终于看见一个蒙面女子向自己走来，她的身形和六月雪实在太像了。
真相揭开的时候我们总觉得太快，太残忍。
“你是？”聂惜情有些诧异。
“我是七里霜。”六月雪微笑，她忽然有些不忍告诉聂惜情真相，他的确对自己很好，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
“难道你是小楼的妹妹，她不曾告诉我？早知道就邀请你来观礼了。”聂惜情看着眼前的人与爱妻长得一模一样，笑如春风拂面。
六月雪和聂惜情在这里磨蹭，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不想他亲眼看到绝世名剑门被灭，她以为这是自己最后的慈悲。
“你很爱姐姐吗？为什么要娶她？”六月雪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娶自己，只是为了承诺还是其他？
有时候她总觉得是自己将聂惜情看得太过简单，他是世家子弟，游历江湖，不至于如此心无城府。
“也许把她从浮云居带出来时，我就喜欢她了。”聂惜情一字一句，“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前几个月，有一个身患重疾的孩子来草庐求药，那个孩子的父亲送他到草庐之后便没命了。连我也觉得他没救了，而你姐姐却翻遍了各种古书，救活了他。”
六月雪看着眼前的人，她当然知道活下去有多不容易，有多难，所以，她会拼却一切去救那个孩子，就像许多年前，林远楼用尽一切方法救回了自己。
可本质上六月雪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了，杀人如麻，冷心无情。
什么爱？从一开始，就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六月雪向聂惜情道别。
聂惜情等了许久都不曾见六月雪回来，便折回了绝世名剑门。
等到他赶回绝世名剑门时才发觉很多人在围攻绝世名剑门，许多弟子已经身受重伤。
“我们又见面了。”六月雪笑得很灿烂，总是要面对的，一再的挣扎回避都没用，终于还是要见面。
“你是谁？你把我的妻子带到了哪里去？”
“没有七里霜也没有小楼，从一开始我就是在骗你。只是为了绝世名剑谱和宝藏，也许顺道还可以灭了绝世名剑门。”六月雪笑胜春花却冷若冰霜，让人无法靠近，她再不是他怀中那个柔顺可人的小女子。
好狂傲的口气，却没有疑她夸大，只因为她是冥雪门的人。
冥雪门是江湖之中最大的毒瘤，作为一个杀手机构，不问正邪，只为利益，人人皆可杀。是以，为江湖中人所共诛。而能做到门主手下的红人，可想而知，她手上染了多少鲜血。
“你得到宝藏图和绝世名剑谱就会离开，对吗？”聂惜情很快地平静下来。冥雪门灭门无数，他自然知晓，是以不敢掉以轻心，“父亲，交出宝藏图和名剑谱吧。”
聂惜情跪在聂儒之的脚下。
聂儒之经过方才与六月雪的一战，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
六月雪之快，他平生未见，她看起来不过二八少女模样，剑招却凌厉老辣，绝不输给任何一位武林名宿。
聂儒之忽然想起，江湖之中有一个神秘的少女。
七年前，少女在袖手崖挑战剑道高手顾金陵，从此金陵剑封剑于袖手崖，再不用剑。
六年前，少女杀鸿山十四鬼，夺取鸿山夜雪。
五年前，少女在明月楼设下埋伏，无数正道人士埋骨于明月楼下。
所以，她是六月雪！
她十七岁时，已名满江湖，杀人无数，是冥雪门门主石韦的左使。
她虽名满江湖，却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容貌。
聂儒之终于回过味来。
两年前，他的大儿子，二儿子被杀，没能查出凶手；一年前，他门下最优秀的七位弟子也被杀害。
至于三子惜情，功夫最高，一般杀手难以得手，所以六月雪甚至亲自下场用了美人计。
直至今日，以婚礼为名，探名剑门虚实，终于到了冥雪门收网的时候了。
看着门中弟子已被冥雪门屠戮大半，聂儒之满心痛惜，绝世名剑门百年威名，今朝堕于他手。
他武功已经被六月雪废了，自保尚不能够，这剩下的一门老幼却不得不护。所以，只能交出剑谱和宝藏了。
“如果不趁此机会灭了绝世名剑门，我实在怕后患无穷啊。”六月雪当然知道，若是不灭了绝世名剑门恐怕……她顿了一顿，“你很恨我，对不对？”
聂惜情不再和六月雪说话。
雨，下得轰轰烈烈，在天地之间铿锵点滴，怒打疏竹传唱着英雄末路的悲怆和凄凉。
“六月雪，你叫他们住手！”聂惜情的声音清冷如水，说不出的冷漠疏离。
六月雪恍若未闻，她只是含笑看着他，纵使快喘不过气来，却不露半分软弱。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那一双明眸，如寒潭一般深沉，无边无际的痛苦铺天盖地的涌出。
她就是笃信，他杀不了她，他舍不得。
“聂惜情，你舍不得杀我，舍不得。”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聂惜情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快叫他们住手，不然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
六月雪咬了咬牙只道，“如果我说这一切只是我兴之所致的一个游戏呢，今日至死方休！”她错开了他灼灼甚至带着燃烧尽一切的狂乱的目光。
雨，劈面打来，他和她就在这雨中对峙着。
静，静的只听到他们的呼吸，六月雪就快死了，快被聂惜情掐死了！
六月雪口中吐出一支冷箭，剑锋闪着幽暗而冰冷的光，正抵在聂惜情的胸膛上，血凄艳绽放，绽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热烈的花朵。
聂惜情怔怔地看着她，他哈哈大笑几声，“好，好，好！六月雪，杀了我，只有杀了我，今日你才可以灭我身后满门。”
“聂惜情，你将《绝世名剑谱》和藏宝图给我，我可以饶他们不死。”六月雪依旧不动声色。
聂惜情微笑，“好。”
六月雪收到石韦的指令，无需灭门，只要剑谱和宝藏。
这不是石韦的风格，六月雪虽奇怪却也乐得做个人情。
今日就如此吧。她一扬手间，所有的死士便如潮水一般涌出了名剑门，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只有这一地的断肢残骸和空中浓烈的血腥味提醒着她，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都已经四年过去了。不管是林远楼还是聂惜情，前尘往事都太遥远。
六月雪回过神来，她独自过着二十四岁的生辰，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她负伤离开冥雪门的消息已经天下共知了吧。夏茧怎么会放过这样的热闹，六月雪微微一笑，继续喝酒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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