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三月十一这天，薛家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薛桃在扫院子，林氏和郭氏在收拾东西，整理杂物，薛山和薛文松父子俩则去了镇上买还差的东西。
薛二牛则在劈柴，院子的角落里劈了整整齐齐一大摞，之后也没歇着，去了薛家对面不远的水井挑水。
家里的这些事情向来都是他做，因为他的力气大。
一家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意外的和睦，清澜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她也准备帮忙，可是林氏以她要做新娘子的原因拒绝了，见她坐不住，索性装了两箩筐米给她挑，正好用来明天蒸饭。
今天的天气好，清澜坐着小矮凳，挑着米里的小石子、 稻壳，因为是自己舂的米，里面有些杂物。
米很白，衬得她的指尖粉粉的。
清澜的心中有些怪异，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来到薛家之后，她会了许多不会做的事情。
薛山、林氏两人除了前两日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以外，如今又变得像之前那样了。
不过还是有变化的，清澜能感觉到薛家老爹对自己不是很喜欢，不过他并没有针对她，更多时候都是当没有看见她。
清澜很好奇薛二牛那天和两人说了什么，薛山明明那么生气，竟然还同意两人成亲。
申时一刻，薛山和薛文松父子俩回来了，去镇上的时候借了村里的小板车，这会儿回来，小板车上面堆满了东西。
杨氏看见了自然又是一阵心疼。
再稍晚些，村里的人也来了薛家一趟，不是空着手来的，大多数都背了自家种的菜，最重要的是那日和林氏吵了一架的夏大娘也来了！
看见她的那个时候，清澜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薛桃早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见她合不拢嘴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澜拉了拉薛桃，“她、她……”
薛桃笑道：“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没有什么隔夜仇的，若是夏大娘家要做什么事情的话，我家也会送东西去的。”
不过短短时间，薛家灶房门前的案板上就堆了好些新鲜的菜，都能做了上桌。
虽然落到如今的地步，可是清澜的心底对乡下人到底有些偏见，今日她才发现，她太片面了。
富人有富人的过法，穷人有穷人的过法，或许有争吵的时候，可是日子却安稳。
乐正家族是皇室又怎么样？如今连国都丢了。
清澜低着头，心中闪过一丝怅然，低着头继续挑米里的杂物。
她低着头，认真地挑着东西，神色认真，带着面纱，下巴若隐若现，让人想要窥视。
薛桃突然有些手痒痒，不过最后还是忍住想伸手的冲动，她出声说道：“清、清澜姐，你一定很好看吧。”
清澜一怔，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她就想揭下耳后挂着的面纱。
薛桃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这会儿才回过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边摆手一边说道：“清澜姐，你别在意，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我去忙别的了。”
说着她就连忙跑了。
清澜：“……”
明明小姑娘什么都没说，可是清澜还是从她慌乱的步伐看出了什么，还有她脸上愧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是觉得她长得难看，怕她伤心吗？
清澜：“……”
她心中的复杂，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没过多久，薛二牛将院子里放着的三口大水缸都挑满了水，随即将盖子盖好。
他看向清澜的方向，见她还静静地在那儿挑着米，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面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清澜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了薛二牛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正准备说话，对方就已经开口了。
薛文衍：“不要一直这样佝着，不然会难受，我来吧。”
清澜自然是拒绝：“不用了，还有一点儿就好了。”
她还准备说话，大门口传来声音：“山叔，桌子放在院子里了啊！”
“你山叔在屋里呢。”林氏帮着回了一句：“就放在院子里就可以了，栓儿。”
“好呢！”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人送来了桌子。
村子里有大概几十户人家，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凑了十多张桌子，附带凳子，将薛家的院子占了一大半。
薛文衍：“你去放凳子，一张桌四张凳子，慢慢来，别急。”
清澜见他给自己分派任务，拍了拍手：“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哄小孩子？”
薛文衍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催她：“快去吧。”
清澜撇了撇嘴，站起身，就在那一刻，腰间果然一阵酸痛，好在还能忍受。
更晚些的时候，薛山去隔壁村请了掌厨的人前来，清澜看着院子门口左边的空地上砌起了大灶，大锅往上面一放，颇有气势。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稀奇，但却充满生机。
不过后面再发生的事情，清澜就不知道了，因为在快天黑的时候，薛二牛就将她送去他口中的二堂叔家。
二堂婶十分热情，见她带着面纱，也没有露出一丝诧异，笑着将两人迎进了屋，嘴里说了几句喜庆话：“转眼二牛就要成家了！可真是好，屋子早就收拾好了！”
她领着两人进了屋，嘴里还在说着话：“按理来说你们要成亲应该早些过来的，不过侄媳妇没有家里人了，又早就和你订了亲，这些也没啥好顾忌的，今晚在这儿住一晚就行，不过明早你来接亲，可得给婶子准备喜钱啊。”
清澜脸颊有些发烫，也不知是因为对方的称呼，还是因为旁人信了她和薛二牛的婚事是林氏娘家早就订下的原因。
薛文衍则是笑了一声：“好的，婶子。”
“行了行了，凭着你这句话，让你俩单独说两句，不过可能不能太久，久了我可要赶人的！”
丢下这话，二堂婶转身出了屋子，就剩下两人，清澜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她悄悄地瞄了身旁的人一眼：“你回去吧。”
薛文衍将手上拿着的包袱递给她：“你早些休息，明天到时间了，我来接你。”
清澜的心跳莫名快了一些，她没有回答，拿着东西直接进了屋，再转过身，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将东西放在床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还是出了屋子，向那位二堂婶问了一下在哪儿洗漱。
见她似乎有些害羞，二堂婶本来想逗逗新娘子的话都咽了下去，将她带去了洗漱的地方。
简单洗漱之后，清澜同那位婶子说了一声，早早就上了床。
本以为很晚才能睡着，没想到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清澜睡着了，薛家却还在忙活着，到底是成亲，林氏特地将二儿子的房间整理了一下，换上了本来给小儿子准备的新被褥。
入口处贴了喜联，窗户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床架上则挂了一个红布团的大红花，总算是多了几分喜意。
时间不晚了，帮忙的人各自回家，第二日再来。
薛家的人也准备休息了，薛文松凑到薛山面前，“爹，到底是二牛成亲，真不去通知文柏？”
薛山瞪了大儿子一眼：“文柏正是要专心的时候，怎么能让他分心！”
薛文松又讨了骂，撇撇嘴，缩了回去。
至于薛文衍，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该收拾的收拾之后，也回屋了。
……
第二日鸡刚鸣，清澜就醒过来了，在床上窝了片刻，她猛地坐起身。
对了，今日她就要嫁给薛二牛了！
清澜往窗户的方向看了看，天色未明，除了鸡叫声加上两声狗吠，再无其他声响。
揉了揉自己的脸，清澜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用起来这么早。
一来不用梳妆打扮，二来薛家就在一个村里，时间充裕得很。
这么想着，清澜心中一阵轻松，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清澜将包袱里的衣服翻了出来穿好，下一刻外面响起二堂婶叫她的声音。
“二牛媳妇儿，可以起了。”
清澜知道自己以后许久都要顶着这个称呼了，她应了一声好，迅速地套好面纱，前去开门。
朱氏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她的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髻，上身穿着浅红色的对襟外衫，衣襟上绣着花儿，纤细的脖子露在外面，下面穿着颜色稍浅的齐腰长裙。
身段真好，朱氏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笑着说道：“起来了就好，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找了个全福妇人给你梳头打扮！”
清澜一怔，指了指自己的脸：“可是堂婶，我……”
朱氏也跟着愣了一下，想了想只得道：“那就给你梳头吧。”
清澜梳洗之后，吃了堂婶给她的东西填了填肚子，接下来的时间就一直坐着。
头发被解了下来，堂婶口中的全福妇人在她的头发上抹了什么东西，说了一句：“你这头发生得可真好！”
清澜顿了顿，笑着应了一声。
全福妇人手上动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吉利话，时不时地还问她一声。
清澜不懂东毅的习俗，乖乖地应好，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看热闹的人，不知道为何，发出一阵哄笑，惹得她看了过去。
朱氏：“没事没事，这几个都是我叫来给你守门的，你好好坐着。”
时间仿佛转眼就过去了，当盖头盖上的时候，清澜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身上的衣衫并不是专门的喜服，买衣服的时候特地选了稍微喜庆的颜色，就是为了成亲能穿，过后了也能穿，本来一直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此刻她竟然生出要嫁人的感觉。
薛二牛的到来让这种感觉达到了顶点。
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在耳边响起，接亲的人来了，守门的连忙将门守住，要让外面的发喜糖。
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一番嬉闹之后，外面的人终于进入了屋里，薛文衍一进屋就给了朱氏一个红封，乐得朱氏合不拢嘴。
清澜听着耳边的嬉闹声，心忍不住提了起来，正想着后面会发生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来接你了。”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背新娘子了，背新娘子了！”
清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当即站起身，方便薛二牛背她，然而她刚刚站起身，腰间突然被人一揽，随后直接被人抱了起来！
“我抱你。”
清澜心跳如雷，不知为何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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